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操操操。
靠靠靠靠靠靠靠。
江挽靠在更衣室冰凉的墙上,飞快地搓脸，刘海都被揉的乱七八糟，期待中的降温效果是一点也没有达到。
他对着镜子,能看到自己脸上跟蒸了三个小时桑拿一样的红。
江挽捂脸。
这，是,在,干,什,么,啊。
衣冠不整地拎着衣架子跟男神打了个照面。
人生重开算了。
江挽真的很想吐槽，为什么不管庄可还是扣扣,他的好兄弟姐妹遇到高兴的事就跟遇到危险一样会发出尖叫啊！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在讨论的，发了微博给他们站台的陆深，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解说休息室门外啊！
他甚至觉得是幻觉——如果不是现在脸已经烫得烧手指头,很明确告诉他一切都是正在发生的现实的话。
江挽听到外面,扣扣结巴着问,“深哥,你，你是来找江老师的吗？”
“嗯。”陆深答。
“那那那行,你们聊。”扣扣飞快地说，“我先走了拜拜。”
然后就是小皮鞋嗒嗒踩地的声音和关门声,再然后在一片静寂里江挽听见陆深走了几步，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江挽：“……”
他多想灵魂出窍把扣扣拽回来。
要是平时，能跟陆深接触,江挽当然是求之不得。
问题自己刚刚那个造型实在夸张,属于是被其他人看到江老师会动手灭口的程度,所以现在他实在是不想出去。
正磨蹭着，手机叮咚一响，江挽滑开锁屏。
-Shenn：不方便出来吗？
江挽：“……”
方便，陆深叫他干什么都方便。
江挽磨磨蹭蹭打字。
-挽：稍等，我换件衣服。
.
又过了两分钟，江挽才慢吞吞从更衣室里走出来，他换成了灰色连帽卫衣，刘海也没像刚才似的往后梳，乖乖地垂在眉眼之间。
换衣服倒不是问题，但他背了好几遍韩语词汇表，才把脸上那团很不自然的红消下去。
“深哥。”江挽小声问，“过来看比赛吗？”
其实江挽现在是很不想说话的。
他恨不得原地消失在陆深面前。
但是江挽太明白陆深是多耿直一个人了，他完全不想听见陆深问他“你刚才为什么衣服扣子都不系还拎着个衣架子出来”，只能率先发问，占领话题高地。
“嗯，没想到居然是你解说，看完比赛顺路过来看看。”陆深果然被他带跑，点了点头。
“你觉得我们二队打的怎么样？”陆深又问。
还好，这问题很陆深。
也得亏是个很陆深的问题。
“得看跟谁比。”说到专业话题，江挽的心理素质终于一点一点又飘回身上。
他想了想说：“跟一队比的话，二队差距还很大，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亮眼的carry点，队员技术还需要磨练。”
“跟今天对手比的话，虽然一开始缺乏经验，但后面两盘打得不错，队伍适应性很强，也就是蛮有潜力的意思。”
其实二队打的确实不好，因为CH.Y本身是个弱队，第一场还输了。
但是在一队队长面前，他尽量得委婉。
“嗯。”陆深说，“其实他们打的很烂，但你解说的不错。”
江挽一怔。
第一反应是一队队长自己可真不委婉。
接着才反应过来……陆深在夸他？？
好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唰地又烧起来。
.
“还得谢谢深哥。”江挽咬了咬嘴唇，尽量让自己别飘，“谢谢你今天帮我们发直播链接。”
“举手之劳。”陆深说，“帮我们战队带带热度而已。”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也算是沾了你那次分享的光。”江挽说，“热度涨了好多，粉丝也涨了不少。”
“那是你本来就该得的。”陆深说，“我就发了个链接，又没按着他们头去粉你。”
“……嗯。”江挽低声应着。
虽然陆深这样说也成立，但总之如果没有陆深分享的话，那几万粉丝涨不起来，连他的粉丝们都不知道今天他要上台。
他现在又是兴奋又是害羞——虽然没完全想明白，被偶像夸奖为什么会害羞，但心都要飘到天上去了。
“你下次有比赛之前，记得在个人微博分享下地址。”陆深说，“包括以后如果你有直播任务，也记得分享，要不然做什么粉丝都不知道，热度肯定起不来。”
“嗯。”江挽认真点头。
其实这些他都知道，好歹也在圈里混了几年，但是第一次自己上国内的台，一激动就给忘了。
但是陆深在教他。
而且是用一种很耐心的语气在教他。
要知道那天下雨一块儿坐车回去，江挽可是亲耳听到陆深在复盘时说出“你这个连招不如去铂金分段再练练”“凯南这么往前冲是觉得河道的石头烫脚么”“金身一开给自己的死亡来个华丽定格是吧”等等评价。
他认真水平也高，但指出人失误时向来不留情面。
江挽都觉得自己要是跑过去跟庄可说陆深居然友好地告知他上解说台前要分享链接，庄可能气得为陆深的双标哀嚎半个小时。
.
