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摊。
何文涛点了些烧烤，又搬来一箱冰啤酒，拎出两瓶，用牙齿起开两瓶，递给苏伟一瓶，提起另一瓶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
“呼……舒服。”
何文涛呼了口气。
虽然已经进入十月，但秋老虎还没退去。刚刚那一番折腾，何文涛浑身都是汗。
冰啤酒下肚，整个人都舒畅了。
苏伟没像何文涛那样对瓶吹，而是倒进一次性杯子里，一口喝下半杯。
他的汗不比何文涛流的少，甚至要多很多。
单单方才差点断手的那一个惊吓，就让他全身汗湿。
何文涛看了他眼，咕噜咕噜直将一瓶啤酒干完，又用牙齿起开一瓶，才坐到凳子上。
“阿伟，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前很坏？”
“不只以前，现在也是。”
苏伟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曾经的何文涛，是个酒鬼、赌鬼，还是个惹事精，从不干正事。
左邻右舍，就没人没被他得罪过的。
因为何文涛，苏雯雯没少被村子里的人数落过，也受过很多罪。
而现在，何文涛发财了，但苏雯雯却没有受到任何好处，反而独自带着女儿住在破旧的城中村中。
在苏伟看来，何文涛依然是个自私自利，不顾他人的混蛋。
何文涛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错，我之前的确是个混蛋，不是人。但是，我已经改了。”
“改了？我怎么没看出你哪里改了？我姐姐现在住的地方，还是破破烂烂，连上厕所都还要出门去公厕。该有的，什么都没有。不是我妈在这边照顾，她还得一边开店，一边照顾雯雯。何文涛，你真觉得你改了？”
苏伟越说越气，嗓门也提高了一些：“是，你改了，你改变了你自己。你变得有钱了，可以享受了，可以呼朋唤友。但那只是你自己。在我眼里，你还是你！”
烧烤摊还有其他顾客，此刻都将目光给投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两人。
苏伟面上挂不住，做下去，独自喝着啤酒。
何文涛叹了口气，也不反驳。
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喝下肚，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现在这样的吗？”
苏伟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何文涛继续道：“当时，婷婷在县里住院。我去医院的时候，恰好听人说市里的蒜头价格忽然翻了好几倍。我觉得能赚钱，就去村子里收蒜头。一百多斤蒜头，我背到车站，坐车去县里，再从县里转车去市里，再到批发市场出手，利润，好几倍。”
“我看出来，是有大庄家在炒蒜头，就拉着大壮，用他舅的拖拉机，去附近村子收，再拉来卖。前后，我们赚了好几十万。”
听到这，苏伟终于动容，震惊地看向何文涛。
“这……这不是投机倒把吗？”
“呵呵，你说的对。”
何文涛呵呵一笑，道：“连你也觉得是投机倒把，你姐呢？你妈呢？投机倒把？”
何文涛喝了口酒，摇头道：“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这个年代能起家的，有几个是老老实实做生意起来的？你不狠，你没手段，你不钻空子，那么，你要么老老实实一点点赚钱，要么，被人给吞掉。”
苏伟想要反驳，何文涛却不给他机会。
“大富豪的老板王天龙，混黑的起家，开的大富豪，就是个销金窟。上上下下，哪里没他的关系？”
“那其他人呢？不可能每个都混黑吧？”苏伟抓住机会反驳。
何文涛摇了摇头：“是，不是每个人都混黑。凤凰酒店老板周克安，以前是市里招待所的，他开得起那么多的酒店？不说这钱从哪来，单单酒店接待上的手脚，他做了多少？还有，在他家对面以前也有一家酒店，你认为那家店是怎么消失的？”
苏伟虽然不知道，但他猜到，肯定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何文涛继续道：“我炒蒜头，也只是跟着大庄家喝喝汤，我算什么？我只是看蒜头价格高，跟着赚点钱，这是市场行为，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控制价格，价格又不是我涨上去的。”
说到这，何文涛再次叹息：“可是，你们不懂，你们只以为，我在赚黑钱，我在犯罪，我怎么解释？”
听到这，苏伟稍稍有些认同何文涛的理念了。
何文涛继续道：“一次，有个假冒港商在凤凰酒店办酒会，想骗钱跑路，被我看出来了，我就告知了那些投资人。果然，那个港商是假冒的。那些老板为了感谢我给他们挽回了几千万的损失，凑了五十万给我。”
“那一次，是在凤凰酒店。恰好，那时候，你姐在凤凰酒店打工，给看到了。她就以为，我在骗钱，我在诈骗，我是在犯罪。我解释，她根本不听。行吧，那我就再想想办法吧。”
何文涛话语平淡，似乎在述说无所谓的事情。
但苏伟分明从他话语里听出了落寞。
这时候，苏伟有些同情何文涛了。
何文涛的话还在继续。
“后来，我恰好见到有鹏城的车队过来，我猜测他们来投资的。我多方打听，加上分析之后，确定他们要做建材城项目。我就拉着王天龙和其他几个老板，将建材市场的商铺给买下来不少。这一笔，赚了不少钱。后来，买市服装厂，拍动画片，开蓝猫乐园，你也看到了。”
“但你为什么不跟我姐说？你都开服装厂、开店了，为什么还不告诉我姐真相？”苏伟抓住了何文涛话语里的漏洞。
“我是打算说啊。”
何文涛有些烦躁：“当时，服装厂刚买下来，什么都没起步，我就想着，将一切弄好，再去跟雯雯好好聊聊。蓝猫乐园的钱，我是打算让她管的。可是，因为一些误会，你姐根本不听。在你姐心里，我就是个骗子。”
听到这，苏伟深深地看了何文涛一眼。
顿了下，他才问道：“前天在店里，你为什么动手打人？”
“他骂了你妈。骂你，你是店里员工，忍一忍也可以。骂我，我也能人。但是，他骂我丈母娘，我不能忍。”何文涛淡淡地应道。
苏伟轻轻点头。
喝了杯酒，他才道：“你是想让我跟我姐说？”
苏伟自以为猜透了何文涛的小心思，却不妨，何文涛摇起了头。
“不是。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想你再误会我。但你姐那边，她正在开个蓝猫专卖店，不能说。她想做自己的事业，我该支持她，而不是将她关在家里。”
苏伟迷糊了。
难道，让老婆在家带孩子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