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手里的这份体检报告也一样,严重的事项会用红色的字体标注,但这份报告里,标红的项目少了太多太多。
只有十个多?
和之前超过一百个的标红字条比,简直少的可怕!
怎么回事,自己的心肌血管增生物呢?脑血管里的结节呢?因为衰竭而病变的器官呢?总不可能像消消乐一样,长够了一定的数量就彼此抵消了吧?疾病这种东西也没有物极必反这种说法吧?
“稚生,这份体检报告你是从哪来的呢?”上杉越把体检报告来来回回翻阅了好几遍,他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向源稚生问。
“您怀疑这份体检报告是假的么?”源稚生轻声问,“您大概会觉得,这是我找人伪造的?”
“稚生,我并不是怀疑你的品性,正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所以我才觉得你会在这件事上花心思。”上杉越摇摇头,“你想安慰我,或者说一个善意的谎言,因为你足够孝顺,为了把我也一起带去法国,还真是让你费了不少心思。”
源稚生没有用语言回答上杉越,而是从怀里继续取出一沓厚厚的文件袋,文件袋并没有密封,源稚生直接把文件袋交到上杉越的手里。
上杉越把一张张纸从文件袋里抖了出来,当看清上面的字时,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瞪大,上杉越下意识地瞥了眼他刚刚递给源稚生的他十年以来的体检报告,然后把源稚生递给他的文件一页页快速的翻动。
“怎么会怎么会”上杉越看着这一沓从2002年到2012年的体检报告,上面的被检测者赫然便是上杉越自己的名字,而这一沓检测报告里的内容,和上杉越交给源稚生的那几份,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标红注字,一模一样的检查项目,一模一样的千疮百孔的肌体器官可是,自己的体检报告,怎么会出现在源稚生的手里?
“稚生这是?”上杉越把体检报告合上,他并没有和自己递给源稚生的对比,因为没有必要,他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报告里面的每一项病因和概况他都记得很清楚,他粗略看一眼就知道两份报告连负责医生的署名字迹都一样。
“是我找医院打印的。”源稚生说,“这就是您曾经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做的体检报告的原件,和您的那份当然一模一样。”
“你早就知道了?”上杉越笑得的无奈,“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源氏重工大厦被死侍袭击的那个晚上,我第一次摆放您的拉面摊,天亮我从拉面摊离开后就派部下和辉夜姬在日本全境的范围搜索上杉越这个名字了。”源稚生说,“您说的没错,我找到关于您的痕迹少的可怜,漫长的六十四年以来,您几乎没出过东京这座城市,在一座城市生活,也很少有需要用到本名的地方,您没有办理医疗保险和社会保障,一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医院。”
“体检必须是实名制。”上杉越缓缓的叹了口气。
“是的,当天晚上我就收到了您的体检报告,我想找您讨论这件事,但又担心会太唐突,所以一直没有声张,连稚女都没提起过。”源稚生缓缓地说,“说实话,得到您的体检报告的时候,我很惶恐,我询问了家族麾下最权威的医生们,得到的回答全都是竭尽现在的医疗技术,您的寿命也依旧超不过五年。”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在我生活的那条街的殡葬馆已经预订好了棺材,这几十年都是我多活的,已经很赚了。”上杉越略显缄默地说,他又看着源稚生递给他的日期最新的报告,“但是稚生,这份报告是?”
“是您的,是真的,我没有欺骗您。”源稚生语气无比认真地对上杉越说,“这就是您的身体情况,如假包换。”
“这次检测,是两个星期前做的?”上杉越看着报告的日期,日期显示是十五天前,但上杉越怎么也想不起来,这近几周自己什么时候去医院体检过?
“是东京的灾难过后,在给您进行治疗的同时,顺带进行了身体的全方位检查,是我授意的。”源稚生说,“在看到这个名字检测结果时,我也很诧异,一度怀疑它的真实性,可每项检测都反复做过好几次,得到的结果几乎没什么差异,机器也没出任何故障。”
“那么是我的身体出故障了?”上杉越看这两份截然相反的报告结果,皱起了眉,“那场灾难里,我几乎是燃烧了自己的血液释放我此生最强的黑日,就连我也不知道言灵黑日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力,我以为逼退那些东西之后我就离死不远了,但没想到我活了下来,甚至不用在医院里躺着,现在依旧生龙活虎的,不得不说,皇血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我想这一次您身体里的奇迹,并不是因为皇血。”源稚生忽然摇摇头。
“不是皇血?”上杉越愣了愣,“难不成还真物极必反,负负得正了?”
“您知道的,没有这种说法。”源稚生摇摇头。
“我知道,皇血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但这种事皇血也办不到,除非是我回光返照。”上杉越看向源稚生,“我是回光返照么?”
“不,您的身体真的以疾快的速度康复中,您应该能感受到,这不是亚健康状态或是所谓的回光返照,所有的数据都是真是且稳定的。”源稚生说,“您脑海里的结节全都消失了,心肌血管上的增生物也变成了良性物质,就连衰老的器官也重新焕发了生机,就像年轻人一样换句话说,您的身体正被一种强大的力量修改着。”
“有什么力量能修改我的身体?照稚生你这样说,这股力量不是比皇血还要更厉害?”上杉越怔了怔,“不可能是药物我没做过任何手术,那么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比皇更厉害总不可能是神吧?”
