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追带点嫌弃地打量了满身狼藉的姜淳一眼,并未搭理他,而是低头看着像只狗熊一样抱住自己腰身撒娇的越星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哥。”越星垂迅速站好,不苟言笑地敬了个礼,严肃道:“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运用聪明才智成功化解了一场冲突,将试图强行闯入办公室实施犯罪的暴徒拖延到哥哥回来的最后一秒,现在人赃并获,请哥哥指示。”
“什么!?”姜淳目眦欲裂地望向越星垂,刚才两人亲密的那一幕落在他眼中,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颤抖着手指向他:“我知道了!原来你就是傅叔那个新欢!你故意假装助理骗我进来就是想陷害我!”
“我跟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陷害你?”越星垂义正言辞地反驳,然后又歪过脑袋偏向傅追那头,用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说悄悄话道:“哥我那是在故意炸他,本来没有我的引导他也要闯进来的,之前秘书姐姐拦他,他还喊着以前没有预约他照样想来就来呢!”
“哦?是吗?”傅追顺着他的话将极具压迫性的目光投向姜淳,其实他早就从秘书那得知了事情原委,但这会儿见越星垂一本正经向他邀功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由着他胡闹。
姜淳在傅追的注视下冷汗直冒,连忙急切道:“傅叔你知道我的!我就是说话不过脑子,真的没有坏心!以前我经常跟着项明出入商凯,我以为——”
他还没说完,越星垂就慷慨激昂地斥责道:“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
然后他又附到傅追耳边悄悄道:“而且这个人都大三了还整天游手好闲,这就朝成为社会的蛀虫迈了很深的一步啊!要知道一旦成为饭来张口的蛀虫,将来走上犯罪道路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快住口!”姜淳都快被他弄疯了,这个新欢瞅着长相阳光开朗纯良无害的,怎么实际这么阴险啊?三言两语就把他安排到犯罪的道路上了。
可他显然没料到越星垂的本事还远不止如此。
姜淳刚刚气急败坏地大声喊完,越星垂的表情便瞬间怔愣了下,随即一言不发地默默躲到傅追身后,好像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低声道:“哥,他吼我,可错的人明明是他……”
啧,瞧瞧他家乖狗狗那副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怜样,明明是伸张正义呢,却被反过来吼了一嗓子,这对他纯洁无暇的心灵要造成多大伤害啊?
傅追转向姜淳,立时凛若冰霜:“该住口的人是你,我还站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耀武扬威?”
姜淳都快哭出来了,救命啊!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他果然就不该来跑这一趟的!
“傅叔,我………”
“想说什么?你没错?”傅追眯起眼:“事先没有预约,不顾秘书阻拦,擅自闯进商凯高层的办公区域,你觉得你这种行为是什么?倘若你不是姜家的少爷,不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现在恐怕已经在警局录口供了。”
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姜淳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有些被宠坏的孩子就是这样,如果不是被他惧怕的长辈开口训斥,他就永远意识不到自己错在哪里,总有无数借口为自己开脱。
也就俗称的欺软怕硬。
傅追把他的心态琢磨得通透,他道:“星垂有句话说的没错,你已经成年,有些事不是用不懂事和莽撞就能糊弄过去的了,这事我会如实告诉你爷爷,让他好好管教下你。”
一听这话,姜淳立刻脸色煞白,他父母都是惯孩子的人,即使是知道他犯错,顶多也就是训斥几句再削减他的零花钱,总之舍不得重罚。但是姜淳的爷爷却是退伍军官,为人刻板严厉,眼里向来容不下沙子,早就看不惯姜淳一天到晚吃喝玩乐,这事让他知道了定然不会轻饶,说不准会把姜淳送去当兵。
“对不起!傅叔!我做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姜淳一时间就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那样,鞠躬道歉比谁做的都利落,虽然他清楚从傅追嘴里说出的话向来没有转圜的余地,但他希望至少自己道歉态度诚恳,能让傅追向姜爷爷告状时能少说两句。
“你该道歉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傅追好整以暇道。
姜淳咬咬牙,又冲越星垂鞠躬道:“对不起……”
“算了算了。”越星垂正为他哥英明神武的风姿而倾倒呢,见状宽宏大量道:“以后好好改造,争取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姜淳:“………”
“好了。”傅追见越星垂又恢复了活力,便翻过这茬准备清算下一场了,只见他点了根烟绕到办公桌后坐下,徐徐吐出一口烟雾后,他这才重新看向姜淳,像审问犯人般审视着对方道:“现在说说你跑来这一趟究竟是要做什么?”
