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竹音死死地握紧手指,那指甲仿佛都要嵌进手心里了,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将她眼前的人身形遮掩得有些朦胧。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空了,那一颗热切跳动的心也死了。
她从来不曾想过,这个曾经与她相约在人间做比翼,便是死了也一同赴黄泉的情郎会说出这样的人话,希望她放过他,不要纠缠他,成全他。
可她成全他,谁来成全她呢?
她奋不顾身地朝着他走来,抛开了所有的一切,现在的她几乎是在一无所有,将来的一切也全数寄托在他的身上,他若是不娶她,不要她,她能怎么办呢?
有那么一瞬间,一直觉得无怨无悔的她突然心生出一些后悔来,若是她没有与容亭和离,没有与容国公府闹崩了,那么至少现在,她也是有地方可栖身的。
至少容亭...容亭那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她的。
两人对望着,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
廖竹音的眼眸之中满是泪水,看起来清瘦苍白又可怜,如同枝头被风吹落的花瓣似的,令人怜惜不舍。
司云朗突然又心生了许多的不舍,这样一个对他用情至深的女子,也是世间难求了,而且她又与容亭和离,容家是回不去了,娘家廖家又是落魄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支撑到几时,到时候她又该何处安身呢?
司云朗略略错开她那期盼深情的目光,将心中那个思量了一路的想法斟酌许久,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若是你还想与我在一起,也是可以的,不过娶妻的事情是母亲在安排,你便与石氏一般.....”
景阳侯府要给司云朗另娶佳妇,将石氏贬妻为妾,给的便是一个贵妾的身份。
廖竹音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踩到自己的裙摆摔倒在地:“你要我给你做妾?”
“竹音......”司云朗叹了口气劝她,“我自然是不愿你屈居人下做妾的,只是我如今的境况便是如此,我如今是不能娶你为妻的,你若是不愿,便照我先前说的,各自安好,念在你我之前的情谊,日后若是你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可若是...若是你非要与我在一起,便只能为妾了,不过你也放心,我对你的情意也是一直都在了,日后会护着你,断然不会让你受什么委屈的。”
廖竹音和石氏这两个女人,一个对他用情至深,一个与他在夫妻相伴多年,还为他生育了几个儿女,他都是不会委屈了她们的。
“而且...而且这些也都是暂时的,等日后我坐稳了世子之位,对方没了用处,指不定我便与她和离了,石氏不过渔家女,大字不识,是做不了景阳侯府的世子夫人的,到时候我再将你扶正,这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这话说得委实就是在画大饼,这日后的事情谁说了算啊,而且人家女方又不是没有娘家在,你是说和离便能和离的?
这便是一个无尽深坑,谁人跳进去谁人倒霉。
便是对司云朗用情至深,被迷了双眼的廖竹音都以怀疑的目光看他。
司云朗见此,转而又道:“若是你不愿做妾,我倒是还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你先耐心等待,等我将世子之位坐稳了,再与那人和离,到时候再来娶你。”
这话本质上也是在画大饼,也有暂时安抚廖竹音的意思,让她等着不要纠缠他,让他先安安稳稳地成亲。
只是这一等却不知等到何时,日后会不会和离都不一定,来不来娶她更是不一定了。
这将来的事情,谁人说得准呢?
然而廖竹音却被他这话安抚了下来,毕竟司云朗现在不能娶她为妻,摆在她面前的便只有这三条路,这耐心等候总比各自安好与做妾要强多了。
“你这话可是当真?”她小心翼翼地问。
“自然是当真的。”司云朗见她脸色缓和了不少,又劝她道,“你且放心,咱们十几年都等了,何况是短短这些日子,等我就这些事情处理好了,一定风风光光来娶你,到时候谁人都不敢笑话你。”
廖竹音被他说得心动:“那你...一定会来吗?”
“定然,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
“当然不是。”
“那你便安心等着,如何?”
廖竹音有些忐忑,但见司云朗目光温柔,心中对未来也生出了许多期待了,最终还是点头应下:“我答应你就是了,只是云朗,我如今满心都是你,你万万不可辜负我,你若是辜负了我,那我便没有活路了。”
“那是自然,十几年前错过了一次,日后肯定是不会再错过的。”
廖竹音听他这样说,这才破涕为笑,面上有了一些喜意。
司云朗见她被自己说服了,便提出了要离开廖家:“我在这里呆得太久,会叫人说闲话的,咱们暂时忍耐忍耐,以待日后重逢再与你把酒言欢,赏月赏花。”
廖竹音有些不舍,但还是嗯了一声,亲自送司云朗离开。
院子外面的廖家主见在廖竹音面上有喜意,还以为事成了,忍不住也大喜过望,等廖竹音送司云朗离开之后孔氏立刻上前去询问,得知事情的结果,脸色当下就黑了。
“小姑你糊涂了,他这些话分明就是哄你的!”
“他说他会来娶我的,我便信他!”
“我看你脑子真的糊涂了,他说等他成亲坐稳世子之位之后便和离前来娶你,那他什么时候坐稳世子之位,什么时候和离?他要和离,人家娘家那边能同意吗?”
“我早就教你了,若是他不同意,你便拿容晴的事情威胁他,他不敢不来,让他立刻上门来提亲将事情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那不成!”廖竹音不愿用这样的法子,“阿晴是我女儿,我怎么能拿她来做这样的事情呢?我瞧着现在这样就很好,十几年我都等了,何况眼下这短短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