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皇婶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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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足有一旬,沃檀没再踏出过秦府。

秦大将军看着,还道自家姑娘真收了心一意待嫁,但觉欣慰,可又哪里知道她天天给手腕上药,再指着小丫鬟揉肩按背,或在心里画王八骂自己那位未婚夫婿。

这日尚衣局的人过来量体,从脖子到脚趾,沃檀被软尺圈了个够本。

尚衣局的人走后,门房送了个帖子过来。那帖子裱得极为华美,打开一看,是平宜公主府送来的。

这位公主似乎酷爱打马球,或说爱看别人打,这也才时隔几个月,便又再度兴师动众要办马球会。

而便在秦元德正打算带沃檀出门之时,王府着人送了东西过来。

正厅之中,王府仆众鱼贯而入,个个手上端着漆盘。漆盘里头最先令人瞧见的,莫过于那几套骑装了。

骑装共有三套,俱是不同颜色的,连束带和麂皮靴都配得好好的。

除此以外还有两幅手套,分别是绦绢与金丝织就。一幅长达肘部,一幅仅至腕口,飘着用来收束的绳子。

沃檀还未露反应,香叶便一幅笑模样叹道:“这是生怕小姐被缰绳伤着手呢,王爷可真贴心。”

沃檀看她一眼,再看了看那些东西,语声幽幽地:“要来做什么,没得捂一手臭汗。”

领人过来的韦靖待听这腔调,便知她心气不虞。

可他还替他们王爷觉得冤呢,毕竟身子险些被她掏空,近来天天多喝了几幅调理身子的药不说,吕大夫还动不动在耳边规劝,让王爷莫要纵欲过度,直令王爷那白玉似的面皮数度浮了红痕。

唉,所以这叫个什么事?简直两败俱伤。

韦靖带人走后,秦元德出瞧出里头的不对来,摒退香叶问:“檀妹,你可是与王爷闹别扭了?”

沃檀气苦,又不好说挖坑埋过自己的事,只能摇头否认道:“我见都没见过他,闹的什么别扭。”

没见过么……秦元德默默地看了眼府里的院墙。

这墙防得住旁的闺秀,却定然是防不住他这位妹子的。

话虽不好说得太明显,但有些话却不能不说。秦元德略忖了忖:“檀妹,若是你在王爷跟前受了委屈,切要跟我或向爹说一说才好。倘使这会儿便忍气吞声,往后就怕委屈要越受越大。”

停顿两息,秦元德还特意拉出听过的往事来:“我曾听禁军的兄弟说过,他妹子嫁人前跟他妹夫也是瞧着卿卿我我,可成婚后不久那孙子便嫌沏的茶太烫,拧眉把妻子给斥了一通。那女子头回也是忍着不告诉娘家人,但有一就有二,后来那孙子越发有恃无恐,甚至还动起手来……”

说到这处时,秦元德甚至咬了两下牙,仿佛这说的是自己妹子:“后来那女子回娘家省亲,家里女长辈瞧着不对劲,便硬是把人拉着看了一通,见她身上青青紫紫,没一块好肉。后来还是娘家几个族兄把那孙子一顿好打,人才彻底老实下来。”

沃檀本剥着山核桃的,闻言手里嘴里都停了下来。

她虽没被打,但身上确实也有青有紫,甚至还有齿印子……那病秧子生肖大概是狗吧!居然敢咬她!

不过这么下停滞,秦元德狐疑的目光已然追了过来。以防他误会,沃檀忙拿话搪了两句,又转移话头问:“近来京里是不是在审什么大案子,好像还牵扯到陈姑父府里了?”她面露忧虑:“应当不是什么大事吧?不会影响姑父姑母?”

