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高见,在下正有此意。”
众人本不把江川放在眼里,听说他要求帮忙,一个个便自觉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江川根本不在意,施了一礼,谦虚地道:“在下虽不才,却常妄想,若有人以木甲伶卫作研究,研制出类似或一模一样的出来,到那时再发扬光大,制造出一批的木甲卫士,用以捍卫我大瑨疆土……”
符羽不等有人开口嘲讽,马上接口道:“那我大瑨必然不受外敌来犯之忧,百姓可安居乐业。”
符羽这么一说,众人便都从善如流的附和。
“兄台高见。”
“确实如此。”
“我辈本当如此。”
甚至还有人要逞一逞口舌,朝符羽抱拳:“听兄台这么一说,在下就明白了,此木甲至关重要,往大了说,关乎大瑨百姓未来的安危,往小了说,是眼前书院学子的性命与安全。”
符羽想笑,终究是憋住了,连连鼓掌。
江川瞥着他,心道,这人倒是会收买人心。
符羽见他看着自己,便眨眨眼,说道:“诸位,我跟你们一样,恨这个木头怪,恨得牙根痒痒,但仔细一想,它不让咱们出去,它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倒是一条看家护院的好‘狗’,吴副统领你说呢?”
他这一语双关,惹得众人都笑了。
吴戈手上在给木甲伶卫做清理,耳朵却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他是直性子,猛听得符羽问自己,只觉得别扭,却也不去细想,直白道:“你说得对,从开学至今,木甲伶卫抓了江湖刺客、他国暗探不下五十余人,不乏就有身负人命的江湖大盗和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你们想要它消失,他却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保护了你们无数次。”
“啊”
众人一片惊讶。
若不是吴戈这么说,倒从未有人知道还有此等事情。
符羽朝木甲伶卫拱拱手:“多谢木甲兄。”
人群中,多数人学着他给木甲伶卫拱手:“多谢木甲兄。”
江川无话可说,装聋作哑地站在一旁。
符羽盯着江川看了一会,这才问道:“兄台,你刚刚说,若有人以木甲伶卫作研究,此人为何不是你?你乃科英学院学子,研究木甲伶卫在合适不过了。”
“我?”江川苦笑一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微微凝住,目光也跟着轻轻晃了一下,但只出现了刹那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恢复了如常的表情。
然而,就是这近乎于肉眼难以察觉的变化,但还是被符羽觉察了出来,深深看了他一眼。
江川道:“在下也想过,但是木甲伶卫巧夺天工精密非凡,非是我这样的平庸之辈能够得上的,就算倾尽一生,恐怕也只能做一个表象出来,在下尚有一丝自知之明在心,所以不敢有此妄想,此为其一。”符羽温言道,“其二,若想要破解木甲伶卫的制作技艺,需要很多人,很多年,也许是下一届,下下届,下下下届,甚至是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百年后,我想只要书院办下去,科英学院还存在,木甲伶卫还在,便总会有人,努力不息钻研不止地研究下去,直到有一天将它破解出来。”..
“对对对!江兄说的实在是太……太对了,简直说……说到我的心里去了,这也正是我的所思所想,虽然我私心自己能做一个出来,但……但我……”
激动到结巴的,不是旁人正是鲁俊辰。
他本想说引用外祖丁墨山的一番话,又想到来书院前,父亲的交代,便打住不说了。
适才鲁俊辰再三恳请,终于求得了曜石明镜的同意,与吴戈一起清理去木甲伶卫身上的污渍。小心翼翼,专注专心,忽见吴戈停下手说话,才出神听了一会,正好听到了江川的这席话,让他士气大涨,忙不迭地举起满是污渍的大拇指,还顺手抹了一把脸,顿时一脑门的黑灰,滑稽可笑。
不光是他,周围人再看江川时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吴戈看他走神叫道:“鲁俊辰。”
鲁俊辰“哎了”一声,转过脸,继续清晰木甲伶卫去了,边清理边道:“学生知道了,这就好好干活,不再分心走神便是。”说完又喃喃着,“我素来是笨嘴拙舌,不像符兄惯是舌灿莲花,我爷说我是茶壶里煮饺子,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我也深知自己愚笨,讲不出江兄那般深明大义的话来……这木甲伶卫如此精密,需得仔细清理,千万不能让松油透进去,万一腐蚀了里头的机关,那就不妙了,我小时候,外祖曾给我做了一只木狗,有一回我骑着它出门……”他唠唠叨叨,将头贴在了木甲伶卫的身上,一点点地清理着。
鲁俊辰声音虽小,但以江川的听力,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琢磨着那句“万一腐蚀了里头的机关,那就不妙了”,便多看了几眼木甲伶卫。
那木甲伶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脖子突然奇怪地扭动了几下,连眼睛,嘴巴也扭曲了起来,接着就听“咔”的一声,头竟垂了下去。
遭此一着,把正在清理的鲁俊辰和吴戈吓了一跳,两人立即停住了手。吴戈是练家子,本能往后撤开,惊呼:“怎么回事?”
学子们听到声音,全都看了过去,见木甲伶卫十分古怪地垂着头,吓得全都噤了声。
不过只是极短了一刹,就见那木甲伶卫的脖子又“咔咔”了两下,光听着那声音,就有点吓人,有胆小的,拔腿想跑,丝毫没有了之前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
但那木甲伶卫并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下一刻,抬起了头,柳叶眉一抖,歪斜的樱桃口也正了回来,又恢复了活灵活现的样子,甚至嘴唇还咧了咧,似是笑了下。
这一笑更丑萌了。
众人头一回看它这副样子,面面相觑,不知道作何反应,听到有人笑,也都跟着笑。
吴戈小声问鲁俊辰:“你是科英学院榜一的学子,又是泾阳帮……”
吴戈早前,就曾听赵直学和院监说起了鲁俊辰,说鲁俊辰乃是泾阳帮丁墨山的外孙,吴戈虽然不懂制工,但是泾阳帮和丁墨山还是有所耳闻的,情急之下,险些将他的身世说破,不过他及时住了口,倒也不是不能说,而且大庭广众之下,这样问他,有些唐突。
吴戈换了句话,问道,“又是从百工之乡的泾阳来,你知道它是怎么回事么?”
“也许是……也许……”
鲁俊辰当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从他的直觉来说,多半是坏了?
想起当初外祖给自己做的那种木狗,坏之前,里面就曾发出奇怪的声响,接着眼珠子蹦出来,耳朵掉出来,再也不能动了,但木甲伶卫……
他仔细打量了一半,好像跟刚才并无不同,也许是自己武断了,木甲伶卫并没有坏?他想得越多越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间竟愣住了。
还是符羽反应快:“这还不简单嘛,明显是在逗咱们。”
“……”
“你们以前见过它笑么?”
众人摇头,鲁俊辰和吴戈也摇头。
“所以啊,你们记得它刚才笑得多诡诈么?那不就是捉弄人才有的笑么?”
一干人似是非是地点头,但也有人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