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大人…怎么起火了!权大人…】
【权大人,你坚持住,123这就送你回去十年前。】
【能量…能量消耗太多了…】
【权大人,123要睡一段时间补充能量。你…你一定…要…要好好生活呀…】
……
时隔久远,权书迟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爬到掌权驸马的位置的。
只是将依稀记得的东西总结成一句话:她做过别人的刀,也成了拿刀的人。
总之与刀相关势必是见过鲜血、造过杀业的。
所以最后她在最不喜欢的寒冬,被火海一寸寸吞噬所有的痕迹,也算是如了总是咬牙切齿的盼着她死掉的阮湘禾的愿了。
阮湘禾期盼着她不入轮回,其实她并没有多么在意。
但她从来没想过阮湘禾的诅咒如此可怕,带着她无力的过去,以及所有的羞耻兑现在她死后。
“若我为驸马都尉,便再无人能欺殿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在耳边,犹如死前的风饕雪虐,象征着她最不喜的寒冬来得刺痛心肺。
这是什么?
她觉得喉咙干涩,但发出的声音却异常的坚定。
“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我有!”不,你没有!“我这个人就是最大的资格。”
“……”一种无力回天的无力感,让权书迟的身体轻颤而显得单薄。
然而这些在对方眼中,只当作她的畏惧与强装镇定。
对方声音稳重,只看了看她,“…你再想想吧。你如今只是为了保命就要费尽心力,实在没有什么说话的筹码来讲这件事。”
这是个很端庄大方的女子,目光平静、镇定,黑漆漆的眼睛中只藏着一丝同情。
这一丝同情也像是投入星幕的一颗星星,并不惹眼。
如非不是权书迟而是当年的池池…定然是看不出来的。
只是现在在女子身前,听到这话的人,就是权书迟。
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份不易察觉的怜悯,权书迟垂下眉眼,鸦羽睫毛遮掩着里面的沉思。
现在她确信,自己闭眼前听到的声音是真实的。
真的有人将她送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长公主招婿,皇后一族全力推送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
青年名唤——权书迟,就是十年后可以动摇皇帝权力根基的那个驸马权书迟,也就是,她。
她记得面对皇后,她义无反顾的要求成为驸马。
那是那时她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记忆深处的自己当时很慌张,看着皇后平静的神态,咬着牙没有动摇的认定这条路,最后确实也在这条路上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当时皇后也是这副神情,说了同样的话。
只是那时的她看不懂皇后眼中的怜悯,自然想不到未来自己的人生。
现在骤然回到这一天,她才在这个为了儿子不顾一切,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女人身上看到不同于冰冷皇后身份之外的东西。
她也曾怜悯过自己,试图让自己觉察这么做是多么危险,认知到一旦接触就没有后悔的回头路可以走。
所以权书迟沉默,沉默到皇后开口对她说,“要想活命,便就离开。本宫可以当作从未见过你。”
此时夏风带着燥热卷起权书迟鬓边的一缕发丝,配合着四周闹市的喧嚣,痒痒燥燥在心上撩拨。
她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活着的匆忙。
来来往往三教九流的人,奔波忙碌,谁也无法猜测他们经历了什么。
也无从得知他们心中的想法。
权书迟早些年是恐惧这样的氛围的,她的人生充满矜贵和庇护。
像是金丝牢笼,在开锁后恐惧外面的世界。
更何况是这种嘈杂、而又龙鱼混杂的介入。
十年前的自己,普一经受灭门之祸,手足无措。
只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伪装生存。
她浑身上下都是独自一人的茫然。
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皇后与李嬷嬷对视一眼,她们惊讶于对方大胆的提议。
却也理解走投无路的放手一搏。
“不如早些离去,侥幸保下了性命,远走高飞未尝不是好去处。”皇后心中焦急着儿子身份暴露的危险,却也耐着性子,劝解权书迟这两句。
权书迟自然能够看出来皇后的心焦,阮湘禾的婚事在即,迟迟选不到驸马。
皇后母族打小就培养了驸马人选,可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安抚皇后并不是真想守着穿着钗裙的丈夫一辈子。
更何况是为了这样的丈夫付出一辈子,在如狼似虎的官场前行,担任着教导、帮扶、拥立小皇帝的责任。
上一世自己接下的就是这样的烂摊子。
渐渐权书迟身上那种慌张无措消失殆尽,只流露出莫测难猜的镇定。