提及这事,秦元德亦攒起眉锋道:“是一桩私铸钱的案子,牵扯到朝中几名要员……据查,这几人都曾因历年考绩之事,向姑父施过贿。”

纵是沃檀再不通条律,却也知道私铸钱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这要被坐实了,陈沧那吏部尚书的位置可难坐稳。

啧,这些朝官鬼脑筋可真多,还不如她们六幺门人老实。

……

几日点着便过,说不上晒的日头底下,很适合打马球。

在公主府里头,沃檀算是体会了一把众所瞩目的巴结。

上回跟在陈宝筝后头时,这些官夫人贵姑娘没人拿正眼瞧过她,可这回沃檀才往府里头走了不远,便一个个与她很熟似地,争先过来攀谈。

甚至片刻之后,平宜公主都到了。

这位公主向来架子大,虽然这马球会是她办的,但要当天心情不好,她极有可能连面都不露。而这回却主动跑了出来找沃檀,半半有些迎接的意思。

这还不止,平宜公主开腔便直接唤沃檀作皇婶,又特意解释了认亲筵那回,她之所以没去的原因。

尽管认亲筵那天,这位公主连礼都送得极轻。

装模作样地拉了几句家常后,平宜公主朝四围看了看:“皇叔怎么没与婶子一道?”

就这么晋了辈份,被明明年长自己几岁的人唤作婶子,沃檀立时感觉自己下巴的肉厚了几层,说话都更得端着些。

找了会儿慈祥的神态后,沃檀笑着看向这位侄女儿:“公主这话倒问着我了,我与王爷许久未见,又怎会同他一起来?”

说话间后头又有新到的客,是苏取眉。

“臣女见过公主。”苏取眉上前给平宜见礼。

平宜瞥了她一眼:“免礼。”

虽说也是个笑模样,但比之从前的亲厚,已是人不难看出的潦草与敷衍。

眼看着苏取眉扯着帕子白了脸,人情冷漠四个字,立马浮在沃檀的感叹里头。

没当成婶侄也不至于待人这样冷漠,毕竟先前这二人关系有多近,她也是亲眼瞧见过的。

不无意外地,沃檀与苏取眉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先不论苏取眉那满眼的复杂情绪,沃檀酝酿了会儿,酸醋什么的,她竟丁点没能酝酿出来。

病秧子要真跟这苏姑娘有过什么,她倒有满腔子的酸都可着这姑娘一个劲地灌,偏她心里清楚二人间清清白白,应该连手都没有拖过。

说起拖手……她好像拖过卢少主的,甚至还摸过那位少主……不止脸。

许是被平宜公主的“婶子”唤得人都成熟了几分,沃檀突然换位想了想,如果被她知道病秧子这苏姑娘夜半私见,恐怕病秧子上下两个头都要被她捏爆,才能解她的恨。

这样一想,压在她胸口好多天的积闷陡然散开了些,那天晚上的挞\\伐之仇,似乎也值得原谅了。

唉,自己都能把自己哄好,像她这样大度又贤惠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病秧子真是捡到宝了。

虽说苏取眉连招呼都没与沃檀打,但沃檀在心里替景昭的好运气鼓过掌后,本想主动关心苏取眉几句的,但却听得平宜公主嫣然笑道:“取眉啊,本宫知晓你捧本宫的场才特意跑这一趟。但眼下你既已被指去了西川和亲,打马球这事可再不适合上了,万一出个摔跌的伤影响亲事,那本宫可担不起这个责。”

这话一出,苏取眉身子都好似晃了晃,活似是被人窥穿用意后的悸与诧。

平宜公主回正视线,亲热地挎住沃檀:“婶子想是头回来我这府里,我这宅子虽比不上九王府,但也是父皇特意命人给我造的。走,我带婶子好好逛一圈去。”

