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悔罪
次日一早,黄壤做了早饭，仍旧提过来。
监正大人也如往常一般，坐过来帮忙摆碗筷,但两个人之,总有些尴尬。
第一秋挟了一筷子菜，吃了半天，都知道今日的早饭是什么。
可黄壤也说话,二人相对而坐，变了两根木头。
第一秋偷眼看了一眼黄壤,这才发现,她的手么纤长洁白，每一片指甲都这般粉嫩有光泽。
——她就是第三梦，自己应该早就发现的。
毕竟她有着这样一双手。
第一秋突然这么想。可这些，他此前从未留意过。
监正大人又挟了一筷子菜,依旧食知味。直黄壤提醒他：“你刚才吃的桂皮。”
“呸呸……”监正大人忙吐出来。
黄壤捂着嘴，开始低低发笑。
监正大人冷哼一声,半晌道：“我……今日一趟礼部。”
他忽然说这个，黄壤莫其妙：“做什么？”
监正大人容『色』冷肃，道：“我虽未冠以国姓,但若要娶妻,还须依照朝廷礼制。”
他说娶妻……黄壤心尖尖都甜了，面上却唾了一口：“谁管你。”
二人埋头吃饭，外面突然有人道：“监正,谢宗主来访。”
谢……黄壤微顿,这几年，谢红尘来司天监的频率显然变多了。
监正大人也皱起了眉头，半晌才道：“请进来吧。”
说底,玉壶仙宗也是仙门之首，谢红尘身份特殊，好失礼。
一儿，谢宗主大步入内。
而监正只是道：“谢宗主来得太早，本官正在用饭，真是失礼。”
他口称失礼，但依旧紧慢地吃饭，哪有半点赔礼的意思？
“妨。”谢红尘自然也在意，其实相比监正的尖酸刻薄，谢宗主显然更具君子之风。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又看看站在一旁的黄壤，问：“这……是阿壤姑娘亲自下厨么？”
黄壤只得道：“厨艺精，让宗主见笑了。”她跟着客气客气，问：“若宗主也未用膳，如我宗主也盛上一碗？”
这本只是一句客气话，她压根没想过谢红尘同意。
谢红尘这个人，其实相当矫情。
然而，谢宗主竟然真的在监正大人对面坐下，道：“就有劳阿壤姑娘了。”
……
黄壤简直怀疑，自己是是聋了。就连第一秋也十分意外，他抬头看了谢红尘一眼。而谢宗主泰然自若。
话已出口，好收回。
黄壤只得拿碗，替谢红尘也盛了一碗粥。
谢宗主喝了一口，赞道：“粥里用了蟹肉调汤，故而更加鲜美。阿壤真是用心。”
加了蟹肉吗？
监正扫了一眼粥，并没有看见这东西。
他当然见，以前谢红尘口味挑剔，黄壤便只以这些东西调汤，并让粥里有别的杂物。
以至于后来，她早已离开祈『露』台，这个习惯却还是保留了下来。
谢红尘喝着粥，显然，哪怕是时往来反复，他的口味并没有改变。
监正大人搁下筷子，道：“谢宗主今日过来，莫非是腹中饥饿？”
谢宗主只当他年幼尖刻，并计较童言。
他紧慢地喝着粥，时而还配两口小菜。
黄壤的厨艺，竟然意外地合他心意。
直吃过饭，他搁下碗筷，以丝帛擦拭手脸。
随后他微笑着道：“谢某这次来，乃是上次，第三梦先苗前辈培育了苦莲。玉壶仙宗有一秘草，产量一直稀少，『药』效多年来未能提升。谢某想请阿壤姑娘代向第三梦先转达。若能育此良，必有重谢。”
他表达来意，黄壤心中便有数了。
她说：“宗主客气了。此灵草可有带来？另外灵草比良，总要熟知其『药』『性』，一时半刻，怕可得。”
谢红尘当然知道，他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一株灵草，道：“这是当然。此草『药』效，谢某倒是熟知。若是阿壤姑娘有空，随时细聊。”
黄壤接过这草，道：“宗主来意，我定当转达第三梦先。”
谢红尘这才道：“实相瞒，谢某初见阿壤姑娘，便有相识多年之感。若阿壤姑娘有空，玉壶仙宗随时欢迎姑娘前来作客。”
相识多年吗？可个地方，我真是也想重返了。
黄壤同样微笑，她站得笔直，端庄而有礼，是全然同往常地得。
“感谢宗主盛情相邀，阿壤记住了。”黄壤微笑着回答。可能人与人之，确实是一习惯。
比如她在谢红尘面前，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依旧下意识维持着一副假面。
谢红尘点点头，转身离开。
一直等他出了门，监正大人方才一声冷哼。
黄壤低头将碗筷收进食盒，又将桌子擦干净。
监正大人气没地儿出，阴阳怪气地道：“看来这谢宗主，真是醉翁之意在酒，而在这一碗粥啊。”
黄壤都懒得他，等擦完桌子，她转身要。监正大人恼道：“谢宗主这般恋恋舍，莫是阿壤姑娘的万风情，他也曾见识过？”
他说别的，黄壤都同他计较。
