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蹊跷

【第十二章】

------------

27楼,姚琼出了电梯,走到儿子门前。

门铃按了几回,里头没有半点人声,倒是输入密码开过门后,一坨白影嗖地遛了出来。

这猫性格不算亲人,刚看见它时姚琼还心有余悸,生怕是要冲过来挠人便闪身避了一下,哪知人家四条短腿在地上划拉几下,径直跑了。

姚琼的心立马上紧,这猫要是丢了,老儿子指定得跟她这个妈急眼。于是东西往地上一搁,立马跟了猫屁股过去。

猫不难找,转身就看见它在对门。

平时移动懒安的小胖猫,这会儿身姿轻便,蹭地吊到门把手上,一下下地挠门。

她儿子那么安静一人,怎么养出这么只泼猫?还学会骚扰邻居了。

动静实在有点大,姚琼过去拽猫:“别闹,快下来。”

猫不肯走,流质的身体拉得老长,嘴里喵呜嗷呜地,像憋了气在叫屈。

一人一猫正僵持时,那门开了。

门后,站着位眼熟的姑娘。

姑娘家娇娇俏俏的,两颊晕红,呼吸也不算平稳。怎么看这开门前,都不像是在家里躺着休息的。

姚琼脑子里闪动了一下,接着迅速整理思路,先是说了句:“真不好意思姑娘,这猫不听话,打扰到你了。”接着又惊讶地笑了笑:“真巧,你也住这呢?”

沃檀穿着抹胸连衣裙,外面囫囵套了件开衫,此刻被似雪嚎得有些狼狈,见到姚琼更有些尴尬:“阿姨好,又见面了……对,我住这里。”

“原来是邻居。”姚琼面上恍然大悟,口角眉心的笑却越发柔和起来。

天下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但凡两个巧字碰在一起,肯定是蹊跷的跷。

再看抱着姑娘脚踝的猫,激动成这样,怎么都不像是对陌生人的态度。

猫禁不得人看,撒了会儿泼后一不留神蹦进房子里头,过会儿叼出只拖鞋来。

鞋子颜色是低饱和度的灰,边缘绣着一串英文,是姚琼眼熟的品牌logo。

更不用提,那鞋码明显是男人穿的。

她蹲下身,不动声色地抱起猫来,把拖鞋掰给沃檀:“真对不住,这猫跟个精怪似的,碰到漂亮姑娘就撒欢儿。我带它回去喂点儿食,不打扰你了。”

说完笑呵呵地带着挣扎的猫走了,脚步轻快。

沃檀满肚子刚形成的应付,就这么给压成了没用的烟灰。

关上门走向卧室,揉个脸的功夫,卧室的门自动开了。

男人站在门框晦明难辨。

被她扒开的衣领没扣回去,敞着皙白的颈和清削的锁骨,整个人安静地立着,色气和文气切磋又交错。

“怎么出来了?”沃檀余惊未平,紧张地小声问他:“是不是你妈妈给你打电话了?”

他不答她,过几秒反问一声:“似雪醒了?”

“醒了,扒门呢,你不是听见了么?”

“嗯。”

他再不说话,转身回了卧室里头。

沃檀跟了进去,看他挺大个身量,坐在凌乱的床面上,和性冷淡风的床品特别匹配。

明明是来查他的岗,她倒成了最慌的那个。

“你该不会知道家里长辈会来吧?”沃檀抛出句合理怀疑。

如果不是提前有预料,怎么会在发出邀约的时候,跑到她家里来?

景昭看她:“我说了我去开门,你不让。”

“这是我家,为什么你去开门?”沃檀奇怪地回了句嘴,又不忘弯腰去捡掉在床下的布偶。捡到那只派大星公仔时,另一端被人扯住。不仅扯住,还借力把她一下给扽到他腿上,离凶器只差十公分。

“你干嘛?!”沃檀脸先着地,捂着闷痛的鼻子瞪它:“我舌头酸,你自力更生!”

