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兴生从大兴回来就去高安安的酒楼里。
他想确认她是不是安全的,结果去了才知道高安安已经把酒楼盘出去了,接手的人还是刘长武。
他顿时着急地去了郑家,刘长武不在,郑长文似乎料定他会来,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梅兴生看见他便问道:“我姐姐呢,你们把她藏哪里去了?”
郑长文道:“我不知道啊,自从你离开以后,我就没有见过她了。”
梅兴生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道:“你说谎,我去过酒楼了,那里已经被你弟弟盘下来了。”
郑长文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你都去过酒楼了,怎么不去找我弟弟?”
“哦,你找不到他了是不是?”
“那你去顺天府报案啊,你找我干什么?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李老夫人刚去世你就迫不及待认祖归宗,要为高鲜翻案呢。到时候别说是你姐姐,就是你远在诚王封地上的妹妹也能回来了。”
梅兴生气愤地甩开他,怒不可遏道:“你以为我不敢?”
话落,他径直往外走。
郑长文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毕竟高安安还真不是他藏的,是他那个好弟弟藏的。
他现在也在找呢,就是还没有找到。
不过有了梅兴生的帮忙,应该就快了。
郑长文阴翳地看了一眼梅兴生的背影,抿了抿唇,叫来心腹跟了上去。
梅兴生没去顺天府,他去了通政司找徐潇。
因为徐潇和梅新觉是连襟,他也一直叫徐潇做姨父,此时就是来求他帮忙的。
徐潇看见他刚回来,瘦了一大圈,精神也很不好,半大的孩子此时看起来像折翼的鸟儿,稚嫩又无助。
他道:“你现在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了,高安安的事情少管。”
梅兴生道:“可她就快生了,没有人看着怎么行?”
徐潇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有人看着?”
“还有,你找到她了就是为她好吗?你有没有想过,她现在过着东躲西藏的原因都是因为你?”
梅兴生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徐潇。
徐潇蹙着眉,看他这副不能经事的样子,不悦道:“你回去吧,找你叔叔去。”
梅兴生地垂着头,叔叔变舅舅,也很不喜欢他和高安安来往。
他站在通政司的外面,阳光照耀下来,他感觉自己内心的担忧无所遁形,他还是无法撇下高安安不管,尤其是……他知道高安安是在乎他的。
那种血脉里流淌的亲情难以言表,不过却深刻地影响到他。
不过既然已经清楚他们是姐弟,就算一辈子不能出头,总能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吧?
梅兴生跪下,给徐潇磕头道:“徐大人,求您了。”
徐潇看见他跪在那里,眸色深了深,不为所动。
他想起陆云鸿说的话,但凡牵扯到情感,几乎没有人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梅兴生注定会成为郑长文的棋子,这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陆云鸿甚至于都不用出面,就知道梅兴生最后会求到他这里来。
他冷冷地说了一个地址,转身进了通政司,那条衙门的通道,深幽幽的,仿佛通向人性最黑暗,也是最真实的地方去。
他也再一次深深地被陆云鸿折服,心里却并未什么忌惮,有的只是难以言表的敬意。
当一个人把人性剖析得如此彻底,却还能在黑暗中开出一条缝隙,让阳光照进来时,那个人无疑是让人敬仰的。
陆云鸿……他已经不仅仅是大燕的首辅了吧?
他更算是文臣当中,那一束永远也无法触摸到,却依旧无法阻止文臣们追逐的光。
护国寺街的铁匠胡同里。
高安安刚带着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安顿下来,身边还有两个刘长武带来的护卫。
一个叫余江,一个叫余海,是走镖的兄弟俩,也是刘长武招揽在身边的人,已经用了几年了,比较放心。
两进的小院,护卫们住在倒座房里,随时守门。
丫鬟和婆子则和高安安一起,放心照顾她。
安排妥当以后,刘长武对高安安道:“这附近就有接生婆,你们先打点钱给人家,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我走了以后,没事不会过来找你,免得被我哥哥查出来。”
“不过……若是你真的有什么危险,还是去报官吧。”
刘长武说完,便打算走了。
高安安叹着气,想叮嘱他几句,可看着他走了也说不出来。
其实他们都很聪明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明白,只是……不说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就在她走到门边时,才看见刘长武停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梅兴生突然冲过来,狠狠地朝刘长武打了过去。
高安安惊觉不好,连忙上前劝道:“不要打了,兴生,刘公子没有伤害我,他是在保护我。”
刘长武推开梅兴生,毫不客气地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有没有人跟着你?”
梅兴生心里一紧,回头望去,并未发现身后有人。
他回过头来,没好气道:“你会这么好心安顿我姐姐,你说吧,又在打什么主意?”
刘长武道:“你该防的人不防,改打的人不打,却反过来质问我?”
“我刘长武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害一个孕妇,我是看她可怜才安顿她的,既然你不满,那就由你来安排好了。”
话落,他把自己的护卫叫走了。
他也准备离开。
高安安连忙叫住他道:“刘公子,算我求你了,把护卫留下吧,我相信你。”
刘长武停住脚步。
梅兴生站在那里,紧张道:“姐姐,他是郑家的人。”
高安安道:“你不要叫我姐姐,我是高家的人,而你是梅家的。你根本就不明白,摆脱这个姓氏对你是多大的幸运。”
“你快走吧,不要再来了,我不用你照顾,你也照顾不了我。”
梅兴生十分难过,他道:“外祖母走了,你也不要我。”
高安安叹道:“李老夫人走了,你还有国公爷,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难不成真的要像我一样,落到抛头露面做生意养活自己,还要忍受别人的欺负才满意吗?”
“梅兴生,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否则的话,莫说李老夫人多年的心血白费,辅国公对你失望透顶,就是我……也看不起你。”
梅兴生还是不肯走,带着哭腔道:“可你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你赶我走,谁还能来照顾你?”
高安安嗤笑道:“照顾我?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除了能给我添乱还会干什么?”
“你快走吧,真正关心你的人在国公府,不在这里。”
梅兴生伤心极了,深深地看了一眼高安安。
可惜高安安不为所动,甚至于也不去看他。
最终他失望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