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原本应该选宁生的女鬼聂小倩为什么转而选中了女扮男装的苏早早,细究起来里头倒全然都是因为苏早早提前做的准备太充足了。
为了扮好男性,苏早早给自己贴了逆转阴阳符,将邪祟眼中属于女子的阴气全部转换成了男子的阳气,而且换得很彻底。换句话说,没有泄过元阴的女子在鬼怪眼中就成了没泄过元阳的男子。
这对鬼怪是具有绝对吸引力的。
另外,两人一路作伴走来,燕赤霞也知道了自己一身剑气会吓退邪祟,便请教了苏早早如何收敛剑气。到了兰若寺,燕赤霞习惯性收起剑气,加之他本身也是个精血旺盛的壮年男子,对鬼怪的吸引力也比肩不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宁生高出一大截。
因此两人白日里在兰若寺歇脚开始,已经被控制女鬼们引诱过路男子的榕树妖给看上了,这才有了晚上女鬼聂小倩前来叩门。
至于就住在西间里头的书生?既无元阳也无远超常人的精血之气,便是吃人的妖鬼也能偶尔挑个食。
可谁知道偶尔的一次挑食却遇到这种事,一个是假元阳真元阴,一个是浑身剑气迫杀鬼神的冤家,真叫鬼憋屈死了!
聂小倩被一把剑追得险些魂飞魄散,尖叫流涕着直奔榕树妖姥姥那里去寻求逃命之机,苏早早在后面追,燕赤霞脚程快,且似有轻身之法,很快就追上了她,“苏姑娘,不用追得这么急,我那小剑厉害得很,刚才要不是有门挡住了,那女鬼必然早就一击毙命了。”
苏早早脚下不停:“你不懂,我就怕小剑太厉害了,等我追上的时候女鬼已经魂飞魄散了。”
燕赤霞边跑边疑惑挠头:“这是何意?”
“姥姥救我!啊——!”
前面又传来一声女鬼惨叫,似是被小剑锋利的气息灼伤了,苏早早加快速度:“我就想看看这女鬼到底有多美!”
燕赤霞无语,不过也不觉得纳闷儿,毕竟一路作伴走来,他早就发现这位苏姑娘时常会冒出些奇思妙想。
苏早早确实只是想看一看童年女神聂小倩本身颜值如何,至于怜悯?同情?要救她?不存在的。小时候被女演员迷得不要不要的,等长大后抛开女演员个人魅力所带来的光环再看聂小倩,苏早早就没了多少好感。
诚然她早死,且骨灰被埋在树下还叫树妖控制了去,是挺可怜的。然而这并不是她为虎作伥祸害过路人的理由。就像法治频道里的许多故事一样,杀人犯可怜,却并不代表杀人犯无罪,更别提聂小倩害死的并非每个都是坏人。
二人一剑一鬼速度奇快,转眼间就离了兰若寺奔上了后山的密林中。
等终于奔至山顶一棵巨大千年榕树下时,小剑终于追上了女鬼,一剑自聂小倩背心穿过,深深扎进了榕树树身,至此剑柄依旧嗡鸣不已,仿佛怒火未消。
在聂小倩魂魄消散的最后一秒,苏早早也如愿看清了她的长相。柳叶细眉,多情桃花眼,长得确实挺美的,不过苏早早觉得没有自己童年女神美。
心满意足地摇摇头,苏早早才有时间问燕赤霞:“燕兄,你这小剑为何如此......”斟酌了一下用词,补充:“快意恩仇,侠肝义胆!”
小剑颤抖的剑柄悄悄停住了,仿佛也在按捺住得意竖着耳朵仔细听这番赞美。
燕赤霞看得好笑,“我这小剑最是见不得这等害人性命的邪祟,若是一名男子,必定是浪迹江湖惩恶扬善的好汉。”
两人又闲说了两句,女鬼已死,没留下半点儿痕迹,燕赤霞上前拔剑,却发现这棵大榕树里流出来的竟是血!
他眉梢一挑,唤来苏早早:“苏姑娘,你看这棵树是怎么个情况?”
苏早早一看,也是面色微凝,转眼间听到笼罩在头顶的繁茂枝叶发出哗哗声,可今夜明明无风。心念电转间,苏早早说:“这难道是.......”
哗哗声越盛。
苏早早沉吟着继续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榕树?”
燕赤霞本来还以为是跟什么鬼神之事有关,冷不丁听到个血榕树的名字,愣了愣困惑地问:“血榕树?莫不是什么榕树里的特殊分类?”