“皇”的血统已经相当于次代种了,比次代种的血统更强大的力量那不就只有龙王了么?
这些年里上杉越压根就没走出过东京,他也没见到过龙王级别的人物,哪怕在日本,不论是赫尔佐格还是白王的遗骸,上杉越都从未接触过,也不可能被它们的力量修改身体。
回忆的时候,上杉越总感觉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不易察觉的东西。
“我把您之前的体检报告给他们看,拜托医生进行病理分析时,他们全都觉得匪夷所思,有说这是医学奇迹的,有说您是非人类的,直到我找到了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您的体检医师,要了份血常规报告,才发现异常。”源稚生将新一份的体检报告翻到“血液检测”的那一页,他指着一个很致命却不易察觉的细节,对上杉越问,“您的血型,什么时候变了呢?”
一个人的血型聪出生的时候就是固定的,不论是健康或是疾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但是有一种情况,能让一个人身体里的血型在被检测时短暂的发生变化。
但是达成这个条件的要求十分苛刻。
上杉越想了想,的确是在那个时间段里,看来真是被自己忽略的一点,不然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这么凑巧的事。
“换血。”上杉越缓缓地说,“在那场灾难来临之前,路明非和我交换了全身的鲜血。”
“果然!”源稚生长舒一口气,“虽然我无法想象换血为什么会达到治愈疾病的效果,但没有其他的原因了,这是唯一不确定的因素,也是唯一的变量,所以仅剩的解释就是,您身体情况的改变,就是和路明非那一次换血造成的。”
“那次换血后,我只经历了一阵极其短暂的虚弱期,大概只有几个小时,我以前从没有换过血,但我也知道这很不正常。”上杉越低声说,“那之后,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变得更好,精力变得更加充沛,以前因为一些疾病而折磨的地方也感受不到疼痛了,我原本还以为是和路明非的换血激发了皇的超强恢复能力,我身体里造血组织高速运转。”
“皇的治愈能力是最多是延缓、但是无法彻底根治疾病,除非有更强悍的血统,让一个人的肌体和身体组织达到趋近于进化的效果。”源稚生摇摇头,“这样看来,只能是路明非的血统发挥了作用。”
上杉越陷入了沉默,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他只是缓缓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那个拯救了蛇歧八家所有人、在台前已经和自己女儿已经正式结为夫妻男人,上杉越有些艰难的问:“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我总算知道,一直以来稚女都这么信任他的原因了。”源稚生轻声说,“稚女的直觉一向比我们准,他一早就能看出来,路明非能做到,我们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
“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对那小子那么严格?”上杉越此刻的心情有点纠结。
一方面路明非可以说是上杉越的救命恩人,还让他和他的孩子们相认,也拯救了他的所有孩子们,可一方面路明非又是拐走他女儿的家伙,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每个女儿奴来说,拐走宝贝女儿的男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最可恨的恶人,很难有好脸色所以上杉越得知自己已经黄土埋脖子的身体因为路明非的原因而几乎好转的时候,心情就变得尤为复杂。
“您对他严格是应该的,想必路明非不会记仇。”源稚生说,“他对绘梨衣是真的,也是真的把稚女和我们当作朋友,连野田寿这种没见过几次的小混混都会被他记在心上,不论路明非是什么人,至少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说的也是,他和绘梨衣结了婚,现在我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岳父了。”上杉越眉毛一挑,“当然是岳父最大,岳父让女婿往东,他敢往西么!”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样的说法,女婿又不是给岳父当牛做马的,就算要当牛做马,那也是给您女儿啊源稚生无奈的摇摇头,但看上杉越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他也没打断老爹的自娱自乐。
知道身体无恙后,上杉越明显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似的也是,知道自己身患绝症的人又有几个能保持时时乐观呢?癌症的患者中甚至有知道自己生机渺茫的人选择安乐死,就是为了不被病痛和恐惧折磨,没有人能忍受自己的头顶时时刻刻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没人能忍受夜夜都听到死神扣响自己的门扉。
可自己的老爹,已经如此生活了三十多年,因为心中仅剩的一点点执念如此想来,源稚生心中对上杉越的敬意更甚。
“所以老爹,您的票还要退么?”源稚生问,“我们去法国,您要一个人留在日本继续卖您的拉面么?”
“去啊,肯定去法国啊!卖拉面?还买个屁的拉面,少我一个拉面师傅那些混蛋又饿不死,我还要去法国参加我儿子们的婚礼,我还要去法国抱孙子呢!”上杉越激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狠狠瞪着源稚生,“稚生,你小子也学坏了,就等着看你老爹的笑话!”
“我真没有啊。”源稚生冤枉的摊摊手,他忽然笑了笑,“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老爹您说是么?”
“是啊今天真是个,从没有过的好日子。上杉越看着正殿外的阳光,喃喃着说,“皆大欢喜。”
“路君,真为你开心。”风间琉璃脱下祭事的和服,对路明非说,“婚礼的仪式已经结束了,我已经不是祭事了,这是以朋友的身份祝福你,你一定能收获幸福。”
“我说小舅哥,你的胳膊肘是不是有点往外拐啊?”路明非对风间琉璃笑笑,“怎么只祝福我,不祝福你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