“呃……”姜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听说陆逢秦被我扫地出门,就想来看看我的新宠长什么样,有什么本事,顺便欺负两下?”傅追替他说了,又挑眉道:“我很纳闷,这些都跟你有什么关系?”
“呃……”姜淳恨不能钻进地底下,这样就不用这么丢脸了。
可傅追再一次戳穿了他:“是傅项明让你来的。”
好家伙,姜淳心中默念好兄弟这可不是我出卖你,是你小叔料事如神啊!于是瞬间卸下心理枷锁,如实招来:“唉,这不是……陆哥最近突然停止了所有演艺活动,又是退出这个剧组,又是解约那个代言的,现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项明哪能不知道啊!这一打听才知道是您劈腿……哦不是……是把陆哥给踹了,项明担心得要命,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就托我来打听打听情况,顺便……”
“顺便给我的新欢一点颜色看看是不是?”
姜淳赶紧解释:“您也知道,项明就是那种嫉恶如仇的性子,他主要不是以为是这位越……越助理插足了您和陆哥才——”
傅追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打断他道:“就算是这样,项明又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
“啊?”姜淳一愣,他甚至都没细想过这个问题,这些年傅项明总拿陆逢秦当大哥一样看待,他早就习以为常,于是这会儿挠挠头道:“这也没啥吧?项明一向重感情,陆哥跟了您五年,项明跟他关系那么好,一时难以接受也正常……”
“正常?我看你名字里这个淳字该改成蠢才对,你有没有点判断力?”傅追冷笑:“你去到处打听打听,哪家侄子连叔叔宠爱哪个情人都要管,这像话吗?”
“………”姜淳哑口无言,他这转念一想竟觉得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假如对他千疼万宠的叔叔交往了个男朋友后来又分手了,那哪怕他跟对方关系再亲厚,也要顾及他叔的想法,从此跟对方保持距离,更别提还偏向对方,尤其陆逢秦在傅叔那里只是个情人。
项明的反应确实古怪。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傅追又意味深长地道:“项明要是哪天误入歧途,你作为朋友理应拉他一把,让他擦亮眼睛。”
姜淳不解:“项明有您保驾护航,哪里还轮得到我……”
而傅追闻言只是不带温度地笑笑,夹着烟的手随意挥了挥:“滚吧。”
姜淳就等他这句话呢,连忙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就跑了。
等室内重归安静,傅追又吐出一口烟雾,一声悄不可闻的叹息也夹在其中。
“哥哥。”越星垂趴在办公桌对面,仔细观察着傅追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你不高兴了吗?是因为你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侄子?”
傅追抬起眼:“连你都能看出他胳膊肘往外拐。”
越星垂歪着头:“这不很明显吗?我住在哥哥家这些天,也没听说他给哥哥打个电话聊聊天,但陆劳斯一出事他隔着千山万水都要调度人马帮着出口气。”
“呵,恐怕还不止呢。”傅追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语气却是冰寒的:“陆逢秦要替简宁付六千万违约金,但一下子支出这么大笔资金,工作室的日常运营自然难以维持,能撑过难关,都是傅项明替他填补了这道空缺。”
——不然陆逢秦这些天怎么忍得住,竟然只是到老太太面前进进谗言而已,估计早就爬到他面前痛哭流涕了。
“啥?六千万!?”越星垂难以置信,口不择言道:“他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
傅追也觉得离谱,哪怕六千万对如今的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在早些年,这六千万足以要了他的命,思及此处,他自嘲地笑笑:“是我把他养的太好了,导致他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
说完,脸上头一次露出有些疲惫的神情。
越星垂见状手足无措,不安道:“要不然……我不去电视台实习了,哥哥打点人脉一定也需要钱吧,给家里能省点是点……”
听着他可笑的话语,傅追坚若磐石的心仿佛被撼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望着越星垂忐忑的面容,掐掉了烟,重新露出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道:“你省下那点还不够家里塞牙缝的……更何况,这么快就开始操心上家里财政问题了,怎么,真打定主意这辈子赖定我了?”
