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好个姜女

良媪所料不错。

事实上,萧元度前脚进府,佟夫人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包括后面小夫妻俩起了争执、五公子摔门而去……一五一十,无有遗漏。

再然后就是新妇身边的乳母突然急慌慌找来,说新妇晕倒了。

佟夫人倒是没起疑。

一则姜佛桑的身份在那,行己有耻、动静有法的世家贵女,想来也不会胡闹。

再则这种事发生在萧元度身上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主公每每都被他气的头疼心口痛,娇滴滴的新妇被气至昏厥更是再正常不过。

才成婚不久,新妇若是有个好歹,天子跟前实在无法交代。

佟夫人本来都歇下了,又赶忙起来,安排人请医。

深更半夜,一通忙乱,结果也不出所料,新妇果是被气的。

翌日中午,萧元度被叫回府中。

一进门萧琥就冲他拍案瞪眼:“瞧你干的好事!”

萧元度不干了。

“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扣,有完没完了?我最近好生守着城门,既没为非也没作歹,别想给我扣屎盆子!”

萧琥重重一哼:“回趟家就把屋里妇人气至病倒,还叫啥也没干?!”

萧元度先是一愣,待听一旁的曹管事说罢始末,他眯了下眼,森然一笑。

好个姜女,他昨晚走时还好端端的,这就病上了?

“那好,我这就去探探她。”

转身就要朝外走。

“你站住!”

他什么德性萧琥还能不知,他若能有这好心,太阳都能打北边出来!

娶的这个新妇又是个身娇体弱的,自过门起就病恹恹,此刻人已卧榻,这混账若再跑去犯浑,别说养病了,把人气死都有可能。

萧元度抬手,尾指勾了勾额头,开始不耐烦了。

“说我把人气病的是你,我要去看你又拦着,你到底想怎么着?”

“我想怎么着?人是你要娶的!给老子惹了那么大的麻烦,为着你的事老脸都掉了几层皮,你倒好,三天热乎劲都没有,把人往边上一扔就不问了,那你当初又是何必,就为了给你老子找不痛快是吧!”

萧琥叉腰转了一圈,强忍着去拿鞭子的冲动,指着他。

“我就问你胡闹够了没有?还要让外面人看多久笑话?!”

萧元度眼底满是不屑:“谁爱笑谁笑去。”

“你——”

萧琥想起正事未提,强压下怒火,尽量平心静气与他说。

“后日重阳登高,你陪新妇一起,就当赔罪。”

“我不去。”萧元度想都不想。

“不去也得去!”

萧元度嗤了一声,这回一个字也欠奉,直接甩手走人。

萧琥拍案怒吼:“你要是想守一辈子城门,你只管走!”

已经迈出门槛的萧元度闻言,眉眼一煞,顿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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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卞氏前来探视。

见姜佛桑一脸病容,还下不得榻,不由叹息。

“这五弟也真是……弟妇你别跟他计较。”

姜佛桑靠在隐枕上,虚咳了几声,道:“我生来体弱,不能受惊吓,否则必然全身疼,也不知是个什么毛病。不怪夫主。”

“都这份上了,还替他说话呢!”

定是老五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吓到了新妇——不独她这么想,府中都这般想。

“弟妇这样,后日哪能出得了门?”卞氏又叹。

姜佛桑问:“是有什么大事不成?”

卞氏就道:“后日是重阳。”

重九是阳数之极,人们深信天地之气于此日会交汇到一起,阳气极衰,万物尽灭,邪气也达到极盛。为了躲避重九之厄,就需要站到高处。

不止登高,还有饮酒、赏菊、佩茱萸。

这一点倒是南北皆同。

“这是弟妇嫁进萧家逢上的第一个大节,原打算阖家登高野宴的……”卞氏脸上显出些遗憾来。

姜佛桑笑道:“这样的大日子,怎好缺席?长嫂放心,我这病原也没什么要紧,服了药,休息了大半日,已是好多了。明日还有一天清闲,不影响后日出门。”

“当真?”卞氏怕她强撑,“弟妇不要勉强,其实不去也没什么要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大人公和阿家那里我去说。”

“长嫂若不信,尽可问我的乳母。”

再没有比良媪对姜佛桑的健康更上心的了,这一点连卞氏都清楚。

见她也点了头,卞氏顿时喜笑颜开。

“这可好!那弟妇你抓紧休养,后日咱们好生热闹热闹!”

送走卞氏,良媪道:“要我说,女君不去也罢。”

既然装病,索性装久一些。拖得越久,五公子背上的锅就越沉,瞧他下回还敢不敢对女君无礼。

再有就是,重阳登高这样的场合,必然不止萧家一家,外面流言蜚语,她怕女君听了难受。

姜佛桑摇头:“这是我身为萧家儿妇的头一回亮相,我若退缩,不管是因为什么,只会引来更大的议论。”

毕竟以后还有用得着“萧家儿妇”这个身份的时候,她不仅要去,还要风风光光、坦坦荡荡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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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媪抱着不能让女君被人轻看了的心态,重阳这日,早早就给她装扮了起来。

碧色上襦、云英紫裙,大袖上绣着流云纹样,外罩一层素纱襌衣,裙摆则绕着朱红色的卷枝花草,花枝叶蔓间还有深绿、黄绛等不同颜色绣成的燕子隐现。

襦裙上身,愈发衬得女君肤光胜雪,直若牙雕玉琢一般。

而为了衬托衣装的颜色,晚晴给上了飞霞妆。先涂胭脂再扑香粉,薄薄一层,如烟似雾,更是增娇盈媚。

吉莲选了涵烟髻。女君鬓发如云,无需假髻,轻松便梳得。先饰以花钿,再簪上女君最爱的花枝金步摇。

良媪又在她缀着南珠的绣带下方佩了个织成香囊,里面装着切碎的茱萸以禳除邪气。

今日风有点大,女君病是假,体弱却是真,良媪斟酌再三,临出门还是加了件绛紫色带兜帽的披风。

即便如此,一路行来,仍吸引了目光无数。

府兵随从纷纷侧目,洒扫的仆役甚至忘记了手上的活计,直到那道弱柳扶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也久久难以回神。

先上了马车的翟氏见状摔下车帘,对着郭氏嘀咕:“瞧把她张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