“怜怜,小猪,还睡呢,要起了!”
耳边,忽远忽近,响起熟悉的声音,清脆又暴躁。
是谁?
是阿蜜!阿蜜在叫她!
傅怜猛然睁开了眼,她倏然坐起身子,把一旁的阿蜜吓了一跳。
“吓,你怎么突然跟诈尸一样!”阿蜜拍了拍胸,又忍不住亲昵愤恨地掐她胳膊上的软肉,“小猪,你看你都睡多久了,快起来!张大哥的婚礼,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月儿姐姐的伴娘呢!”
傅怜疑惑,她低头,见自己穿了件红色长裙,更惑,她不是重生了吗?她记得自己遇到了爆炸,有好多怪物,还晕了过去——
现在怎么在这里?
傅怜拧眉,手,摸上了脖颈,那里曾被柳晴掐过淤青。
阿蜜见她呆样,扑哧笑,“瞧我们小猪,都睡傻了!好了,快快快,快起来!”
见她摸脖颈,阿蜜体贴地从桌上摸了一条蝴蝶项链递给她,“给给给,知道你在寻这个!”
等等,这里,这里,是她曾待过的小房间,是她们一群同生共死的伙伴,共同铸就的小基地!
她没死?她们也还在?!傅怜眼睛亮了起来,猛地扑到阿蜜怀里,阿蜜一个不稳,被她扑倒在地。
两个人直愣愣从床上栽了下去。
阿蜜一呆,大怒,拿手去打她。
她笑出泪,连连求饶。
两人闹了一会儿,阿蜜便扯着她起来,把她推了出去。
傅怜想起来了,今天是张大哥的婚礼!
这还是她们建立小基地后,举办的第一场婚礼呢!
傅怜心里划过蜜糖,张大哥和月儿姐姐,从今天开始,就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人生大喜之事,怎能不欢心愉悦!
她摸了摸脖上的蝴蝶项链,跑到了大堂。
大堂本是她们议事吃饭的地儿,现在围满了人,见傅怜过来,都和她打招呼。
夏宇扬手就要打她,“就你爱迟到!阿蜜叫了你半天了!”
傅怜冲他俏皮吐舌,矮身灵活躲过他的大掌,眨眼如同小鱼儿一般,滑跑了,滑进了最里面,站到了月儿姐身边。
月儿姐见她过来,忙招手,傅怜赶忙凑过去。
眼下正要发喜糖,月儿姐从主持那里接过袋子,直接塞了一大把在傅怜手心。
傅怜一愣,“这是作甚?”
月儿姐笑得温婉,“怜怜,末世后,大家同生共死走过来,遇到太多坎坷和不公,如今总算在这里安定,成就了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可是,我知道你一直不希望我和张大哥在一起。”
说到这里,傅怜双眸一红,小声嘟囔,“我哪有阻拦你们。”
月儿姐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担忧的光,“怜怜,我们这群人里,数你人生最为凄惨,姐姐知道你一直过得不好,所以舍不得这份姐妹情,姐姐也舍不得你,但是,我们各自有各自的幸福道路,姐姐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怜怜,姐姐真心希望,未来,你能找到一个爱你护你疼你,顾你周全的他,就像张之于我。”
“怜怜,希望你以后也能幸福。”
所以这糖,你多吃一点。
一字一句,轻轻敲击在傅怜心上,还是那么温柔,又恍如隔世。
傅怜有多久,没听到大家的声音了?
她忍不住酸了鼻,却不肯眼泪掉下,倔强地抹了抹眼,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大家都是她在乎的人啊。月儿姐是她最亲爱敬重的人,她害怕张大哥对她不好,可是这既然是她的选择,傅怜也不会阻拦。
她坐在远处高高青草山丘上,遥遥看向
大家都要幸福啊!
突然,她神色一凝,转而跳起身,往礼堂跑去。
礼堂里,一片猩红,那个男人,高坐大堂座椅上,眼中冥光幽幽,丧尸皆匍匐在他脚下。
而礼堂正中间地面上,赫然是染了血的婚纱。
还有那一对,咕噜滚落的人头。
月儿姐,张大哥,都死了。
来参加婚礼的所有人,都死了!
那男人倨傲不耐,眼里全是森冷的戾气,他掀了眼皮,和傅怜惊恐含泪的眸对视。
多么俊美的男人,又是多么冷漠无情,暴虐嗜血。
是陆战。
他杀了大家!
