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娥上门就是要让狗蛋儿心疼的,这几日她又仔细想了想,狗蛋儿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他之所以会狠心到让她打了孩子,就是因为觉得她是个威胁。
要是她跟以前一样,什么也不提,两个人就偷偷在一起,他也不会那么狠心的,总要先让他心软了再说。
“我不过是怕你再也不愿意见我了,你若不喜这孩子,我……”
狗蛋儿瞪了她一眼,秀娥小声了些,“我打了就是了,但是你别不见我,等香杏生了孩子,咱们还是可以亲近的,像之前一样,我也不用嫁人,你也有人陪着,难道不好吗?”
两人在屋里说话说得认真,完全没注意到有人一直在门外偷听,香杏面带讽刺的笑容,转身去了厨房里,早就知道的事,有什么好惊讶的呢,反正她对狗蛋儿也没有真心,她这辈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什么都无所谓了。
秀娥为了狗蛋儿不和她翻脸,跟他说自己会偷偷喝药打掉孩子,但其实并没有,这孩子也是她的筹码,到底能不能取而代之,就看这个孩子了。
日子表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但其实暗潮涌动,转眼就快到冬至了,天气也冷了起来。
各家各户都在平静地过着日子,突然之间,有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李大夫在不在家啊?你跑得快些,快去请李大夫,香杏好像是小产了。”
一位住在狗蛋儿家隔壁的婶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到村里的二牛,赶紧让他去喊人,她是跑不动了。
李大夫得了消息,背起药箱赶紧去了,不管香杏做人怎么样,她现在有危险,当大夫的就不能视而不见,肯定是要救人的。
到了狗蛋儿家外面,院子里已经有几名妇人在来回端水了,很是忙活。
见李大夫来了,大家稍微松了口气,“李大夫快去看看,孩子看样子是保不住了,不过一直在出血啊,总得救大人的命啊。”
李老头赶紧去了屋里,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弄得他都差点吐了出来,突然之间闻到这个味儿还是很难受的。
香杏躺在床上,满头是汗,眼神空洞,那脸已经失了血色。
李老头赶紧给她吃下救命的药丸,接下来就是止血,“快去叫狗蛋儿回来,这么要紧的事,他不在怎么行?”
“已经有人去叫了,狗蛋儿也不知怎么的,今日不在山脚那里啊。”
李老头问了愿意才知道,香杏是摔了已经才这样的,近日天气冷了,有的地方会结冰,她踩到了结冰的地面,脚下一滑就摔倒了,要不是有人从外面路过将她扶起来,又帮着喊人,估摸着这会儿都还在院子里躺着呢。
她如今怀胎六个多月,孩子这个时候出来肯定是活不了的,但是这个情况,保胎肯定也保不住,只能小产。
李老头看了情况,已经开好了药方让人去抓药回来,狗蛋儿也赶回来了,一个人在那里发了好大的脾气,“真的就保不住了?”
李老头道,“肯定是没法子了,其实已经胎死腹中,现在就是要将孩子打掉,要不然香杏都活不了。”
“真的就救不回来了?这可是我儿子啊。”
李老头很是生气,“狗蛋儿你怎么回事?孩子还没出世,那就不算一个人,而香杏那是活生生的人,是你媳妇儿,你就不顾她的性命了?今日你就是不答应也得这么做,我找村长来做主。”
狗蛋儿也没什么不答应的,他就是单纯的希望李老头再想想办法,他还想着当爹呢。
药熬好,稳婆也来了,香杏就开始生孩子,小产也真的是受罪,要承受比生产更甚的疼痛,得到的却是一个死掉的孩子,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在受打击。
院中的人都听不得这个动静,狗蛋儿听着烦得很,干脆转身出去了。
王婶儿骂道,“还当他转了性了,还是那不着调的样子,香杏虽然也固执得让人烦,但是嫁给他也是委屈了。”
另一人扯了扯她的袖子,“行了,这时候就别说这些了,家里没人做主可不行,狗蛋儿走了,去把冯氏叫来吧,她可是香杏的娘。”
总不能问狗蛋儿他爹吧,他平日里什么事都不管的,一直躺在床上,儿媳妇小产的事问他太奇怪了。
香杏不管做什么事都很固执,生孩子这事儿也是一样,明明稳婆说可以用钳子将孩子夹出来,她不要,一定要自己生,这可是非常痛苦的。
可是她就是要这样,她要记住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自己才能一直清醒,知道为这样的男人做这种蠢事是非常不值得的,知道不应该轻易放过他们两个人。
还算顺利,半个时辰就出来了,胎儿早就已经断气,香杏以为自己毫无感情,但是看着那个已经成型的男婴,她的眼泪还是汹涌而出。
这是她的孩子啊,她孕育了这么久,本以为没多久就可以抱在怀里了,如今却是这样。
她都已经想好了,等孩子出生,她便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尽管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但是她也不想再折腾了,很累,狗蛋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有孩子就够了。
但是就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没人愿意满足她,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什么都没了。
天气是冷了,是会结冰,可是最近又没有下雨,怎么院子里会有那么多的冰呢?
她不愿意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这里头有鬼,她摔倒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她只需要记住今日,以免自己心软。
孩子在那里放了一会儿,盖了块白布,冯氏骂骂咧咧地赶来,在院子里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有人说,“你就别说了,这好歹也是你的外孙,我们这外人见着都不忍,你说这些干啥?香杏小产也要坐月子,你不该好好照顾啊?”
冯氏骂道,“我照顾她,谁来照顾我啊?我如今也是过得惨淡,她平日里任由陈家父子欺负我,一声不吭,如今倒想起我这个亲娘了。”
“我最多把这孩子埋了,其余的我管不着,她自己看着办吧,小产哪有那么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