她有心讨好,不由分说便把沃檀给拉走了,剩个苏取眉立在原地,摧心摘肺。

跟着苏取眉的,是打她娘亲那头拔来的一位孔姓嬷嬷,这孔嬷嬷自小看着苏取眉长大,亦知晓她的心思与苦楚。

眼见苏取眉面色惨然,孔嬷嬷低声开解道:“想来都是命,小姐莫要太自苦了。仔细想想,那西川王虽说为人粗鄙了些,但您去了西川便是一国之母,若您不愿服侍那西川王,生出嫡子后便多给他纳些妃妾,往后哥儿克承大统,您便是整个西川最尊贵的人了。”

再一思忖,孔嬷嬷又道:“您别瞧秦府那个眼下风光,可还要记得九王爷是站队五皇子的。将来待太子殿下即位,王府里那些个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日光穿树,澹荡有如白银。公主府到处都散着来来往往的人,喧闹异常。

苏取眉收回目光,往人少之处走去:“说得这么轻巧,嬷嬷怕想是听了爹爹阿娘的话,特意来劝我吧?”她语气讥哂:“你放心,我不会干那绝命的事,不会让陛下对苏国公府不满,更不会影响太子殿下与那西川王的交情。”

可就算是命,她凭什么要认?又凭什么要等?

此番西川与大邱议和,因着圣上膝下没有适龄的公主,那西川王便存心要挑邺京城身份最尊贵的姑娘,好死不死,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可那西川王最恨秦府,秦府那野丫头倘是早些时日出现,亦早被那西川王见到,和亲的事又怎会撞到自己身上来?

论起来,一个腥臭低鄙的王与一个攀上高枝的市井丫头才最般配,偏秦府这丫头竟与……

苏取眉帕子扯着,嘴唇亦抿得发白。

倘是个小官之女也就罢了,她有的是法子治。偏那野丫头背靠的是秦府,那样的府宅里头,她轻易插不进手去……倘或秦府有人接应倒有可能,但短时间内,又哪里寻得着那接应的人。

这厢苏取眉酸苦郁气之时,沃檀已在平宜公主的殷切之中,听出了那殷切后头的原因。

也是,病秧子那样的人,平时看着菩萨一般脾气极好,实则发起烂杂也让人脖子僵麻。比如生起侄女的气来,既不给人登门,自己也不受邀过府。

看在平宜这嘘寒问暖献殷勤的份上,沃檀便也透了口风,道是寻着合适时机会替她说两句话,劝劝那樽不好哄的佛。

平宜公主眉开眼笑,伏低又夸了几句沃檀,还眼巴巴地送了些好东西过去。

别过平宜公主后,沃檀再度卷入各方夫人贵女的热络攀谈中。

这些大都是人精,俱依着秦府的齿序唤沃檀作二姑娘,且说起恭维话来一套又一套,既夸到沃檀心坎上,又没那么谄媚直接。

沃檀很是受用。

而在可称得上是沸扬的人团里头,不出意外的,沃檀与顺平侯夫人袁氏聊到了一起。这袁氏看她的目光又古怪又亲昵,不消多说,肯定是从柳花脸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便在沃檀正与袁氏相谈甚欢时,陈夫人母女也便出现了。

东宫的驾仪之下,陈宝筝出场亦是极为风光。在簇拥着的人过去向这位太子妃请安时,袁氏似不着意地与沃檀提了句:“听说那私铸钱的案子昨儿审出了新进展,道是铸钱的庄子,陈大人许也有份。”

沃檀眉尾一挑。

真要这样的话,那可不是连桩那么简单。要说受贿的罪按实了,陈沧是位置坐不稳,可铸私钱他要也参与了,怕是脖子上的脑袋也难保了。

这样一来,陈宝筝那太子妃位,少不得也要动上一动。

“见过太子妃。”各怀心思间到了陈宝筝跟前,沃檀与袁氏俱向陈宝筝行了礼。

而面对沃檀,陈宝筝在姐与婶的称呼之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唤。甚至她并不耐与沃檀待在一处,打过招呼便想走人的,却因袁氏的话而留住。

袁氏从丫鬟手上接过一只瓷瓶,拔开瓶塞笑道:“听说陈夫人常年被头疾所扰,我近来正好得了一味药膏,发作进抹于额侧可缓头疾。若陈夫人不嫌弃,还请收下这物,带回府里头试试则个。”

听了这话,陈府母女俱有心绪。一个心生警惕,一个纳闷袁氏与自己娘亲向来不对付,是众人皆知的死对头,却怎么突然这样好心。

便于这刻,沃檀凑过去闻了闻:“这膏子的主药,可是苍耳子?”

