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川在心中默数到16时，肖宇的眼睛开始渐渐闭合。
拿镜子的手也颓然落下。
他看上去，似乎很困。
等路川默数到28时，肖宇彻底闭上了眼睛，手里的镜子也滑落到了桌面。
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了。
一动不动。
“肖宇？肖宇？”，等了几分钟不见他有苏醒的迹象，路川试着喊了喊他的名字。
本来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肖宇竟然真的有了反应。
就像电视剧里的惯常套路一样。
先是动了动指头，然后睫毛颤了几下。
最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他说出了一句让路川差点郁结而死的三个字。
“你是谁？”。
“我是……”，路川觉得自己的脑壳瞬间就疼了。
听到这三个字，有一种需要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的无力感。
事已至此。
半途而废不甘心。
让齐家明逍遥法外不安心。
于是路川快速调整了下情绪，面带微笑，将桌子上的照片往肖宇面前推了推：“我是路川，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你记得你是谁吗？”。
“你这话说的就奇怪了，我当然记得我是谁”。
肖宇轻笑一声，顺便瞟了一眼那张合照。
这一瞟，瞟的他原本平和的情绪渐渐变得激动起来。
“你怎么有这张照片！”，他拿起照片，脸上怒气渐盛，指尖微微颤抖。
“肖宇，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路川观察着他的反应。
自己叫他肖宇他没有否认，说明他已经想起他的名字。
从他看到合照后眉目间的愤怒和厌恶来看。
应该是非常讨厌这张合照。
讨厌合照的原因，当然不会是因为讨厌合照里的自己。
那就只能是因为讨厌和自己合照那个人。
也就是齐家明。
肖宇没有回话，低着头十分用力的把那张合照撕的粉碎。
然后十分嫌弃的丢进了垃圾桶。
“你认识齐家明这个心理疾病十分严重的魔鬼？！”，他铁青着脸质问路川。
路川看了一眼时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回道：“放心，我和齐家明不是朋友。
你现在不记得我没关系，还记得李元元、齐嘉、齐莎吧？
你去把他们叫过来，我让他们也照照镜子。
看看会出现什么效果。
等他们也变成你现在这状态时，我会给你们个解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路川担心万一好不容易跟肖宇解释明白，李元元他们照完镜子也来句‘你是谁？’。
那可真就好家伙了。
索性统一‘治疗’，统一解惑。
“你认识元元和孩子们？”，肖宇语气稍稍缓和。
路川又看了一眼时间：“我只能再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希望你别把时间浪费在对我的质疑上。
一会儿等我解释完走了，你们可以慢慢辩证我说的是真是假”。
肖宇带着将信将疑的表情起身，出门。
十几秒后。
李元元、齐嘉、齐莎随着他进来。
三分钟后。
李元元、齐嘉、齐莎不再认为肖宇是齐家明。
他们找回了被齐家明催眠替代的真实认知。
也明白了真正的凶手是谁。
路川没有给他们愤怒、哭泣、发问、质疑的时间。
而是用剩下的几分钟的时间，有条不紊的快速讲述了一遍和他们的相识以及到精神病院见齐家明的过程。
这个过程，当然也包括肖宇说过的那一大笔钱的报酬。
听完他的讲述，肖宇和李元元对视了一眼，脸上仿佛都写着‘他说的会是真的吗？’。
齐嘉则突然扭身跑出房间。
而齐莎，依然是一副‘心早就凉透了’的神情。
“你们不记得我，大概是因为齐家明给你们重设的虚假人格被镜子破解。
虚假人格消失的同时连同这个人格的记忆也消失了。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瞎猜。
信不信，或者说你们还需不需要我的帮助，还得你们自己决定。
你们慢慢考虑。
现在鬼屋是我的，我以后每天都会来”。
说完，路川起身准备离开。
交代了白溪和孙谦在门口等十分钟，现在都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说话不算话，非常不合适。
“我信你！”，肖宇突然起身绕到路川面前：“虽然我不记得以齐家明的身份认识你时和你说过的话。
但我现在愿意相信你刚才说的一切。
因为我的真实人格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一切。
谢谢你帮我找到真相、找到那个魔鬼。
这个仇我自己可以去报。
不会连累你。
至于我说过的那一大笔钱。
很抱歉，那是那个假我人格说出来的。
它现在消失了，我没办法知道它说的那笔钱在哪里放着。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想耍赖。
我会让齐家明说出他的钱藏着哪里。
把它们都给你做为报答。
如果你说那些镇魂锁和鲜尸粉的事情也是真的。
我希望你能给我们四个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路川没立刻点头，权衡了片刻后拍了拍肖宇的肩膀：“等你们了结了心愿，我会给你们这个机会”。
说完，大步走向门口。
在门关上的瞬间，屋内传出肖宇一声重重的“谢谢”。
…………………………
第二天早上。
路川正啃着包子盯着那件黑皮衣发愁王强怎么还不来把它赎走。
蓝田突然举着手机，一脸震惊的凑了过来。
“川哥！
你快瞧今天的爆炸新闻！
真吓人了嘿！
这个精神病人也真是牛批！
疯起来连自己都杀！
还是自我凌迟！
你说他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啊？！”。
听到这话，路川心里咯噔一声。
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那就是。
齐家明死了。
昨晚上被肖宇杀死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吗？死者叫什么名字？”。
路川继续啃着包子，盯着那件皮衣。
蓝田兴致勃勃的翻看着新闻评论区，头也不抬的回道：“新闻里没说全名，只说叫齐某明~
不过评论里有人说他叫齐家明。
以前是第五精神病院的副院长！
还真是稀奇了~
当精神病院院长当的自己变成了精神病。
啧啧。
可惜了这么个人才~
年纪轻轻的就英年早逝”。
路川回头看了一眼蓝田，有些话到嘴边差点说了出来。
不过又被他忍下去了。
扭过头，继续啃着包子，看着那件皮衣。
这一瞬间。
他突然觉得这个有鬼出没的异世界也挺好的。
最起码像齐家明这种有文化的变态杀人狂，还有肖宇这样的鬼冤家能治。
不过，也因为如此。
短暂的庆幸之后。
路川心底又浮起了一丝担心。
担心像齐家明这样的‘魔鬼’，真的成了鬼之后，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