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六艺

事实上,从朝政的发展来看,薛仁贵的选择,才是正确无比的。

开国之初,为了安抚人心,高祖皇帝李渊,才会大肆封赏勋贵。当今国丈武士彟,就是因为起兵之初,献金之举,才获得了应国公的爵位。

但是,这种爵位,很难保留。商人出身的武士彟,尽管在为官任上,政绩突出,却一直被真正的勋贵圈子排除在外。到现在,如果不是有一个厉害的丫头,恐怕谁也记不住他是谁了。

同理,因为荫庇获得爵位的勋贵子嗣,继承得到爵位以后,也不是都能牢牢守住地位的。

曾经,太宗朝的国公何其之多,这些国公,战功何其彪悍!

但是到现在,他们的子嗣,真正站在朝堂中能够发声的,还剩下几个?

所以说,爵位这种东西,只是虚名而已。真正决定一个人地位的,还是政绩、战功。

有了政绩、战功,官二代就算不依靠父辈的爵位,也能顺利上位。而有这两项打底,位列朝班,也更有底气。就算遇到一两个想要撬位置的家伙,也能闭上眼睛,屹然挺立。

而若是没有战功、没有政绩,就算继承下爵位又有什么用?不还是只能躺在祖宗的功劳本上过日子,稍有问题,顷刻就会倾覆?

既然这样,还不如只继承父辈的遗产,远离朝堂这个是非地,到不起眼的角落繁衍后代呢。

一直目送着薛讷离开演武场,李贤并没有多嘴。

事实上,好多时候,父辈的嘱咐都是很有道理的,只是你没有猜透其中的用意而已。

薛讷才走,王勃就兴致勃勃的跳了出来。

好为人师是人类的天性,特别是遇到一点就通的学生时,就更是快乐。

换了一身衣服,李贤跟着王勃去了书房。

古代的典籍何其多也?

今天王勃搬出来的,是《太史记》。

因为太宗皇帝曾经说过“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的话,所以各种各样的史书,就成了皇家子弟的必修课。

《太史记》,其实就是司马迁的《史记》。

《史记》从传说中的黄帝开始,一直记述到汉武帝元狩元年,叙述了三千年左右的中国历史。如果是初中的历史课,李贤觉得自己早就昏昏欲睡了。

但是,这个时候的他,却无比滴感兴趣。

这个时候的人,尤其是读书人,尤其喜欢钻故纸堆。针对一件事儿,你要是能扯出一长溜儿的典故,就算再能说的人,也得服气。

当讲到《史记·太史公自序》的时候,李贤对一段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夫儒者以六艺为法。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

念到这一句的时候,李贤很感兴趣,于是又念了一遍,才向王勃讯问:“王文学,这一句怎么像是在评判儒学?还有,里面的‘六艺’,指的分别是什么?”

听到沛王对这一句话发问,王勃也是一脸的无奈。

顿了半晌,他才解释说:“这句话确实评判了儒学,太史公认为,先秦时期儒学无法完成政治上的统一。但是,那是以前的说法,算不得数。不过,沛王殿下如果对‘六艺’好奇的话,微臣倒是可以为您讲解一下。”

说完,王勃也不等李贤答应,就开始讲解六艺的具体内容。

这种出自典籍里面,一个先贤对另一个先贤进行了批判的文章,简直是读书人的禁地。

因为你不管依附哪一边,都会有人喷你。

李贤也知道王勃为何对这一点避而不谈,事实上,这个问题也是他故意问出来的。

原因嘛....

自然是因为想要看看他现在都样子。

此时的王勃,虽然讲解着六艺的具体内容,但是额头上却在不停的往外冒汗。偶尔还会嘴瓢说错一个字一个词的。

不过,虽然他说话磕磕绊绊的,李贤也听明白六艺究竟是哪六艺了。

六艺,指周朝贵族教育体系中的六种技能:礼、乐、射、御、书、数。

礼就是礼节,一个人要是连基本的礼节都没有,还怎么混?

乐就是音乐,原本这个“乐”指的是几首固定的曲目,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曲目流失了很多。所以,乐这一项,逐渐就演变为了“乐器”,指的是需要掌握一种甚至多种乐器,借以陶冶情操。

射就不用说了,射箭。虽然规定中有五个分类,但是整合下来,其实就是一个要求:准。就是准,其余的跟废话没什么区别。

御,原本指的是熟练地驾驭战车。但是伴随着战车退出战争舞台,这个御,目前也发生了变化,指的是骑马的技术。高祖、太宗要求后世子孙要擅长骑射,其中的骑,也是骑马的技术。没有好的马术,如何纵横沙场?

书,原本包含很多意思,书写,识字,文字,但是最终就变成了“书法”一项。毕竟,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也没兴趣研究什么“六艺”。

数,是算数。

对于这一项,李贤连奋斗一下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因为,王勃开口作为举例的什么“韩信点兵”题目,其实就是二元一次方程组。

甚至,就算不列方程组,就是列竖式,他也能快速计算出来。

而这,已经是大考中最难的题目之一了。

总而言之,对现在都他而言,六艺中,只有前五个,是需要学习的。

王勃讲完,终究是忍不住擦了擦汗。

终于是用“六艺”把“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这一段给糊弄过去了。

本才子真是机智!

另一边,李贤挠了挠头,对王勃说:“本王觉得,这六艺对一个人而言,还是很重要的。那么王文学,你能教本王哪几项?”

王勃一愣,随即苦笑:“殿下,微臣不敢欺瞒您,书法一项,微臣虽有小得,但不足为人师;礼法一项,微臣不曾学习太多;数一道,微臣尚在学习;至于射御,那就更不是微臣会的了。”

李贤立刻对王勃露出了鄙视的神色:“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本王要你何用?”

“噗....”

听到这句话,窗外一直隐藏身形的某个人,终究是忍不住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