景昭也不多说话,答了句“好”后,直接把她推得仰面朝上。

掌根有力,指腹绵烫,胸腔一迭一动,心跳驳乱起来再难平复。最要命时,沃檀生气地拍了两下床垫。

还玩花样呢,这花头精!

查岗事件过后,一切照常,似乎这事并没有对二人产生什么影响。

小长假如期到来,沃檀诱拐胡飘飘不成,只能自己回了泰市。

除了天天在家伺候老婆的涂玉玉,沃檀还且有一班子旧友能吆五喝六,很是惬意地疯了几天,间中又陪着老爹喝茶会友,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在家待上瘾了,干脆把加班攒的几天休也调过来,所以别人都忙着返程,沃檀还在家吃溜溜梅。

这天文老头约了人打高尔夫,把宝贝女儿给捎上了。

约的长辈也带了儿子,沃檀认识,叫邓昌。

小伙子是涂玉玉表弟,也是上回的伴郎之一,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性格嘻嘻哈哈,妥妥二世祖。

年轻人不太懂这项运动,看线看风向有球童,于是长辈打球,俩人站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

一场球四个小时,就算是只动嘴皮子,人也累了。

出球场到了吃饭的地方,邓昌昂起头来:“瞧瞧哥们这车停得怎么样?”

这哥们明显有强迫症,左右都一样宽,后轮还非得压杠才停。沃檀不乐意夸他:“科二勉强及格吧。”

“我这技术,人都说当驾校教练都不在话下。你要求挺高啊,怪不得这会儿还单身。”

俩人在后头逗闷子,前面的长辈会心一笑。

带小辈来当然有撮合的心思,但没有勉强的意思。谈得来就相处,谈不来就当朋友,反正不影响两家交情。

出了电梯,邓昌突然伸手做了个捏合的动作,往沃檀眼前晃那么一下。

“干嘛?”沃檀啪地抽他。

“你这双眼皮帖能不能揭掉?”

“为什么?”

“我看着不舒服,不然你再贴一条对称的?”

“……让你读书你养猪,强迫症早点去治,小心影响智商。”

正斗着嘴,走廊瞧见熟人了。

“哟,表哥!”邓昌率先出声。

结婚后的涂玉玉成熟不少,不论是穿着还是气质。蓝灰色的衬衫往身上一套,再打上温莎结,阳刚之气和商务范儿跃然显露。

“叔,舅。”涂玉玉给长辈打招呼,又看了眼沃檀。

打小一道当过贼的,沃檀当然看得出来他这一眼有内容,只不过正想找他问个暗号时,答案自己出现了。

枪套式的背带夹,后背呈x型,束着一段硬实的窄腰。肘边是同色系的袖箍,浑身绅士腔调,又有种克制的性感。

是沃檀好多天都没有联系的,对门邻居。

商业接待,他来泰市的原因不言而喻。

两拔人相互寒暄几句,都去了各自的包厢。

这波遇见说寻常也寻常,说不寻常,就是丫穿太骚包了。沃檀眼观六路,发现路过的女客都在偷瞟他。

等菜的间隙,邓昌弄来个三角形,跟711菠菜蛋糕一样的东西,问沃檀要不要试试。

“这什么?”

“蓝纹奶酪,跟我打飞的回国的,挺够劲儿,你试试?”

沃檀听过这东西,还真有点好奇,就让他掀了一个小角闻闻味道。哪知就这么浅闻一下,仿佛看见了人生的跑马灯。

包厢里没能憋住,沃檀踹他一脚,跑出外面洗手间干呕。

呕完眼泪倒流,洗了把脸湿着往包厢走,半途遇见景昭。

大概是看她红着眼眶,人屈尊问一句:“怎么了?”

“被你帅哭了。”沃檀答得半点不正经,都往前走两步了,又折返回来问:“你什么时候回京市?”

想了得有好几秒,对方才答:“要再待两天。”

这后头再没听见别的,沃檀点点头:“成,那你忙。”她才要转身,又被他叫住。

男人微含着眼看她,甚至弯了弯腰:“听说泰市的三清峰景色很好,明天约你爬山,赏脸吗?”