这是她十年来的坚守,也是不曾放下的信仰。
为了这个结果痛过、伤过、摸爬滚打而又粉身碎骨。
因为她是被命运眷顾存活下来的人,是被珍爱手足付以全部情爱的人。
她并不能对灭门之祸视若无睹,也不能任凭自己苟活于世。
所以她当时做了这个决定,用一声浅淡的:“驸马都尉,非我莫属。”
付出了一辈子。
权书迟恨阮湘禾吗?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理由的,毕竟事情的一开始是自己妄图一步登天。
是自己自负可以游刃有余,也是她自己因为阮湘禾无心之言的一句——“你别走,我给你一个家”而城墙失守。
她没有资格恨他,也不想恨他。
两人纠缠折磨了十年之久,没有相爱,只是当方面的相杀。
权书迟想,最好的结果不过是预演了惨烈的结局,她要做的只是这一世尽全力规避这个结局。
她太累了。
她要恨的人太多了。
于是见她沉默下去,皇后以为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样吧,本宫给你一个身份,你混入驸马人选里再自然而然被剔除出去,也算是给你一个新的身份生活。”
皇后离开的急促,此时她已经是因为燕杳杳拒绝成为驸马而焦头烂额。
自然没有心思理会权书迟,她能做到这些已经算是给了权书迟恩惠。
权书迟也抬起头,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面上。
身体感受到温暖而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
往后的十年她的身体再也没有感受到这份温暖,与虎谋皮,焉能保全。
不想再去当什么驸马都尉,权书迟这一次很是小心谨慎的扮演并不出色的驸马人选。
她的背景还是当初捏造的书香门第的私生子,行走在青年才俊中并不出色。
但她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她,此时的她就算并不出挑,也带着一种历经风浪的镇定。
即便是作为竞争对手,仍旧不乏想和她结交之人。
权书迟最终确实也没有推辞,失去了一步登天的驸马身份,为了筹谋复仇她势必要付出更多的精力。
夏日荷花开得娇艳,左右青年试图表现自己,只有权书迟缩在一角,她的目光静静落在荷花上。
她不喜欢冬日,却也不甚喜欢夏日。
只是重生带来的身体康健,让她无缘由的爱上了这种夏日的热情。
能够感受血液在皮肤下滚烫的生机。
她拦胸趴在栏杆上,头枕着一只胳膊,另一只耷拉在栏杆上,藕色的小臂一晃一晃。
驸马都尉权书迟也曾是天下皆知的小白脸,虽然是贬义,却也能看出来权书迟出色的长相优势。
她不争不抢,在意气风发争先表现的男子中尤为突出。
是急躁中的一缕温和清风,是热烈花海中唯一不同的颜色。
静悄悄,也过分嘈杂。
她耳边是这些才俊的炫耀,诗文、策论、出身、以及藏不住的暗示。
就像是关在笼子里供人的观赏的孔雀,在向唯一可以见到的异性拼尽全力的舒展着斑斓的羽毛,抖动着绚丽的尾屏簌簌作响。
权书迟偶尔也看过去一眼,她在角落处倚栏抬眼一切就尽收眼底。
她在想,燕杳杳可真是聪明,这么难,这么痛苦的事情,就只有自己这个冤大头愿意去做。
她是怎么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的呢?
当今圣上权柄下移,被太后以及骁王攥在手里。
不过也算是圣上生得良善,他的憋屈不会太久,因为圣上的身体亏空久已,不会活得太久。
就连长公主招婿,也是力不从心。走得也算是件好事。
只是他留下的一双“儿女”就要承受帝王留下来的烂摊子。
皇权前有狼后有虎,才致使皇后将一对双生子强说成龙凤胎。
权书迟可以理解,孤立无援的皇帝不会任由任何一个子嗣的离去。
因为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破开困境的利刃。
所以无视皇室不准留双生子的祖训,而选择说一个谎是最没有代价的方法。
阮湘禾就是那个被偷龙转凤的长公主。
他曾不止一次与权书迟怨怼过不幸,嫉妒艳羡过幼弟的堂堂正正。
每每如此,权书迟能做的只有沉默,再暗中拦截这些话传进皇帝的耳朵。
毕竟,那时的皇帝,已经不单单是阮湘禾印象里的孩童,也不再是几句话就可以撼动心肠的青年。
而阮湘文的成长也是权书迟的成长,他们一同在这条路走了很久。
权书迟就是这样脱颖而出的,凭借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信念,咬着牙与阮湘文守护着阮湘禾的天真。
但最后权书迟累了,
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了。
“我觉得你可以。”正在胡思乱想时,权书迟被一声坚定的嗓音打断。
循声看过去,青年身穿着青色长衫,轮廓分明,点漆的眼睛直直盯着权书迟。
权书迟没想到,自己刚想到皇帝,此时还是困兽之斗的阮湘文就出现在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阮湘文,这不是阮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