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莲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大人不是早就知道,奴家的家早已经没有了。奴家原本的家,早被金兵一把火给烧了。那日大人在奴家的家门口杀了那么多金兵,奴家从此不敢再回那个家,就去投奔了奴家的舅舅。之后没过两天,奴家就听说,那整条街的人都金兵给杀光了。”
“什么!”封亦大吃了一惊,“一定是完颜宗望这家伙干的!”
“奴家听说,是大金国二王爷......”
随着王翠莲一番诉说下来,封亦头脑冷静了许多,也了解了一些事情。
原来,当日封亦在燕京城中杀了那许多金兵,而那些金兵都是金国二王爷完颜宗望的手下。当日由于有术虎真鉴帮忙,封亦离开了燕京。但那条街的老百姓却也因此遭了殃。之后没多久,完颜宗望听说了一批金兵被杀之事,却又不知是那些金兵是被谁所杀。于是,一怒之下便下令将那条街的老百姓屠了个遍,事后还一把火将那整条街的房屋都给烧了。
“这么说来,你们都是受我牵连了。唉!”
封亦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怒火直烧,恨不能现在就去将那完颜宗望的人头给拧下来。
王翠莲摇了摇头,说道:“大人不必自责,这事怪不得大人。大人是有所不知,十一年前,那条街同样也被辽兵屠了个干净,要怪也只能怪那条街是一条不祥之街。”
封亦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王姑娘,我不妨和你直说吧,我并不是什么大人,我只是一个......一个在山中采药的药僮,你不要跟着我。要不,我送你回你舅舅家?”
王翠莲一脸幽怨地看着封亦,摇了摇头,说道:“大人,奴家的舅舅前不久刚过世,而舅母看奴家一直不顺眼。要是让舅妈知道奴家怀上了大人的孩子,不知又会怎么看待奴家。奴家知道你是当世英雄,在燕京那场比武中又一战成名,连金国皇族都对大人另眼相看。奴家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大人,所以奴家并不敢奢望能够成为大人的妻妾。只要大人不嫌弃奴家,奴家愿意只做大人身边的一个贴身丫环,能够照顾大人的饮食起居,这样奴家就已经很满足了。”
封亦见这王翠莲似乎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只好再次解释道:“王姑娘,在燕京比武的那人根本就不是我。自半年前我离开燕京之后,至今再没踏进过燕京城中半步,更别说什么在燕京城与人比武了。所以,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为那人就是我,但我只能告诉你,你真的认错人了。”
王翠莲咬着嘴唇,低下头,说道:“奴家已经是大人的人了,如果大人真的觉得奴家不配跟在大人身边,那奴家只好以死来谢大人的相救之恩。”
“你......”
封亦见王翠莲铁了心要跟着自己,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既然和你说不通,那我走总行了吧!我就不信你真的会去寻死!”
这样想着,封亦一个闪身,绕过王翠莲,一溜烟跑了。等王翠莲反应过来的时候,已不见封亦的身影。
“大人,你不要走啊!”
王翠莲一脸悲恸地呼喊着,一脸绝望地转了一圈,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封亦是往哪个方向离开的。
王翠莲呆呆地站在原地,等了好一阵子,这才离开。
王翠莲离开之后,封亦的身影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原来,封亦根本就没走远,只是一个闪身之后躲到了傍边的一棵大树之上。以封亦如今的身手,别说王翠莲根本就没练过武,就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也未必能看清封亦是如何躲到那棵树去的。
封亦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说道:“真是一个傻女人,连人都能认错!难道,世间真的有人和我长得那么像?又或者,她根本就是在撒谎。可是,我和她只见过两次面,她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还有,那两个宋兵,他们不可能也会认错人吧?还有,这女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撒谎,那......她不会真的会去寻短见吧!不行,我得先偷偷看着她,但千万不能让她发现我。等确定她不会寻短见了,我再离开。”
这样想着,封亦又闪身沿着王翠莲离开的方向追去。
那王翠莲并没有就此折回到燕京城,而是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沿着一条官道一直往西南方向走着,也不知她究竟要走去哪里。
一个美丽的女人,如此模样在路上行走,难免会惹人注目。
官道上,时不时有行人经过,而王翠莲却一直低着头,也不在乎路人投来的各种目光,在往前又走了一段路之后,转身走进一片树林之中。
王翠莲似乎对这片树林非常熟悉,沿着一条小道走上一个山坡,又在一处悬崖边上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然后痴痴傻傻地抬头望着天空。
封亦心中有些担心王翠莲会不会就这样从悬崖上跳下去,但又不敢太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
封亦远远地听王翠莲似乎喃喃地对着天空说了些什么,又见她突然站起身,纵身一跃往悬崖中跳了下去。
“不好!”