“是苍耳子,二姑娘莫不是懂些药理?竟闻得出来。”袁氏佯作好奇。

“那倒不是,只对这苍耳子的味道比较熟悉罢了。”沃檀面露赧然之色:“不怕袁姨见笑,这东西让我想起老家来。”

陈宝筝目露鄙夷,明显是对沃檀喊袁氏作姨而十分不齿,但沃檀又岂是喊给她听的?

于陈夫人难看的面色之中,袁氏讶然接嘴问:“我记得这苍耳子好似是泰县特产,二姑娘难不成是泰县人?”

“正是呢。”沃檀轻声应道。

而果然在听到泰县的字眼时,陈夫人的面色便悚然泛青,外露的骨节都捏得发了白。

一唱一合后,袁氏再度托了那瓷瓶转向陈夫人:“雪音,我近来常常梦见咱们当年的事。遥想当年,咱们老姐妹也曾共赏花同品茗,闺中互伴。虽说后来生了那么些事令你我疏远多年,但总归都过去这样久,也是时候释怀了。”

陈夫人喉间一紧,半边身子都煞住之时,袁氏蓦然上前拉起她的手,眼里头有着不难忽视的恻隐:“我那时只知怨你恨你,却未想过你也许有天大的苦处,也许曾遭受过……”

话语戛然,袁氏回头看了看沃檀后,才又继续对陈夫人道:“如今好了,你守得云开见月明,多了个……外甥女回来守着,遗憾也便补足了一宗。”

一旁,陈宝筝的目光越发奇怪了,为着袁氏这番古怪的言行,更为着沃檀微微发潮的眼眶。

“袁姨,”沃檀吸了吸鼻子,上前轻轻扯着袁氏的袖边:“姑母与太子妃才来,还要去平宜公主那处走一趟的,咱们莫要耽误她们了。”

在如愿看到陈夫人眼中迸出的阴气与张惶后,沃檀便与袁氏相伴着离开了。

对于身后如芒在背的视线,沃檀步子迈得很是泰然。

而与袁氏经过方才那场配合,二人间可说是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有些话已无需说得太明。况这场合,也并不适合深入聊些什么。

“二姑娘是个富贵命,哪怕一时被人夺走,老天爷终也会以旁的方式送还予你。”一腔感慨过后,袁氏又道:“九王爷稳健持重,是个极好的归宿。只是恐怕得防一防苏国公府那位,她对王爷心存执念多年,一朝这念破了个彻底,就怕要生些什么歪邪心思。”

沃檀依着这话才点了头,便听见耳边飘来个风息,道是九王爷的驾仪来了。

甫听这话,袁氏便说不好再霸着沃檀,笑着与她分开了。

明明未婚夫妻这样的身份,比以前那没着没落见不得人的关系要得体得多,甚至二人早便行了夫妻之实,而沃檀也不是头回撞见促狭的打趣……

但不知怎地,这次却陡然有醉人的羞意透上心来,令她腮畔滚烫。

烫着烫着便生了些旁的心思,觉得自己刚才被太多人围住,且跟着平宜公主在这府里转了许久,身上这套衣裳吃了尘灰不说,还沾了纷杂的香味。

“你说那几套骑装,我穿得怎么样?”沃檀问香叶。

香叶反应倒快:“小姐丰盈窈窕,芙渠之姿,随便哪套穿在您身上都是飒爽无匹群芳难逐。更重要的,是让王爷看到您欢喜他的心意。”

沃檀笑着抬步便走,又轻描淡写地乜了香叶一眼:“我刚到秦府时,你可不怎么爱说话的,怎么最近好似话多了不少?”