“确实如此。”苏早早正儿八经给他科普:“这还是我曾在一本杂书里看见过的,那本杂书专介绍各种植物,血榕树是榕树科里的一种比较稀少的类别。不过要说具体什么效用,其实也没有,只是一些愚昧无知的人见它的树液红似人血,要么把它当作妖物烧了,要么把它当作山中神灵供奉起来。”
她的神态过分认真,燕赤霞信了,拔出小剑抚着树身感慨:“原来世间竟然还有此等奇树。”
苏早早不以为然:“那有什么,还有一种藤蔓类植物,经过千年之久能渐渐长成女人的模样,五官俱全不说,触之还能像人那样叫,据说重伤或中毒者,吃了它就能伤愈清毒,便是再厉害的妖毒都能解。”
她就假装自己看的X吹灯中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反正又没人让她拿出实物来证明。
说完,两人又围着大榕树转了两圈,好好观摩了一番这等奇树,而后就施施然离开了。等他们离开了,大榕树枝叶抽搐摇摆,很快竟似被人按了快进键,转眼间就有繁茂青翠变成了树木干枯败落的模样。
等到第二天,苏早早要再上山顶,燕赤霞觉得奇怪,跟上来一看,才知道昨晚那什么血榕树的说法根本就是胡编乱造的。
苏早早从树根地下挖出小指石像,石像依旧小得如同女人的小指骨节,一夜之间却已经变得有了大体的五官以及古代隐士儒生似的衣服。
总之就是更像个做工粗糙的小人儿石像了。
【奈亚?】
小人石像没有反应。
苏早早若有所思,将其收起来。
“这棵榕树果然有古怪?”燕赤霞追问。
苏早早点头:“对,应当是只不好对付的千年树妖。”
既然不好对付,那昨晚上榕树为何没对他们动手?
“这还不简单?”苏早早惊奇:“人会用火,树怕火,我们连它的本体都找到了,它还能不害怕我们用火烧它?”
越是活得久越怕死,这条定律比起追求感情、意识的人类,其实更适用于妖类。榕树妖本身就是一棵树,即便根系蔓延十数里,扎根在泥土里轻易不愿意挪窝,这是它们的本性,即便成了妖也不例外。
能装死把他们骗走,榕树妖自然也更愿意暂且装个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血榕树品种,只盼望这两个人类赶紧离开自己的本体。
然而它不知道,自己唯一的逃生机会就这样被一时的“侥幸心理”给耽误了,到最后落得个被不知名小人石像吞了自己千年妖力的下场。
可叹纵横数百年的老妖就这样因为一念之差悄无声息化作了一棵枯树,再过不久,听闻兰若寺作祟的恶鬼已经被过路的高人收拾了,渐渐又有了樵夫敢上这座山砍柴。
第一个发现这棵大榕树的樵夫兴奋不已,欢欢喜喜将其砍成一块块捆扎起来背回家,这棵树可是让樵夫结结实实忙活了半个来月,就这样,还有不少干枯耐烧的树根因为蔓延得太深太远,只能遗憾放弃了。
话说回来。后知后觉明白前一夜错失千年树妖的燕赤霞回兰若寺后很是遗憾没能与之交手,可也知道这样才是对的。郁闷之下打了酒来,找来同住兰若寺的两名书生一起在院子里喝酒。
住东厢的书生是兰溪来的,带了个书童,这会儿就在旁边给三位倒酒驱蚊伺候着。喝酒间宁生说起第一晚听到的动静,就说自己半夜听见北院似乎有女眷,兰溪来的书生却说那里空无人烟。宁生脾气上来了非说不信,两个弱鸡书生就相约要一起去看看。
燕赤霞无奈,只好起身陪同。
到了北院,看杂草丛生,哪里有什么人。不过这边有一池的野荷花开得正好,三人兴致来了,干脆就把酒菜等物都搬到这边来赏月赏荷品美酒。
第二日,苏早早和燕赤霞离开兰若寺,又同行半个月,剑术小有所成的苏早早与燕赤霞抱拳告别,各奔江湖去了。
一个月后。
乘着乌蓬船,苏早早看着河对岸码头边的石墩子,想起自己刚来时就是在那里被人讨价还价差点卖了。
忽然想起来那位姓柳的书生,也不知现在过得好不好,是否已经通过努力成为了南风馆里的魁郎。
想到这里,苏早早来了兴致,下了船付了渡资后也不忙着回修文县,而是先往隔壁的县城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