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扭曲

砰砰砰!

沉重的脚步声从前方通道传来。

听起来像是一个体重非常大的人,正朝着密室这里奔跑过来。

源稚生知道,是稚女回来了。

对方同样带着心爱的猎物回来了。

一定是在神社大屋里,男孩捕获到的那个最漂亮的见习巫女吧。

而且从急切的脚步声,能够清晰感受到稚女心中的激动与急躁,对方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最漂亮的女孩,带来这间储物室里吃掉了。

就像是在密室里,对这些女孩做的一样。

注塑,凝形,化妆。

最终成为这位暴君妃子的一员。

源稚生脸上无喜无悲,他按住刀柄,起身,犹如一位即将斩敌的将军。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宿命中的敌手带着浑身流血的猎物赶来,等待对方的,必然是凌然绝杀的一斩。

近了!

脚步声近在迟尺!

密室里的帐幕被阴风吹卷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里面窜出一头凶恶的鬼魂出来。

锵的一声!

凌冽鸣音乍起。

源稚生转动蜘蛛切,将其古刀顶出一寸刀格,昏暗的密室里犹如窜出一条湛青色的闪电。

虽然同样是一个梦境。

这个梦让源稚生回到了十七岁那年。

但他的实力已经不再是十七岁的状态。

他是日本分部执行局历史上最强大的局长,也是最强大的斩鬼人,同样还是蛇岐八家的现任大家长。

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态,都罕有人能够成为他的对手。

但他今天所要面对的对手,则是一头恶鬼。

如果说自己是最强大的斩鬼人,那么即将出现的对手,就是最强的恶鬼。

这是一场关乎宿命的终局之战。

不死不休!

两者间必须要死亡一个,又或者一起死亡,才会终结这场征战。

源稚生知道自己躲不掉,他也不想躲。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躲了好多年。

在这些年里,他本可以来那座小镇看看,去那座枯井看看,但凡他去过一次,就会知道冰冷的井底里面并没有源稚女的尸身。

由此就能推断出,这位弟弟并没有真正死亡。

但他没有!

这些年来,源稚生一次都没有去看过。

为什么?

因为他害怕!

害怕面对井底稚女那腐烂的尸身,以及那张悲伤的脸。

对方死前的一刻,还在呼唤着哥哥,那分明就是真正的稚女回来了。

但源稚生不敢相信。

在他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噩梦,那就是浑身腐烂的稚女从井底爬出来,一点点爬到东京城,爬到蛇岐八家,爬到他的卧室,然后站在他的面前。

一脸悲伤的呼唤着自己。

对方在呼唤,“哥哥,哥哥,我来啦……为什么要把我丢在井底,那里真的好冷好冷,哥哥,你能抱抱我么?”

而真的当源稚生张开怀抱,去抱抱这位弟弟的时候。

对方悲伤的面目会陡然变得狰狞。

然后从手里掏出一把匕首来,直接捅穿了他的心脏。

而且不是捅一下,而是一直捅,不断的捅。

直到将那里捅成一个血淋林的窟窿。

而源稚女则坐在血泊中大笑,笑得很得意,也很悲伤,俨然就是一头真正的恶鬼。

所以一直以来,源稚生的心也已经变得扭曲。

自始至终他都想逃离。

所以他一直不敢去那座小镇,去井底看看稚女。

是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那是他要奋力逃离的地方,他不仅要逃离那座小镇,更是要逃离整个东京,然后去一个叫蒙塔利维的海滩去卖防晒油。

他真的喜欢防晒油么?又或者说真的喜欢给女孩们擦拭么?

不,他看似研究各种牌子的防晒油,只不过是想要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就像是一个人面临极端心境,总要做一些其他事情来分散压力,否则一直钻进去的话,只会陷入崩溃。

至于所谓的占便宜。

呵呵,他源稚生才不是那种人,否则以樱的魅力,又怎么可能会视而不见呢。

总而言之,一切不过是转移注意力的慰藉罢了。

但直到这一刻!

源稚生逃了很多年的宿命,这一刻如洪水勐兽席卷而来,以任何时刻都要凶勐狂烈。

他躲不过去了,但他也不想再躲!

来吧稚女!

就让我们好好终结这一次的宿命吧!

源稚生在心中沉喝。

他握紧蜘蛛切,转动刀柄,等待着蓄势待发的绝杀一斩。

砰砰砰砰砰!

脚步声越发狂乱与急切,看似近在迟尺,却仿佛永远也没有终点。

仿佛周围都被脚步声所充斥。

与此同时,密室里的一切都开始发生了剧烈扭曲。

那张废弃的老式唱片发出尖锐扭曲的歌唱,声音被拉扯的起起伏伏,像是合唱团的高低音,时而高亢尖锐,时而低沉如哭泣。

一团团猩红色的血水从密室顶壁上渗落下来,这座密室好像变成了某个生物的器官,一根根筋脉错综复杂的排列着,上面布满了粘液与血水。

而密室里的灯光也变得极具扭曲,就像是一颗猩红的眼球,一层层血环从灯管核心激发出来。

原本凄凄哀哀的音乐变得越来越狂暴,最后化作了狞笑声。

就跟源稚生在噩梦里听到稚女的笑声一模一样。

笑声中充斥着无尽的崩溃、绝望、痛苦与狠戾。

周围变得非常虚幻与扭曲,仿佛潜藏在暗处的那头恶鬼随时都会扑杀出来,跳上男人的肩头,张开獠牙去啃食他的脸。

哗哗哗!

整个密室变得血雨飘摇,脚下已然不再是地面,而是化作了血色的长河,河水里浮现一张张狰狞的脸。

这些脸颊看似绝美,都是源稚女曾经杀掉过的女孩。

她们在血河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像是在发泄着内心的绝望与不甘。

而随着血雨的不断暴落,密室里的血色长河越来越深,快要淹没到了男人的膝盖。

源稚生脸上却很平静。

面对这疯狂而又扭曲的一幕,那张冷峻的脸庞上没有半点惊慌。

有的只是无尽的感慨。

他知道,这就是稚女内心的真实世界。

疯狂而病态。

他点了根柔和七星,白色的烟气缭绕着上升。

片刻之后才出声呢喃。

“还真的是一座地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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