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
天刚亮,丁牧云早早就等候在了斋舍区的门口,因着担心二哥在戒子处受罪,一整夜辗转反侧几乎没怎么合眼。
一大清早起床之后,连脸都没来得及洗,就跑到了这里等着和江川商量昨晚遗留下来的,要不要给东海怪老头去信一事。昨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总是心存侥幸,一是赌宋刻不会派人找上辛夷的门,二是即便堵上门去,辛夷也不会放在眼里,可越到后半夜,便越觉得此事不能轻视,赶忙起床给自己在东海的好友海三写信大致说明情况。还是跟以前一样,遇着不会写的字就画画,写完了,又给怪老头写了一封,这是要让海三带给怪老头的,写完了,天差不多也快亮了,倒在床上打了个盹就跑来寻江川。
她面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整个人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在斋舍区门口来回走着。
到了开门的时辰,柳婶儿披头散发地打管理处的小屋子走出来,打着哈欠看了看斋舍区空无一人的门口,愣了个神,平时这个时候,门口早就已经站满了等候开门的学子,有那耐不住性子存心找骂的,非要跑到管理处敲门,非要惹来她一顿破口大骂才心满意足。
今日,整个斋舍区安静得让她有点不习惯,也是,连续两个晚上狂欢,再怎么年轻,恐怕也有些吃不消。
她打着哈欠,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从当中挑出一把,正准备开门,一抬头看见了丁牧云那张满脸倦容打着鸡血的脸出现在面前。
“早啊,姐。”
柳婶被她吓了一跳,赶忙加快了速度,咔擦一下就把锁给打开了,一把将她拉到旁边,一边观察着身后有没有人经过,一边压低了声音:“你要死啊,丁牧云,你一大清早的跑男生斋舍区门口干什么?”
“等人啊!”丁牧云实话实说,难不成以为自己来偷东西不成?
“废话,我能不知你是等人吗?你先说说你等谁?”她自问自答,“好了你不用说了,你是在等符羽那小子。”
丁牧云的嘴还没张开,她便骂道:“我看你是要死啊,你懂不懂啦?对付老爷们不能这样主动,姑娘家要矜持一些,矜持懂不懂?”说罢,轻轻一撩头发,妩媚地眨眨眼睛,而后恢复了正常的姿态,大马金刀地道,“看到没有?你得像我刚刚这样!那叫妩媚,老爷们都吃这一套。”
丁牧云听出来她是误会了,刚想否认。
柳婶急性子,嘴巴就跟连珠炮一样,根本不给丁牧云说话的机会,“说真的,你眼光还不错,符羽那小子虽说平时油嘴滑舌,但姐儿我见过的人多,他人算是不错,家世应该也不错,起码三品以上,你找他算是找对人了,跟他相好了,下辈子你也就过上吃香喝辣的,差奴使婢的生活了。姐儿,看好你,往后可别忘了姐儿。”突然将眼一瞪冲着打此经过侧目的学子吼了一声,“看什么看?眼珠子抠出来。”声音彪悍,宛如两人。
丁牧云等那两个学子走过之后,方嘻嘻一笑:“姐儿你误会了,我不是等符羽,我是在等江川。”
“啥?”柳婶儿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心上人怎么会是他啊?那个说话之前施礼文绉绉磨叽叽,瘦弱得一阵风都能吹走的江川?不行不行,他身子板不行,打眼一看就觉得活不过二十,再说了,他一个布衣……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总之,你快死了那条心吧。”.b.
江川昨晚睡得早,今日起的也早,在洗衣房洗好了衣服,晾好之后,回到斋舍一看符羽和鲁俊辰都还没睡醒。
昨夜学子们又借着陨星雨一事再度狂欢,书院大度,网开一面,又推迟了一个时辰宵禁,所以等到符羽和鲁俊辰看完了陨星雨回来时,江川已经睡下了。
两人刚进门时,还在兴高采烈地交谈着,看江川已经睡下了,双双同时手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相视而笑,
自打神火飞鸦上天之后,符羽对鲁俊辰的态度明显热情多了,称呼上也从眼镜儿变成了正经的鲁兄。
洗漱完毕躺下之后,符羽很是关心地询问了一番飞火神鸦的改造情况,虽然明知道仅仅才过去了一天,不可能会有多大的进展,可耐不住心中的热情,恨不得三人立马就能改造完成,一架崭新的飞火神鸦送到了面前,而后实验成功,将这飞火神鸦马不停蹄地摆到两军阵前去试试威力。
然而,这都只是他的想象。
事实上,鲁俊辰说的是,目下,一点头绪都还没有,如何改造,可行性多少,三人还未达成统一。符羽明白,此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还是心存侥幸,三人在技艺上能有突飞猛进的进展。还叮嘱鲁俊辰说,往后每天在下都会询问改造进展,一旦有重大进展一定要马上告知自己云云。.o
大概符羽的表现,让鲁俊辰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觉都不想睡了,也不管符羽听懂还是听不懂,便开始给他详细讲了神火飞鸦的制工一事。开始时,符羽确实津津有味,可架不住眼皮打架。
子时末,实在撑不下去了,睡着了。饶是这般鲁俊辰却还能自言自语又讲了半个时辰,所以这会两人睡得一个比一个香,天打雷劈都轰不醒的模样。
江川收拾好之后,怀里抱着书朝斋舍区门口走去。
一看到江川走过来,丁牧云连忙停止了和婶儿的谈话,迎了上去,婶儿撇撇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回了管理处。
江川问:“丁姑娘等在下多久了?”
丁牧云爽快地道:“也没多久,拢共也就半盏茶的时间。”
说着,便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刚要说话,就见江川将手一抬:“此处乃斋舍区门前,人来人往,多有不便,丁姑娘请移步。”
丁牧云张了张嘴,将嘴给闭上了。随着江川朝远离大门的地方走去。
丁牧云不曾察觉,但是江川却知道,身后管理处,柳婶儿的耳朵贴在门缝边。
走出一段,选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下,示意丁牧云可以说话了,丁牧云便把自己如何想了一夜,原本这封信不想写,可又担心宋刻当真如江川昨晚说的那样会修书给灵璧镇的县太爷查证此事云云,给介绍了一遍。介绍完了,说道,所以我思前想后,决定给灵璧镇的怪老头去一封信,免得查证时露陷。
自打进书院以来,江川一直和丁牧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即便丁牧云主动找他,他也是三缄其口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眼下除了教她算学之外,也是尽量避免和她说话,总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避免就避免。直到昨日二哥出事之后,他才主动献策。果然自己一旦心软丁牧云便会主动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