自打俩人进入别别扭扭的关系之后,这是第一回说话最多,而且他还主动约她的。

斗气这么久,嘴硬的一方突然有低头的趋势,另一个怎么会不兴奋。

点头应过后,沃檀回了包间。

邓昌不愧是涂玉玉表弟,体内的八卦因子一脉相承。

沃檀才坐下,他就歪了过来:“你跟那位景总,你们认识?”

“唔,老板的老板。”

“就这?我怎么那么不愿信呢?”邓昌夸大其词:“我刚刚出去找你,可见你俩打啵儿了啊!”

沃檀感觉他满身都是那乳酪的臭袜子味,嫌弃地换了个位置,没再搭理。

按沃檀想的,爬山不过是个幌子,那位想跟她约会干点流汗的,才叫正事。

可第二天见面后,俩人还真就只爬山了。

走的还是梯道,山峰一上一下,沃檀脸上的粉都融了大半。

她豁出去,干脆掏出湿巾把脸上的妆擦了个干净后,跟景昭对视着本来火气汹涌的,但他脸上的云淡风轻突然龟裂,嘴角一弯,俩人竟同时莫名其妙笑出来。

爬一趟山,倒像团建里无聊又尴尬的破冰游戏,但又实实在在地打破了些什么。

假期结束后,回公司忙了一阵。

景昭有半个月没见到人影,沃檀也没主动联系他。俩人在正夏里的头一回约,已经摸到六月份的气息了。

想想也真是神奇,为了赌气,竟然这样子纠缠几个月。要说没有其它的关系,实际心里都清楚,彼此间有一条特殊的连接。

其它男女是小别胜新婚,这俩人阔别再见,除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疏外,同时又都敏\\感得像脖子旁边那条通直的血管,呼吸喷上去,浑身都起栗。

还是沃檀的家,还是那套性冷淡的,极其易皱的床品。

一回过后,她瘫着瘫着重新蓄了力气,头枕在他的肩窝问:“我能提个要求吗?”

“什么?”

“上回在青安那套衣服,你再穿一回?”

男人在事后一般都不会拒绝女人的要求,沃檀是有策略的,并且成功如愿了。

同样的一套装扮,连领带下摆掖进衬衫这样的细节,他都连带着复刻了过来。

身形是一丝不苟的笔挺,且手臂线条明晰。刚刚从情\\欲中抽身出来,更令他像港片里头亦庄亦邪,不那么守教条的执勤人员。

满意得不能再满意,沃檀眉开眼笑地扯着他的领带:“阿sir,可以看一下你的枪吗?”

可以,但看枪,往往是有代价的。

……

枪看得挺顺利,沃檀也经受住了拷问,并且看完枪后,二人触发了新的相处模式:没羞没臊的时候,可以向对方提一些另类的要求了。

这一年,京市的夏天格外热,七月热出了伏天的感觉,闷得人食欲不振,每天只想吹空调吃冰。

公司开始进入正轨,所有的流程也都固定下来,加班也相对少了。

同时,工资也涨了。

这天工资到账,沃檀跟胡飘飘相约着去了一间有名的餐厅。

一楼人都满了,俩人往二楼走,碰巧服务生端着一盘华夫饼过来,而那圆盘上头,有一团蓝白相间的芝士。

视觉连通嗅觉,反胃就在一瞬间。沃檀捂住嘴,偏过头干呕了下。

蓝纹芝士,她纯粹是对这玩意儿有阴影而已,但楼道拐角处,本来想去打声招呼的姚琼,整个人都煞住了。

被这么一吓,姚琼的心弼弼急跳起来。因为兴奋,两手甚至微微发抖。

不能低估一个母亲想要儿媳妇的心,在那短短的几十秒里,她连亲孙女该喝什么牌子奶粉都想好了。

像知道了一桩了不得的大事,姚琼回到餐位上,拔通了老儿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