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痛苦,方之众生痛苦。
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
有过牵挂,了无牵挂。
小江老师说,这是他的一个网友在聊天群里说的话,他觉得对方的话有点道理,但是不多。
回归前,乔山和其探讨哲理,他将这番话复述给了乔山。
他说,佛家讲究经历过后的放下,他不愿意放下,所以打爆了众生相佛祖的狗头。
但是他也说,痛苦是有刻度的。
……
“人生能够有多苦……”
乔山心里想着这些,缓缓睁开双眼,四周的噪杂声涌入耳膜,有人在怒骂、有人在哭泣。
机器的轰鸣声,带着狂暴的气息。
坍塌的红砖墙,荡起漫天灰尘。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味道。
草丛里的虫子在悲鸣。
……
灰尘挡住了乔山的视线,以至于让他看不清吵闹的人群,看不清今日的天空是否天晴。
一双小小的手忽然拉住了乔山的无名指。
“小叔,我怕……”
声音来自一个两三岁的可爱小女孩,只是此时的她头戴孝帽,身披麻衣,面对眼前的一切,眼神中涌动着的是茫然的恐惧。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去寻求能给她安全感的人。
孝子披麻衣,兄堂戴丧帽。
乔山摸了摸头顶,发现自己也带着丧帽。
传承记忆涌入脑海,乔山伸手将小女孩抱住,回头看向身后。
残旧的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灵堂搭在中央,黑布白花,旁边还摆着几架纸扎的花圈。
去世的人是他的亲哥,是小女孩的父亲。
俞飞。
特种兵。
半月前牺牲于边境。
这里是《战狼》的世界……
……
三辆黄色的挖掘机不顾四周村民的抗议,操纵着钢铁械臂,轻而易举的将红砖瓦砾推倒,化成一片废墟。
一辆挖掘机很快便挪到了乔山的面前。
一位三十来岁、穿着朴素、胸口戴着白花的少妇急忙跑到家门口,一把将小女孩抱起来,挡在了灵堂面前。
跟随者少妇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太太。
两人正是乔山如今的娘亲和嫂子。
“我在等俺儿子啊!”
“我不能让他回来找不着家啊!!!”
老妇人悲愤的对着朝灵堂压下的械臂撕心裂肺大吼,眼泪在浑浊的眼眶中闪烁,带着绝望和不甘。.
今天是儿子回来的日子,她不会走,死都不会。
……
“等警察来了!看你们还敢不敢拆!!!”
抗议的村民大声喊着,期盼着正义早点到来,有心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手持棍棒的打手们牢牢挡在路口。
墙角边,
三个衣衫光鲜的人用拆下的墙板搭了个简易桌台,正饮酒作乐。
其中一个瘦削的小老头看到老太太挡住了挖掘机,将手中的牌扔下,猛吸了口烟,觉得丢了面子,放下狠话:
“想死就别拦着!”
他是这里的拆迁队长。
有了小老头的态度,开挖掘机的司机将帽子一翻,狠狠盯着挡在车前的一家妇孺老小,再次启动了械臂。
挖斗朝着灵堂压下,
一家老小紧紧抱在一起,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乔山感受到了老太太身体的颤抖。
他挣脱开老太太,拿起身旁放在墙角的镰刀,胸中的怒火腾的一下燃起:
“艹你妈!!!”
砰!
镰刀脱手而出,直接击碎了挖掘机的前玻璃,镰刀头穿透玻璃,刀尖抵在司机的眉心,一缕鲜血滑落。
司机被吓得身形呆滞,瞳孔颤抖。
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与此同时,一根撬棍从侧旁出现,猛然敲断了挖掘机的动臂油缸。
“婶儿……”
“嫂子……”
“我们把小飞送回来了……”
四位身穿绿衣,头戴军帽的同志站成一排,站的笔直,眼底是无法掩盖的哀痛。
“敬礼!”
立正、敬礼。
代表着他们对眼前这家人最大的敬重。
……
老太太悲痛欲绝的看着其中一位同志怀中的骨灰坛,缓缓挪动脚步,每一步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嫂子抱紧小女孩,捂着嘴,不敢放声痛哭。
回来了!
他回来了!
乔山深吸一口气,狠狠将胸中浊气吐出,转头看向路口,眼中有凶芒闪烁。
坐在路口的三个领导气势汹汹的闯了过来,带头的小老头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骂骂咧咧顶在其中一位同志头顶:
“一个个驴球马蛋的,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是吧?!”
平日里手下的阿谀奉承、背后势力的支持,使得他并没有将四位同志的身份放在眼里。
但是很显然,他的嚣张用错了场合。
冷锋。
乔山认出了对方。
那个被手枪指着的同志。
……
卸枪、踹腿!
一气呵成!
拆迁队长还没有反应归来,便惨叫着倒飞而回,跌倒在塑料布遮盖着的草垛上。
几番挣扎,拆迁队长捂着肚子也难以站起来。
绞腹般的疼痛淹没了他最后的理智。
“给我打!!!”
“都上!!!”
一声令下,围上来的几十名打手手持棍棒,瞬间朝着四位同志蜂拥而来。
“呀!啊!啊——!!!”
……
四位同志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防守、攻击、擒拿、格斗,专业的素质使得他们面对打手们并不慌乱。
与此同时,乔山也动了,一脚踹出,直接将上来抡棍子打老太太怀中骨灰罐的一个壮汉腿踹去!
只听得咔吧一声响。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瞬响彻整个村庄。
“啊!!!”
“我的腿!我的腿!!!”
壮汉打手瘫倒在地,抱着自己已经折断、露出白骨的大腿放声痛呼。
然而现场混乱一片,他的惨状虽然吓到了冲在最前方的打手,后面踊跃而上的人却看不到。
人群仍不断在朝着院子里冲来。
乔山后退两步,接过老太太手中掉落的骨灰罐,扶着她往灵堂里躲去。
招呼而来的棍棒打在乔山背上,发出阵阵闷响。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冲来,挡在乔山身后,一拳一脚,挡住了所有的打手们。
乔山将老太太扶进院门,少妇上前急忙扶住。
“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
老太太对混乱的打斗恍若未闻,见到骨灰罐还完好无损的在乔山怀中,顿时心底一松,瞬间感觉身体一阵松软,无力瘫倒在地上。
“娘!娘!!!”
少妇扶住老太太,从乔山手中接过骨灰罐,眼泪再次滴落……
……
如果痛苦有刻度,
那就让我量一量。
乔山抄起旁边墙角的锤子,面无表情的再次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