“当然!”越星垂一点也不遮掩:“我可是冲着和哥哥结婚的伟大目标去的。”
他眸光闪动,里面仿佛盛着星辰,傅追宠溺地笑笑,他原来只是想随便在电视台给越星垂弄个实习岗位刷刷履历,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连陆逢秦那种吃里扒外的东西都能在他的庇护下平步青云,他捡到这只全身心依赖他的狗狗,又凭什么不能拥有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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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陆逢秦简直焦头烂额,之前虽然工作被停了,但到底傅追的态度还算暧昧不明,许多墙头草见状都在观望,总体还算风平浪静。
而等自己被傅追逐出家门的消息一传出,舆论顿时爆|炸了,没有傅追的关照,那些名导或者大牌代言纷纷宣布和他解约,没留一点情面。
网上各种猜测也众说纷纭,有人猜他得罪了大人物,还有黑子借机编造他吸|毒的谣言,而偏偏这时工作室因为支付简宁那六千万解约金而陷入运营危机,无暇腾出手来控制舆论,导致陆逢秦的形象在这短短几天内迅速下滑。
——不过还好,傅项明在国外得知他的境况后特意打了电话过来询问,并且慷慨解囊借了他六千万来缓解危机,这让陆逢秦心绪复杂。
他早就知道傅追这个侄子对他有别样的情愫,并一直对此怀有厌恶,觉得上梁不正下梁歪。
哪怕是对方雪中送炭解了他燃眉之急的现在,他也仍旧很难转变自己这种想法。
傅项明这种行为,和他叔叔傅追又何其相似?不都是趁他落魄,给点甜头就妄图让他俯首称臣?
他绝不会就此屈服,陆逢秦咬紧牙关。
没错,虽然那天傅追明明给了他奔向自由的路,而他迟迟没能做出选择,事后对老太太那里也格外殷勤起来,但陆逢秦依然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只是迫于形势,而非舍不得荣华富贵或者别的什么。
其实最初,陆逢秦也不是没有对傅追着迷过,但很快这种迷恋就在傅追带给他的压迫感下消散了。
傅追是个无论在感情还是事业中都喜欢占据主导地位的人,他喜欢站在遥不可及的位置上,高高在上地赐予别人幸福与快|感,即使在床上他才是那个承受者,却依然能够熟练得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你感受到自己才是被侵|占、攻|伐的那一方。
他是付出者,但同时也是主宰者。
这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傅追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都是陆逢秦的噩梦,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接受长期处于被压制的地位,正因如此,他也推己及人地觉得越星垂和傅追长远不了。
不会有人比他更能忍受傅追了,他心想。
而就在陆逢秦胡思乱想这些来不断麻痹自己的时候,手机又弹出一条推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之前跟他解约的那个名导操刀的电影,重新选了薛焱做男主角。
霎时如同坠入冰窖,陆逢秦狠狠瞪着那条新闻,想起之前那个名导有多么推崇他,在发布会上当着众人的面夸奖他,说他是当之无愧也是无可替代的男主角,可转眼,一个刚二十出头的鲜肉流量就取代了他的位置。
这才是最让陆逢秦备受打击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拥有毋庸置疑的实力才能走到今天,可实际上离开了傅追他什么也不是。
难堪和愤怒一起涌上头,陆逢秦不愿面对这个现实,他把所有不顺都算到了薛焱身上,一定……一定是对方运用了什么手段……他当即驱车来到薛焱拍摄综艺的电视台,刚冷静下来思考自己要如何教训薛焱,却碰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陆老师!”简宁原本抱着膝盖坐在楼梯口,见到他立刻眼神一亮,随意又抿了抿唇,噙着泪水不管不顾地扑进了陆逢秦的怀抱:“你是看到节目
陆逢秦顿时僵在原地,如遭霹雳。
对了!他怎么能忘了简宁还在这里还薛焱一起录综艺,薛焱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必定会为难简宁的,而他这些天只顾着关注自己,竟然把简宁晾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