眼前一片模糊,傅怜猛然睁开了眼。
枕下的衣衫已全被浸湿,傅怜怔怔眨眼,原来是梦啊。
好可怕的梦。
她动了动脑袋,发现自己正睡树洞里,陆战就睡在身旁。
空气里充满了树洞淡淡的木叶香,却掩不住傅怜内心的痛。
眼前的漆黑弥漫开淡淡忧伤。
又浓得,似墨一般。
压在傅怜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噩耗,是从那一场婚礼开始。
所有的一切,都被陆战毁了!
是梦,又何尝不是她所亲生经历过,发生过的事。
她不由想到了柳晴。
柳晴和方明诚,明显曾是一对很相爱的两人,他们,到底是怎样走上反目的?
还是说,冷血暴虐人的爱,本就是不值得信任的。
傅怜下意识看向陆战,看向她认为尚且存有温度的恶魔。
人与人的信任,真是很脆弱的东西。
能轻易被击溃。
陆战现在对她好,这份好并不纯粹,里面已经参杂了他妹妹的成分。
甚至看他心情。
既然如此,她傅怜,算得了什么?
当他的刀尖,对向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所珍视之人。
到那时,她要何去何从,也许,她也会像柳晴,会恨死他。
他的温柔掺了杂质,是施舍,寄托,追念;他的无情,狠辣,多变,却是赤条条,一幕幕,暴露在她眼前。
她不应该动摇内心,她要坚定,坚定地,去杀死他。
拳紧握,傅怜咬了咬牙,在黑暗里,她抬头,看到一双幽幽冥眸缓缓睁开,眼中的墨绿光茫,像深夜诡秘的野火。
“醒了?”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傅怜咬咬唇,无话。
“哭了?”陆战抬了头,“噩梦?”
他可真是敏锐。傅怜隐下心中仇恨,点了点头,又怕看着这双发光的眼,她会忍不住心下杀意,连忙闭起眼,翻了个身。
“陆战哥哥,困困。”
空气安静下来,隐约能听见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她知道他诡异的异能向来是无与伦比的强大。
只要他清醒着,就很难对他下手。
因为只要一动,他的精神力,就会捕捉到。
到底要如何杀了他?傅怜咬唇,感觉道阻且长。
想到自己突然爆发的强大实力,傅怜心头一紧。
当时脑海一片混沌,到现在她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绞杀那群肉肠怪物的。
不过,若是将异能熟于心,对付陆战,也许可以一试。
打定主意,傅怜心中了却一桩心事,她长长舒了口气,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夜枯坐到天明。
次日。
两个人爬出树洞,继续往外走。
车没了,又是深山老林,也只有使用双十一公交——两条腿来行动。
他们甚至没有吃的。
陆战具有惊人的治愈能力,伤好了大半,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颗野果子,傅怜吃了一口,又苦又辣,不是人能承受之怪味。
她吐着舌,可肚子两天没吃东西,早就饿的咕咕叫。
眼下不能不吃,最终只能屈服地皱着小脸,边吐边吃。
看乐了波澜不惊吃果子的陆战。
勉强吃了早饭,两人继续往外走。
————
研究所,大坑。
一座直升飞机吊在空中,里面坐了三四来号人。
其中一人脸上挂了个望远镜,一直在不停张望。
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他嘴周一圈卷毛的胡须。
“德哥,这里自爆了。”他举起一个小小传讯器,说完,又指挥人下去取了附近的微型摄像头来,拿出芯片,把里面的视频传给了电话那端的男人。
他嘴里的德哥。
视频里大片无聊,方明德直接翻到最后,看到了画面里震天惊人的爆炸和从中逃脱的两人。
两人里没有方明诚。
他屏住了呼吸,拿烟的手,竟微微颤抖。
他来晚了,弟弟方明诚死了。
“德哥?”似乎听到方明德不安紊乱的呼吸,胡须男试探地开口,“这两人杀了方明诚。眼下他们身受重伤,跑不了多远,我刚刚视察了一下,大致找到了两个人的方位。”
说道这里,胡须男吸了口气,“要不要——”处理了他们。
通讯里,依旧听不到那男人的声音。
胡须男抿唇,却不敢轻举妄动,好半会,听到对面轻笑,声音喑哑又阴郁,“过去看看。”
胡须男有一些迟疑,“那个男人实力强劲,靠近恐怕会被发现。”
“那就发现。”方明德的声音,漫不经心又十分淡然,仿佛眼中刺骨的锋锐和暴戾,都不在他身上展现。
胡须男应了声,连忙招呼驾驶员往陆战的方向而去。
远在百米之外,陆战已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直升飞机的方向。
直升飞机缓缓驶进。
方明德看着传来的画面,瞳,微深。“是他?”