香叶步伐微乱,眼珠也极快地霍闪了下,低握着手笑道:“那时奴婢不知小姐脾性,不敢在您跟前乱嚼舌口,眼下知道小姐是位随和的,奴婢自然也便放开了些。”

不闻沃檀回应,香叶又小心翼翼地紧跟着问:“小姐若不喜奴婢多嘴,奴婢往后……便还是少说话?”

“没事,太闷了也不好。”

轻飘飘地撂了这么句话后,沃檀往更衣的地方行去,再于那途中,碰见个明显来者不善的熟人。

上斜眼丝薄唇,面上矜傲得像走错地方的阎王。是苏国公府的世子,苏弘阳。

“也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一介卑贱的江湖杀手,竟然也能穿得人模狗样进了公主府?”苏弘阳阴阳怪气,拿腔拿调。

沃檀没心思搭理他,仰起脖子朝后头假喊了声“王爷”后,便脚下生风溜了。

等她从更衣室里头出来,再去到瞭望台下,远远见得那眉清目澈的郎君上下打量着她的新装束,且朝她温温一笑时,心头忽然又觉得别扭了。

一别扭,就停了脚没再走。而见她立在原地脸色不对,景昭也收了收笑,主动迎了过来。

可他不笑,沃檀更不得劲了。

对她笑不成,不对她笑更不成,连沃檀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心绪非常有病,造作得像中了邪。

胡飘飘说有些姑娘一跟男人睡过,要么服服帖帖到任男人为所欲为,要么患得患失整日里自寻烦恼。

再想自己,之前误会他睡过就不认人,实则他是认人的,满心满眼都有她,想必是睡她睡得十分满意。但她呢?到底是被睡服贴了,还是被睡矫情了……无解。

待人到近前,沃檀先出声道:“我以为你故意躲我,今儿不来了呢。”

“你在,我怎会不来。”景昭背身挡住外人视线,牵起她的手捏了捏,眼中带着温温融融的笑:“这衣裳很适合你,很好看。”

见他试图推自己的袖口去看腕子,沃檀猛地抽回手:“我是准备一会儿要去打马球的,才不是故意穿给你看,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听她说要去打马球,景昭压低些声,略不自在地问:“要跨马……你可方便?”

他问得虽隐晦,但沃檀亦很快知晓当中的含意。她直瞪眼:“这都多少天了,你当自己是什么龙根虎鞭?我早好了。”

八丈高的气势吼出去,这马球不打也得打了。

沃檀参加的是头一轮混战,这轮分作两队,有男有女共十人。往往不为争输赢,重要的是热个场子,秀秀骑技。

跟沃檀组队的自然有秦元德,而与他们对仗的另一队,却赫然有个苏弘阳。

苏弘阳典型狗肚子里藏不住二两油,满脸的挑衅瞧着就知道是冲着沃檀。

六幺门毕竟与东宫有牵扯,他不一定敢当众揭沃檀的那层身份,而金鼓一响后就瞄上沃檀的追逐行径,不用多想,是为他那位胞姐出气来了。

妻凭夫贵四个字,在这样的场合尤其明显,更别提景昭还亲自到了最近的席台观赛,除了苏弘阳外,另一队的人又哪里敢真的堵截沃檀。

在秦元德的掩护以及其它人存心相让之下,沃檀伏在马背畅快纵驰,赶着马球乘风破浪般地朝鞠门冲去。

亦便在此时,紧随在侧的苏弘阳勒了勒缰绳,目露凶顽之色。

但见他甩着手里的球棍,将大拇指往下一摁,自那柄球棍的底端,竟飞出个水针似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