“晚上一起吃个饭吗？”陆深又问。
江挽噌的抬起眼。
这是什么，朋友的邀请吗？但他自己也清楚和陆深根本没有熟到那个地步。
“ZKK打赢了职业生涯第一场比赛，我们给他庆祝了，那你上了回国第一场比赛，也该庆祝一下。”陆深说。
哦，是这个原因。
有那么半秒钟极轻微的失落，但随后江挽就觉得好感动。
深哥只是看二队比赛的时候突然发现他是解说，居然还能主动邀请他吃饭庆祝，这是多么温柔多么体贴多么男神的行为啊！
江挽决定今天晚上再去论坛发无脑吹陆深的帖子二十条。
“不过ZKK他们来不了。”陆深又说，“今天队休，他们去剧本杀了。”
“没关系！”江挽立刻拉回思绪，“能跟……偶像一块儿吃饭，我已经很荣幸了！”
说到“偶像”这个词，他不禁又磕巴了下，当着偶像的面这么说还挺不好意思的。
说完他小心翼翼观察陆深的反应，还好，陆深只笑了下，没评价。
——
跟着陆深站在体育馆门外等车时，江挽忍不住说：“你居然是打车过来的。”
“不然呢？”陆深看了他一眼。
在外面陆深就又是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轮廓很好看的眼睛，不过现在江挽已经能很轻松地看帽檐识人。
“我以为会有个专车什么的。”江挽说。
“那是我们大老板。”陆深说，“我又不是什么大佬，坐专车干嘛。”
江挽心想你在我心里就是大佬，但这话说出来太谄媚了，怕陆深觉得他刻意，就还是没说。
“想吃什么？”陆深问。
“还是虾道吧。”江挽想了想说。
“你不是不能吃辣的？”陆深看了看他。
“蒜蓉和十三香也行。”江挽纠结了一会儿，如实说了自己的小心思，“我之前看你朋友圈发过一次虾道的外卖，就老想着去吃。”
“哦，我朋友请我那次是吧。”陆深一愣，然后笑了笑，“你这算什么，粉丝行为？”
江挽一怔。
本来江挽跟陆深相处，因为是粉丝，在他面前一直很不自在，拘谨得像绷了张玻璃膜。
但就在他们突如其来的先聊了一会儿，陆深自己说出这句“粉丝行为”时，突然有种很随意的感觉跟着天边的云霞一块儿冒了出来。
很神奇的，那层拘谨像肥皂泡一样，啪地消散在空气中。
平心而论，之前跟陆深真不算熟，江挽在他面前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但从这句话开始，他们好像算朋友了。
“是啊。”江挽也笑了笑，“铁杆粉丝行为。”
.
他们并肩站着等车，陆深本来话就不多，江挽其实私底下如果没有社交需求，也不是一个话密的人，而且现在在陆深边上自在多了，他就没再拘束着，摸出手机来玩。
作为陆深知名大粉，江挽虽然骂人不带脏字，但绝对是高强度输出手，忙着没空刷论坛，现在闲下来了直接打开网页，结果一进论坛，迎面就看见一个高亮加粗的热帖：
【春季赛前瞻-谁还吹STAR神仙BP？】
江挽没想到一开网页就瞧见这么黑的帖子，战斗欲望原地拉满。
他光速点开帖子，扫一眼浏览了遍帖子里以去年总决赛为论据论证STAR“BP思路没什么特别很容易被针对死之前也可能是耍花活蒙上了现在大概率江郎才尽，今年DCG夺冠几率更大”这一观点的厥词，江挽在心里嗤笑一声。
这成分有点明显。
他直接拉到回复框。
-为深哐哐撞大墙：朋友，要吹DCG能不能别带STAR
-为深哐哐撞大墙：年年前瞻我们江郎才尽，年年夏决我们又是冠军。
-为深哐哐撞大墙：开团好歹上个大号，游戏里攻击都能解隐身呢是吧
江挽正自疯狂输出，冷不丁听到陆深说：“都没问过，你是哪种铁杆粉丝？”
“什么叫哪种铁杆粉丝？”江挽没明白，边问边继续输出。
“就是我有些粉丝挺能吵架，虽然是为了我说话吧，但看他们老因为我挨骂，我还挺头疼，开小号劝也劝不住。”陆深轻轻叹了口气，蛮苦恼的样子，“不过你应该不是这种？看你私底下挺安静的。”
江挽：“……”
江挽默默地锁了屏，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跟陆深同个角度抬头，看天边的晚霞。
“嗯，我肯定不是那种。我从来不吵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