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
路川用许墨随身携带的遥控器将那个盛放着许诺尸体的羽毛从高空降下,并和程风一起把许诺的尸体抬进了厨房,平放在了冰柜上。
许诺的尸体虽然是裸的,但并不是裸露在空气中的,而是装在一个充盈着淡蓝色液体的巨大胶袋中。
透过胶袋和淡蓝色液体来看,许诺是个真真正正的女孩子。
从她若隐若现的脸庞和肤质来看,她的年纪和许墨应该差不多大。
比较特别的是,她的头发像许墨戴的假发一样,是金色卷发。
自从她被抬进厨房,许墨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她是你的什么人?”,路川走到他面前问。
许墨看了他一眼,视线又移到冰柜上,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回了俩字:“妹妹”。
“我并不觉得你讨厌她,相反,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她,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路川看着许墨的眼神分析道。
许墨没回话,依然神情复杂的看着妹妹的尸体。
大约半分钟的沉默后,路川再次开口:“是谁杀了她?”
许墨微微一怔,几秒后回过头看着他,绝望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你为什么不认为是我杀了她?”
“直觉”,路川一脸认真。
“直觉?”,许墨眼神放空了几秒,目光飘向许诺:“妹妹确实不是我杀的。”
“是被你用它火化的人杀的?”,路川冲烤箱扬了扬下巴。
许墨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了一眼烤箱,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目光又转回到路川脸上,暗淡的双眸中突然亮起一丝微光:“刚才那个女孩是怎么做到死而复生的?”
路川看了一眼冰柜上放着的许诺,摇摇头:“你想的事情我没能力帮你办到,那个女孩也没这种能力。”
不用问也知道许墨打的什么主意,他想让他妹妹许诺像花二那样死而复生。
但,确实做不到。
许墨眼中的那点微光又渐渐暗淡下去。
他能感觉到路川没有骗他。
“她是怎么死的?”,路川再次发问。
之所以这么刨根问底的追问许诺的死因,不是出于好奇,而是因为直觉告诉他,许诺和孟香云一样,是线索人物。
孟香云的出现引出了神秘的孟庄村,许诺背部的地图又会引出什么?
“明天我就会死掉,如果我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你可不可以答应我,等我死掉之后再带我妹妹走?”,许墨语带哀求。
权衡片刻后,路川拒绝了他的交易:“你应该知道那会给我带来许多麻烦,如果你不愿意讲,我现在带她走,如果你愿意讲,她还会多陪你一会儿。”
“你们成年人总是这么无情……”,许墨看了一眼许诺,沉默了十几秒,缓缓开口:“她是被我爸妈联手杀死的。”
“你父母?”,路川眉头渐渐皱起:“为什么?”
“为什么?”,许墨露出个一闪即逝的苦笑:“为了他们该死的面子。”
路川陷入沉默。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我妹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许墨看向冰柜方向,眼眶渐渐变红:“她承载着我的梦想。”
“我不是很明白你所说的梦想是指?”,路川也看向冰柜方向。
许墨看她妹妹的眼神里虽然有爱和不舍,但这种爱一眼就能看出不是男女之间那种情欲之爱,而是那种很干净纯洁的爱。
可是这么纯洁单纯的兄妹感情为什么会让许墨变成现在这样子?
就在他心中揣测之时,许墨从冰柜方向收回视线,仰头看着天花板,眼角不断有泪流出。
“我从小就是那种家长们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全年级第一名。
从幼儿园到现在,一直都是第一,一直。
我不仅学习好,我的钢琴也弹得好,围棋也下得好,所有人都夸我是神童,人人都说我将来一定会很有出息。
我走到哪里都是夸赞。
而我妹妹,她过着和我完全相反的人生。
她比我小三岁,但我们并不是从小就在一起长大。
她在十岁之前是生活在农村亲戚家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爸妈把她送到农村亲戚家养吗?
因为我爸妈怕我太过优秀,在他们老了的时候不会有很多的时间陪伴在他们身边,所以他们决定再生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的存在价值就是在他们老了的时候给予他们足够的陪伴,就像一只特别长寿并且又会照顾人的……变异狗狗。
可他们又不想分太多精力在这个存在价值只是提供十几二十年陪伴的“狗”身上。
于是妹妹就被送到了农村亲戚家代养。
妹妹是在她十岁生日那天回来的。
她扎着毛毛躁躁的高马尾,穿着宽大的粗布花裙子,裙子的底色是暗红色的,上面印满了金黄色的野菊花,脸上穿着一双并不合脚的,满是泥污的白球鞋。
爸爸把她领进门时,眉头是皱着的,脸上的嫌弃一点也不遮掩。
妈妈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后,挥着锅铲尖叫着让妹妹先退出门外。
她夸张的大喊着:“天呐!怎么这么脏啊!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跳蚤啊!先站在门外别进来!等我拿消毒喷剂喷喷再进!”
这段话,到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我在自己房间做题,听到她的喊声就出来看了一眼。
我出来时,妹妹正一个人站在门外玩着头发梢。
她的衣服和鞋子确实很脏,而且她站着的时候竟然还在抖腿。
我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我也从来不能忍受有人在我面前啃指甲、挖鼻屎、抖腿、剔牙……
可是很奇怪的是,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却对她非常非常有好感,即使她的腿抖得快到我眼都快花了。
妈妈并没有第一时间拿消毒喷剂给她喷,而是继续回到厨房做菜,爸爸一进门就拿了换洗衣服冲进卫生间洗澡了。
我看爸妈都没理会她,我就回我的房间拿了消毒喷剂走到她身旁,什么也没说,直接就朝她裙摆和马尾上随手喷了两下,然后拎着她那个黑的发亮的牛仔布大包,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我的房间。
她一直一言不发,直到我把门关上,她突然冲过来勾着我的脖子,笑嘻嘻的叫了我一声“哥~”。
她长得甜甜的,声音也甜甜的,但性格却很男孩子气。
她勾着我脖子的时候刚好被我妈推门进来看到,所以那天她不仅没吃上晚饭,还被罚面壁思过到晚上十二点。
我有替她求情,但我爸妈说这是在教她做人的规矩,让我不要管。
做人的规矩……呵呵……”
讲到这里,许墨突然笑了,笑的很苦涩。
惊惧制造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