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你来侍候

葛妪拿腔作态,话说了一车,大意无非是二姬自到巫雄以来一直受冷,五公子不该如此冷落她们,不然岂非辜负主公与佟夫人的美意。

萧元度顿时怒形于色,把木箸往案上重重一拍:“我内院之事,何时轮到你这老奴插嘴!”

姜佛桑跟着搁下木箸,劝住了还要发火的萧元度,“葛妪不过是遵命办事,夫主何必为难她?”

葛妪连连点头:“是、是,少夫人说得极是!老奴是承了主公和夫人之命,这才斗胆……不然回去无法交差。”

萧元度哼了一声:“是不是我非得选个人侍寝不可?”

“按说是这样。若五公子实在没有瞧得上的,可再从棘原——”

“不必了。”萧元度抬手打断,“有看上的。”

五指收起四指,剩下一指指着她。

葛妪一时不解其意。

“就你了。今夜,你来侍候。”

葛妪大骇,如遭雷击:“五公子!使不得、使不得,这如何能成?!”

姜佛桑也跟着劝了几句,然而萧元度根本不听,径自拂袖离去。

姜佛桑只能给了葛妪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还未回过神的葛妪就这样被两个府兵直接架去了二堂。

并没有送进萧元度安寝的书房,而是命她跪坐在廊道上。

葛妪正慌惧,里面抬出一张长案来,长案上置了一张琴。

“弹罢。”

原来不是侍寝。

葛妪才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一脸愁苦,她哪里会弹琴?

然而两个府兵一左一右守着,其中一个还拔了刀。

“公子无乐声相伴难以入眠,让你弹,敢不弹?!”

葛妪苦着脸,颤颤巍巍伸出双手。

天蒙蒙亮,姜佛桑还未起,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垂幔被撩起,紧跟着上半身蓦然多了些重量。

萧元度隔着薄衾揽抱住她,脸埋在她颈间。

姜佛桑睁开眼,微微偏过头:“葛妪走了?”

萧元度嗯了一声:“鬼哭狼嚎,吵死人。”

“城门不是还未开……”

一大把年纪,被五公子点名侍候,葛妪本就觉得没脸见人,何况还弹了一夜的琴,腰背酸痛下肢僵直,那琴弦也不知什么做的,一双手也弄得血赤糊拉。

受辱又遭罪的葛妪是一刻也不愿在衙署待了,宁可早早去城门口等着。

“其实夫主不必如此,找个由头年揍走她也就是了。”

“她拿话噎你,我又岂能让她好过。”

葛妪噎她的话也就只有暗示她未能替萧家添丁的那些了。姜佛桑自己倒没怎么在意,不成想他记在了心里。

听他声音含糊,带了些疲意,问:“夫主没睡好?”

“那老奴,弹琴如斫木,如何安睡?你是没看守着她的那俩府兵什么脸色。”

姜佛桑想想,不禁笑出声,“夫主把耳朵堵上,自睡你的也就是了。”

萧元度嘟囔一声:“我怎就没想到,白受了一夜的罪。”

姜佛桑听出来了:“夫主这是跟我请功呢?”

萧元度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甚倦,我且眯一会儿。”

他这样,姜佛桑也不能起,他自己睡得亦不舒坦。

姜佛桑盯着着帐顶,道:“要不夫主脱靴上来罢。”

萧元度没应声,似是睡着了。

-

葛妪走的当日,萧元度便命素姬和申姬搬去了后园客院。

若依他本意,是想让葛妪把二姬也带走的。

不过二姬和葛妪毕竟不同,戏耍葛妪还可以当作他个人的胡闹,真把二姬也赶走了,最后还是会怪到姜女“善妒、不能容人”上,只能作罢。

萧元度事后告诉姜女,在佟夫人面前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姜女只道儿妇难为,谨慎些也是想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萧元度也不便细说,只是打定主意,佟夫人若再来寻姜女的不是,必要给她也找点不痛快。

葛妪走后,二姬没了靠头,萧元度那边又无从下手,逐渐安分下来,无事甚少出院。

这日,姜佛桑带着几个侍女把书室的藏书抱出晾晒。

“小心着点,这些可都是女君的心头好,千金万金也买不来的……”

时下书籍难得,而女君这些又多是经典和孤本,当初带走时家主不知如何心痛,却也无法拦着,一来觉得愧对女君,而且这些本就是女君阿父留下的,不给她给谁?

菖蒲正指挥侍女,转身瞥到楼下徘徊来去的申姬。

“女君,申姬。”

姜佛桑往下看了眼,道:“请她上来罢。”

申姬被请进了书室,菖蒲上了茶便退下了。

申姬如坐针毡,面对姜佛桑时显得有些惴惴,倒不像她了。

姜佛桑还记得她最初明媚招摇的样子,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虽然有时不免讨嫌,却也鲜活。

率先开口,“申姬何事?”

“是嬷嬷,”申姬有些拉不下脸,可是来都来了,“嬷嬷让妾来跟女君求教。”

姜佛桑挑眉,“申姬但说无妨。”

申姬扭捏了一番,别别扭扭开口,“妾不想以色侍人,重复阿姨老路,女君可有法子?”

姜佛桑笑容转淡,眸光也黯然了一瞬。

心底不无怅然地想,她又何尝不是在以色侍人呢?

自身尚在泥沼,又如何教她人走向阳关大道。

摇了摇头,“这个难题我帮不了你。”

申姬面色一变,只当她还在记恨自己。

是,自己是曾屡次对她出言不敬。并非因为真得有多讨厌她,只是在假想中把她当成了敌人、会与她分夫主恩宠的最大敌人。

阿姨告诉过她,后宅中,赢家只有一个,所有女人都是敌人,只要打败所有人,就能独占夫主恩宠。

一个女人的一生,不就指着那点恩宠过活么?

所以见到这个女君的第一眼,她就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女君越好,她就越“讨厌”。

直到夫主要把她送走——

那回她吓坏了,哭着去求女君。

女君没有嘲讽她,也没有借机为难,更不曾落井下石袖手旁观。

她安慰了她,让她不必担忧害怕……

其次那次以后,她对女君就不怎么有敌意了。

随着她对夫主抱得希望越少,对女君的敌意就越少,甚至还因误以为她被夫主打伤而生出些许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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