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新觉去见了高鲜不久,高鲜就断气了。
燕阳郡主叫来身边的下人置办棺木,以两个女儿的名义将高鲜安葬在郊外,出殡的时候,连个路祭都没有,静悄悄就埋了。
就像是一片树叶,凋零落地,腐朽为土。转瞬间悄无声息地没了,也没有人在意,反正日子还是照旧要过的。
不过朝堂上那批官员,多少还是震慑了些,至少听说陆云鸿出京的事,心里想的全是谁又要被查了,而不是……陆大人又去逍遥了。
诚王听说陆云鸿要出京了,送了四个护卫过来,都是武艺高强之辈。
陆云鸿也没有推辞,收下了,出门在外,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长公主殿下要和他们一起走,这一路人马太多,怕是还没到下一个县城,那里的官员就已经准备好迎接,不需要他们去费心住处和守卫。
一切准备妥当,他们于八月初六坐上马车,从京城出发。
第二天一早,太子看见裴善就显得蔫蔫的,做什么都没有精神。
他问裴善道:“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出京啊?”
裴善道:“京城的事情繁多,总要有人留下来处置。”
太子轻哼,小声嘀咕:“可我又不想处置。”
裴善闻言,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他对太子道:“你若是想去呢,就去求皇上,皇上不准,你还可以去求皇后娘娘。”
“但你若是不想去,最好还是打起精神来,别让皇上觉得,你既没有勇气,又没有担当。”
太子闻言,连忙正色道:“我很明显吗?”
裴善点了点头道:“非常明显。”
太子泄气了,无奈道:“我一开始想,你不去我也不去,承熙他们那些小屁孩就知道玩,可你不一样,你知道的东西那么多,一定可以教我的。”
“可现在他们都走了,我却静不下心来,总觉得错过这次机会,再没有下一次了。”
裴善点了点头道:“是不可能有下一次了,等到太子成年,再想出去,也不会有这么多相熟的人陪着,更不会有现在这种尽乎快乐的体会!”
太子眼眸一亮,像找到知音一样,高兴道:“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不对?”
“那你会帮我的吧?”
裴善笑着道:“当然,我会帮殿下求皇上同意,但不管结果如何,太子应该都要去争取。”
“少年一腔热血,不管做什么,最不应该缺乏的就是勇气。其次是担当,学以致用,奋勇向前,要有不屈不挠的精神,那才是支撑着殿下走一辈子路的良师益友。”
太子听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走,我们一起去见我父皇。”
很快,二人就来到勤政殿求见。
皇上看了一眼太子就知道他来干什么了,只是在看向裴善时,他的目光微微有些复杂。
太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希望可以跟随出京。
皇上则问道:“为什么之前不求,现在才来,你可知他们昨天就出京了?”
太子赧然,不敢隐瞒,连忙道:“之前儿臣听说裴老师并不一同前往,迟疑了。经过昨夜苦思,觉得此次出行意义非凡,心中还是想要一同前往,求父皇准许。”
皇上见他实话实说,便问裴善道:“你让他来的?”
裴善摇了摇头道:“微臣并未多言,一切都是太子殿下所思所想。”
皇上道:“那你觉得,他应不应该出京呢?”
裴善道:“作为太子,理应视察国情,应该。作为皇上的儿子,少年热血,也应该要有一番见识,求皇上准许。”
皇上听后,看了一眼太子,轻嗤道:“这也就是你裴老师替你求情,不然你想都别想。”
太子喜出望外,连忙高声道谢。
“谢谢父皇,我一定会听从义父和大姑父教诲,绝不任性妄为,让父皇担心。”
皇上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你要微服出巡,不可以暴露身份。否则的话,你就给朕滚回来。”
太子巴不得如此,又是一阵欣喜若狂。
开心之余,他也不忘给裴善争取,说道:“父皇,要不就让裴老师跟我去吧,有他在,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不行!”皇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并且十分严厉。
太子都被他那冷然的声音吓到,小声地问:“为什么啊?”
裴善也忍不住看了过来,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
皇上则没好气道:“你裴老师要留下来,对外就说在行宫教你读书,如果连他也走了,你的行踪怎么瞒得住?”
太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裴善也附和道:“正是。你莫要得意忘形,现在应该立即回去收拾行李,免得他们走得越来越远,你更追不上了。”
太子一听,果然急了,连忙道:“我这就回去收拾,马上!”
太子奔出门去,很快连身影都看不见了。
裴善也准备告退。
就在这时,皇上道:“你莫要误会,朕不是不同意你去,只是这一次你刚刚当了父亲,朕不想你丢下妻儿,免得御史那边要参你,朕也不好驳回。”
裴善颔首,神色自若道:“皇上多虑了,微臣并没有多想。这些事情,微臣都是知道的。”
皇上松了口气,抿了抿唇,微微笑道:“你知道就好,那先回去休息吧。等太子出京后,你还是要每天去行宫那边办差,莫要让其他大臣看出来,太子已经不在京城了。”
裴善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皇上看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险些还被太子坑了一道,让裴善看出端倪来。
皇上摸了一把额头,发现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了。
他第一次知道,想骗裴善还是很难的,首先心里就过意不去,说的话也虚实不清,连他都不知道裴善信了没有?
不过不管如何,只要他看住裴善,想必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这样一想,皇上到也慢慢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离开皇宫的裴善,脑海里再次响起皇上那句斩钉截铁的:“不行!”
突然间,他睁开眼睛,神色渐渐有些凝重。
这次师父和师娘选在这个时候出行,他的确是走不开的。一开始他也没有多想,直到刚刚听了皇上的话,他才猛然惊觉,竟然是故意撇下他吗?
裴善蹙了蹙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到底师父师娘出京,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皇上会那么紧张,一点也不想让他跟去?
这其中……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隐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