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日很快就到了,皇上为此罢朝一日。
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想过要罢朝,是告假的群臣太多了,反复提醒他,那天长姐家和陆家就要出京,前往无锡定居。
长姐三个孩子都已经成亲了,陆云鸿的小女儿要带去无锡嫁人,再想这两家人入京长住,似乎有点难。
其实陆守常夫妇已经提前离京了,但当时众人并没有多少离别的愁绪。
但是现在,一向准时点卯的裴善都告假,徐家更是离谱,直接提前一天就告假了。
皇上索性罢朝,他们要去送就让他们去送个够,反正他才不去。
虽然说不去,自己起得到是很早,磨磨蹭蹭换了几套衣服,连早膳都吃不下。。
皇后给余得水使了个眼色,余得水这才壮着胆子上前道:“皇上,陆大人夫妇对奴才有恩,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奴才想去送送?”
皇上没好气道:“那你去嘛?”
余得水腆着脸笑道:“皇上不去吗?奴才还想沾着皇上的光,目送陆大人夫妇离京呢?”
皇上狐疑地看了一眼余得水,说道:“朕给你沾什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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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得水道:“有皇上站在奴才身边,奴才就觉得自己不是个阉人,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是可以去送别陆大人的。”
“不然奴才一个人去,跟那些王公大臣们站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皇上听后,笑着道:“朕发现你有时候还挺会找台阶的。”
余得水憨笑着:“奴才也是跟皇上学的。”
皇上听后,又道:“让皇长孙去宣旨,他去了没有?”
余得水道:“去了的,这会快到陆家了。”
皇上道:“我们直接去城门吧,也不用在
“朕……就那样看着他们走,朕绝不会和他们说话。”
余得水连连点头:“奴才也不去说。”
皇上道:“你可以去说。”
余得水道:“奴才怕挤不进去。”
皇上:“……”
“噗”的一声,皇后忍不住笑了。
她上前挽住皇上,说道:“换了这身好看的常服,云锦团花龙纹,还是华丽的锦袍,不出去走走可惜了。”
“臣妾陪皇上去吧,一起看着长姐她们,潇洒离京。”
皇上吃味道:“他们是潇洒了,苦了朕。”
皇后道:“皇上还有我,苦什么?”
皇上看着皇后娇嗔的目光,说不出别的话来,唯有亲昵地将她拉入怀中,夫妻二人一起乘坐马车出宫,一路往城门去。
与此同时,陆府。
皇长孙亲自来宣旨。
因诏书太长,里面还有陆云鸿昔年的功绩,辅政的政绩等等,众人只知道皇上念陆云鸿对大燕有功,特封为“治国公”,可世袭三代。
王秀封为一品国公夫人,陆承熙理所当然成了世子。但他还有朝廷的官职在,因此世子之位在此时并不算耀眼。
另外便是,赏赐两千亩田地的地契和一万两黄金,已经送至无锡,国公府的匾额也已经做好送来了,可以一并带走。
众人看见陆家接了旨,迫不及待上前喊着:“陆公。”
陆云鸿让人把匾额送去仓库,等他们走了以后,再让陆承熙自己挂出来。
无锡那边,用不着皇上亲赐的,他另外找人做一块就好了。
甚至于不用他做,无锡知县得到消息就会提前做好等他回去了。
一番寒暄后,陆云鸿和计云蔚骑上马。
王秀和长公主则坐上了马车。
相送的众人默默跟在背后,直到城门口才缓缓停下。
陆云鸿和计云蔚也再次下马,和众人告辞。
许多老臣都流了下了眼泪,哭着道:“陆公一路保重。”
接二连三都是:“陆公保重!驸马保重!”
“长公主殿下和国公夫人保重!”
“保重啊!”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今生和陆公相交,是吾等的幸事。今生和驸马爷相识,是吾等的缘分。”
“惟愿健康顺遂,百岁无忧。”
陆云鸿等他们说完以后,这才开口道:“感谢诸位相送,我陆云鸿感激不尽。”
“诸位既视我陆云鸿为亲朋好友,我陆云鸿也有一句回赠给诸位。”
“各出所学,各尽所知,身居高位,不欺不辱,为国尽忠,虽死犹荣。”
“诸位,送行千里,终须一别。”
“告辞!”
陆云鸿再次上马,调转方向,径直往城门去。
计云蔚也道:“愿诸君志在报国,矢志不渝!我等虽离京,若遇国难事,与君同解忧。”
“告辞!”
说罢,策马扬鞭,出城去也。
马车随即跟随,同行的侍卫全都渐行渐远。
众人遥遥望着,心里恍然若失,属于陆云鸿的时代,终究是落下了帷幕。
皇城上,皇上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目光久久收不回来。
皇后挽住他的手说道:“他们虽是去异乡,但思君也思国。”
“他们有忠臣之志,皇上有仁君之德。”
“千里马虽然珍贵,伯乐也难得一寻。”
“他日若有幸,臣妾必当陪皇上一览山河,与久友一聚。”
皇上收回目光,拍了拍皇上的手道:“三年,你给朕三年。”
“朕一定带你去找他们。”
皇后莞尔一笑,点了点头道:“好。”
一旁的余得水也笑了起来,回过头才看见,裴善带着徐言心就站在不远处,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皇上察觉有异,回头一看,见裴善久久不愿收回目光,顿时笑道:“他竟然不敢亲自下去送?”
皇后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笑了。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三年就撂挑子不干!
这话让裴善听见了,以裴善的聪明,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在预谋后路了。
皇上此时也明白过来,及时闭上了嘴。
“走吧,我们回宫。”
皇后点了点头,随着皇上一起走了。
徐言心拉着裴善的手问道:“我们要去送送皇上吗?”
裴善摇了摇头。
陆家昨晚已经举办了送别宴,最亲近的家人,今天都安安分分待着。
来这里的,大多是朝中的同僚,以及曾经的下属罢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想来看一眼。
师父走得一点留念都没有,哪怕那些人追着喊他陆公,他也没有一丝窃喜。
就那样平淡地,寒暄地,顺顺当当告辞了。
仿佛等着一天,等了许久。
“下一次,只有等我们去找他们了。”裴善说,有些惆怅。
他今天眼巴巴赶来,却只看见师娘的马车,连师娘一面都没有见到。
真是太遗憾了。
徐言心握住他的手道:“其实也不远,大不了我去无锡以后,就不回来了。”
裴善的目光微微一动,说道:“我刚刚好像听皇上说,三年?”
徐言心点了点头道:“是的。”
裴善笑道:“三年?”
“那个时候欣和应该要成亲了吧?”
“我们的确可以去一趟无锡的。”
裴善想着,一个计划在他脑海里成形。
徐言心见他有了打算,轻轻地后面搂住他的腰身道:“好,到时候我们一去去。”
裴善摩挲着她的手指,眼底的惆怅渐渐被柔光所取代,直到最后兴奋地灼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