但偏偏他这么说。
黄壤回过身，沉默地将食盒放桌上。
监正大人虽然恼怒，但此刻还是由退了一步。脚上退了，嘴却还硬，他冷笑：“怎么，被我说中了？”
本来是拈酸吃醋之言，然而黄壤道：“第一秋，你这般在意谢红尘，对吗？”
她问得太过认真，监正隐隐有一祥的预感。但他依旧冷笑，道：“怎么？本座该在意？”
黄壤说：“当然应该。我早该想的。”
说底，自己嫁之身，也配上后来的司天监之主。
梦外口能言，许多话也无法细问。
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她说：“既然监正大人如此在意，也罢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监正大人自知好，追出门出，但见门外学子来来往往，官舍各自入衙当值。
他总好追过。
何况追过，倒是说些什么好？
监正大人也是要脸面的好吧！
他坐回房里，思来想，只觉得谢红尘简直是罪魁祸首。
日后须得准他踏入司天监大门方好。
及至下午，更坏的消息传来！
育院的宗子瑰匆匆赶来，肃然道：“监正，今日黄壤突然提出，要退学。”
“退学？”监正心中一跳。
宗院监也心焦，道：“而且，她还拿着您当初下的手令，看样子，想是立刻就。”
监正大人站起身来，又缓缓坐下。
她要……而且退学，这是下定决心了。
“监正，您倒是拿个主意啊！”宗子瑰催道，“如今育院好容易有了些果，她若是一……”
老院监絮絮叨叨，第一秋心中烦『乱』：“宗院监且先回，她的，我想办法。”他敷衍道。
宗子瑰自然也只能是知他一声，闻言也只好离开。
第一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悔当然是悔，但自己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能低头赔罪？
而且自己哪错了？
她对谢红尘字字软语温存，仅笑面相迎，竟然还他盛了粥！
哈，谢红尘多好啊，光风霁月的人物。连粥也堵上他的嘴，还能品出个六五三道来！
监正大人越想越气，自己哪里有错？！
而此时，监副李禄也派人前来告知他，称育院已经黄壤办了退学。
一儿，又有人来报，称黄壤正在学舍收拾行装。
过一阵，又有人来报，称黄壤已经把一些杂物赠给了育院的学子。
监正大人坐立安，终于，他找出纸笔，三刷两点，匆匆写了一封书信。
“鲍武！”监正大人随口道，“将这封书信送至学舍，交给……黄壤！”
监正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上，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根本下来。是以他神情严肃，道：“让她看过之后，行斟酌！”
“下官遵命！”鲍监副接过书信，三两步来学舍。
此时，学舍已经围满了学子。经过这两年的相处，大家哪舍得黄壤离开？
宗齐光、沙若恩二人早已好言相劝知多少遍。此时大家情绪都十分低落。
就在此时，鲍武道：“阿壤姑娘，监正有书信，命下官转交！”
他嗓门本来就大，黄壤听还好，一听之下，顿时冷笑：“怎么，你们监正还有书信？！”
他还想说什么伤人的话？非要断情绝义可吗？！
黄壤越想越怒，厉声喝道：“给我念！老娘倒是要听一听，他还有什么话！”
在所有学子的注视下，鲍监副只好拆开信件。他抽出书信，大声念：“悔罪书！余今有过，面壁思之。语出无状，惹恼夫人，罪其一。以下犯上，敬夫人，罪其二。多疑……”
鲍武还要念下，黄壤冲过来，一把将书信抓扯过。
周围学子张大的嘴巴缓缓闭上，好半天，有人偷笑出声。
“都笑什么？！出，都出！”黄壤将众人全部轰出，这才关上门。
她以背抵门，缓缓展开封已经被『揉』皱的信纸。信纸上笔龙蛇，少年笔锋，已经极遒劲有力。
只是强撑着颜面，写下了满纸告饶的话。
黄壤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收藏。
梦外，她与谢红尘从来没有这般争吵。自然也并知如何和好。
无论何时，他总是将她丢在祈『露』台，闻问，直她自己冷静。
可这一次，黄壤得了一纸道歉。
而这一纸道歉，仅两天时就传遍了朝廷内外。
情传屈曼英、冯筝儿、戴无双三人耳中，三人都觉得监正大人“是个人物”。遂要求其夫与之多多结交。
得。惧内三仙喜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