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刻慢吞吞道:“只因你祖宗的功德有限,只保你到眼前的这三品官职。”
“难怪啊,听先生这么一说,我心里豁然开朗了许多。”那官员一声叹息,接着又问,“还请宋先生指点,若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该当如何?”
“找到靠山,等你找到了靠山,方能让富贵长久,福泽绵延。”
“靠山?”那官员犹疑了一下,急忙问道,“什么样的靠山?宋先生您仔细说说。”
宋刻没有详说,只是大手一挥,慷慨道:“当如这鬼阳山。”
众人便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门窗外面的大山。
一片寂静之中,越发显得群山巍峨,雄壮无比。
众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那官恍然大悟了过来,一拍自己的天灵盖,大声道:“下官明白了,下官的靠山是……”
不等他说出口,宋刻便抬手打断:“大人切记,此为天机不可泄露,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出来。”
“是是是,宋先生说得对,下官心里明白的,多谢宋先生指点。下官以茶代酒,谢过宋先生指点。”
说完满饮了杯中的茶水,而宋刻只是象征性地喝了那么一小口,便将茶碗放下了。
众官员一片议论,更觉得宋刻神气,夸赞之声也越发的浮夸了。
宋刻很是受用,心情大好,一派谦谦学者的风范,侃侃而谈道:“天地万物,皆有气数,气数不足便要找到靠山,将气数补足,当然,气数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
众人齐刷刷点头。
“贤王爷常说,为官之人,为官一日,就要服务一方百姓,做好一方的父母官,这也是补气数的一种方法。”他似说得累了,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适才不过是宋某胡言乱语,乘着大伙喝茶闲坐之际,供大家一乐罢了,诸位不必当真,一笑而过便是。”
众官员都会意地笑了,也在他的言谈中找到蛛丝马迹,深信他和贤王爷的关系非同寻常,对他更为客气,吹捧。
乘着宋刻喝茶之际,赵直学赶紧将指挥使交待的条子递了过去,“宋先生,红衣内卫的指挥使给的。”
宋刻不敢怠慢,立即打开查看,匆匆看完,当下便起身从会客厅走了出来,迎面看见指挥使等候在门外,顾不上寒暄,出得门来,径直道:“条子我看了,是有人进了鬼阳林了?身份查清了么?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指挥使简单地介绍了一遍经过,说道:“此人身着学院服,身手不凡,被我追进了鬼阳林中,引发了鬼阳林内的机关,卑职亲眼所见他被机关网牢牢缚住,这才离开。可等卑职出去处理了学生易物一事之后,再悄悄进去查看时,网中已空,那人不见了踪迹,卑职仔细查看过了,并没有出林的脚步。”
他虽口口声声自称卑职,却毫不客气,直言直语。红衣内卫只对圣上负责,虽然官职比不上他们,但身份在此,不卑不亢,也不将一般的官员放在眼中。
宋刻在会客厅内,挥洒方遒,但在指挥使面前,却也恭恭敬敬:“指挥使的意思是,此人并未出林?”
“并未出林,并且极有可能进了观星楼。”
宋刻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来:“那就不用担心了。”
“此话何意?”
“不瞒大人,观星楼的护卫和门口的木甲伶卫一样,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紧接着问道,“指挥使确定此人没有出鬼阳林?”
“依照卑职多年的查办经验,此人还在林中。”
宋刻立即吩咐赵直学,“叫吴戈好好看住鬼阳林,那人不露头则已,一旦露头立即拿下。”
“是!”
赵直学领命走了。
指挥使正要告辞,宋刻似又想到了一事,赶紧问道:“指挥使刚刚说,悄悄进入林中?莫非附近还有旁人?”
“是江川和符羽二人。”
又是他们。
宋刻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们去鬼阳林做什么?”
“此二人追踪鹦鹉而去。”
宋刻便点点头,不再追寻符羽和江川的行踪,而是问道,“敢问指挥使,那只鹦鹉怎么样了?”
指挥使看了看周围,见有送茶水的杂役经过,便闭嘴不谈,而是等那杂役走远了一些,才附到了宋刻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宋刻早已练得了一身八风不动的本事,可闻听此言,还是微微怔了一怔,待指挥使走后,他叫来了赵直学,交代他好好伺候好会客厅内的诸位大人,自己则匆匆离去,没有再回会客厅。
……
所以,当江川和符羽二人埋好了鸟,前脚刚刚离开了鬼阳林,后脚就来了一列护卫,将鬼阳林给包围住了。
两人看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鬼阳林,心照不宣地相视了一眼。
符羽沉默半晌,嘴里啧啧了两声:“幸亏江兄适才拦得紧,没让在下进得鬼阳林去,否则此刻,在下怕是已经被瓮中捉鳖,起码三日不得自由。”
说到这里,他朝江川竖了竖大拇指:“到底还是我江兄高明,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能洞悉一切。”
“不敢当的。”
符羽正色:“想来是江兄,早就料到护卫会来包围鬼阳林了吧?江兄……”他放低了声音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在下没能发现的蛛丝马迹?不如说与我听听?好让我也开开眼。”
“尊驾误会了!”江川急呼了一声,语重心长地道:“在下既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的能耐,一切只因在下胆小怕事,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半步,才出此下策强行挽留住尊驾,机缘巧合罢了。”
“是么?”
“当然。”江川羞然一笑,伸出手指,“当然也有在下的一点点小私心。”
“此话怎讲?”
“你若被抓,我必逃不了干系,弄得不好,还要陪你一起进默室受罪。我这个人,自小在海里长大,海面宽广博大,四面无阻,在下自小活在那样的环境中,最是受不得狭小阴暗的地方了,别说是进默室,就是想到了默室,想到那黑漆漆阴窄,四面都是墙壁的小房子,在下就已经胆战心惊不寒而栗了。”
符羽听他这话倒有几分惧意。
江川:“尊驾,你是知道的,我胆小又怕死,所以,拼死也要将你拦住,本来我还生怕你会怪罪于我。”
这扮猪吃虎的水平,啧啧,颇有自己过去的风范。
符羽是服气的。
他心不在焉道:“我怎会怪罪于江兄?我感谢江兄还来不及,何况江兄并非胆小怕事,江兄只是谨慎……”
“呀,这谨慎一词,确实比胆小怕事要好听得多了。”江川嘴里蹦出了几个字来,“在下受教了,受教了。”
“是我受教了,江兄谨慎,总能恰到好处。”
“不敢当的!侥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