他笑笑,又道,“靠近点。”
他说着,傅怜刚好转过头颅,那张苍白明媚的小脸,暴露在镜头下。
原来是她。
方明德想到了什么。开口淡淡吩咐,“先不要轻举妄动,胡猎,送他们去附近的基地。”
“是!”胡须男应了声,直升飞机缓了步伐,慢慢在一片空地降落。
直到里面的三人走出了直升飞机,傅怜才看清众人的打扮。
他们穿着墨绿色军装,一个个站得笔直,挺拔军姿下,如松如竹。
他们是如假包换的国家特派员。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顶头的胡猎严肃着一张脸,冷冷问道。
“研究所逃出来的。”陆战淡淡回了一句,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U盘。
“你们想要的东西。”陆战说着,眉眼微抬,双手插兜,闲散傲慢的姿态,目光甚至直白火热地盯着人家的直升机,“送我们去最近的基地。”
他这语气,这气势,好像他才是这些军人的头等上司。
不错,很霸气。
傅怜目瞪口呆地竖起大拇指。
胡猎乐了,勾了勾唇角,指节被他按得噼里啪啦作响,他仰头,表情很轻慢,“我说不呢?”
“那就只能抢了。”陆战勾唇,已抽出唐刀,冲几人而去。
傅怜当机傻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讲话的!
她举起双手,正要做投降状,左侧矮瘦小哥以为她也要动手,直接大踏步过来,伸出的指节正对她的手腕。
傅怜吓了一跳,立马翻手侧身,险险避开他的袭击,接着她飞快抽出蝴蝶刀,转而冲他而去。
他脚下顿时如生风一般,捻地急急避开她的动作。
这是一位异能者!
自他动作起,傅怜立马反应过来他的身份,举手投降是不能做了。
傅怜直接开口,“我投降!别打了!”
“……”众人皆是一愣。
陆战深眸看了过来,促狭笑了,很是玩味,“傅怜,你这样我很没面子。”
“要面子有何用!”傅怜掏了掏口袋,掏出她从保险箱拿走的图纸。
“我有这个!别打了,给你们,求求各位大哥行行好送我们去最近的基地。”
傅怜作揖,“大家都是军人,要为人民服务对不对!我是大大的良民!”
“……”矮瘦小哥先傻了,初次交锋,她实力并不弱,突然投诚是为何?难道有诈?
他下意识看向胡猎,发现胡猎也傻了,正在看自己。
几位军绿人还没动,陆战先迈步冲过来,一把抢了傅怜手上的图纸,展开看了眼,眼眸一亮。
他随手把U盘塞到傅怜手里,把那团纸揉吧揉吧塞口袋,接着继续朝胡猎招呼去。
“啥?”傅怜紧拳,把那小小U盘包在手心。
“用这个。”陆战一边打架,一边还有心思回复她。
啥?我不理解?傅怜挠头,那个矮瘦小哥已经走过来,对她努了努嘴,“成了,上机。”
接着傅怜便跟着他坐上了飞机。
飞机的坐垫是皮质的,柔软又舒适。
傅怜摸了摸,冲
正说着,傅怜看到陆战一脚踢开迎面而上的矮瘦小哥,几个箭步来到驾驶座外。
他迅速拉开机门,把里面的驾驶员扔了出去,接着左右调试,折腾两下后直升机嘟嘟两声,转动头顶的小风车,起身离开了地面。
傅怜眨了眨眼,叹道,“陆战哥哥,你还会开直升飞机?”
“第一次。”陆战眼尾扫了扫她。
傅怜吓,战战兢兢地缩着小脸,一个劲往外瞧。
触碰到傅怜的目光,眼神很是幽怨。傅怜微讶,忙看向别处。
陆战大乐,腾出右手,去捏她的腮肉,却被傅怜躲开,陆战眉眼微暗,声音冷下来,“当着我的面,跟别人走?嗯?”
傅怜干笑,“不需要用武力解决的事,干嘛要动手?”
陆战勾唇,“傅怜,你错了。”
“嗯?”
陆战收回手,摸了摸手下的驾驶台,“今天就应该用武力解决。”
“嗯嗯嗯?”
见傅怜还没懂,他颇有耐心地点了点驾驶台,“这是什么?”
“驾驶台?直升机?”
陆战点头,露出还不算太笨的表情,接着他平静又傲慢地开口,“是我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