在王翠莲起身的那一刻,封亦心中便感到不妙,大吼一声,一个闪身冲了上去。
纵然封亦速度奇快,但终究距离太远。当封亦冲到悬崖边的时候,却差了一步,并没能拉住王翠莲。
封亦没有犹豫,脚步一错,施展错影步也跟着跳了下去。
由于封亦施展错影步,下落的速度要比王翠莲快许多,所以他在半空中拦腰接住了王翠莲。
这处悬崖相对于燕京城西的那处悬崖来说,其实并不算高,距离崖底也就五六丈的样子,但这个高度对王翠莲来说,摔下去就算是不死,那也得断手断脚。
封亦接住王翠莲之后,在半空中深吸一口气,身后的幻影仿佛有一股力量拉住封亦,使得封亦身躯在半空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然后才见他托着王翠莲的身躯从空中飘然落下。而这个过程中,王翠莲则是一直睁大着一双眼睛,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封亦,仿佛不敢相信封亦会又一次突然出现而救下她。
落在崖底地面上,封亦将王翠莲轻轻放下,说道:“王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王翠莲宛若大梦初醒,垂眸黯然而泣。
“大人,你既然不要翠莲跟你,又何必来救翠莲?大人不要翠莲了,那翠莲还不如就这样死了,一了百了。”
“唉!”封亦也不知怎么劝说王翠莲,只感到一阵头疼,最后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王姑娘,你若执意要跟着我,那就跟我去雁门山吧。不过,我有话要说在前头,我并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大人。所以,以后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后悔。”
王翠莲听封亦这么一说,顿时大喜过望,说道:“不管大人是什么人,我都跟定大人了。”
“你不怕跟着我受苦?”
王翠莲摇了摇头,说道:“不怕!只要大人不赶奴家走,奴家就算是吃再多的苦也愿意。”
“那就跟我走吧!”封亦无奈地摇着头,转身走了,“不过,以后你也别叫我什么大人了,我的名字叫封亦,你叫我名字就好了。还有,你也别自称是什么奴家。我不是什么大人,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所以你不是我的奴仆。”
王翠莲紧跟着封亦,似乎怕封亦会又像之前那样突然间就不见了踪影。
“要不,我叫你官人吧。”
封亦回头看了王翠莲一眼,没再说话,就当是默许了这个称呼。毕竟,官人这个称谓,相对于大人这个称呼,在民间也较为普遍。一些有权势的年轻人,同样会被人称之为官人,而不一定就是指在朝庭当官的官员。当然,封亦并不清楚,一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会称自己的丈夫为官人。
原本,若只是封亦一个人赶路,风餐露宿倒也无所谓,而且在崇山峻岭或者无人的荒野中,封亦大可施展轻功赶路,最多两三天就能回到关镇。但带着王翠莲,赶路就没那么方便了。
从那山中转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转到一条大道上,看到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处供路人歇脚吃饭的脚店。
封亦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王姑娘,现在已经是过了中午了,你肚子饿不饿?要不,我们到前面那处脚店歇歇脚,然后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王翠莲点了点头,说道:“翠莲一切都听从官人的安排。官人,你也别叫我什么姑娘了,就叫我翠莲吧。”
“好!翠莲,我们过去吧。”
那脚店比较简陋,只是在一间木屋外又搭了个既可遮风挡雨,又可遮挡阳光的棚子。棚子下摆了四张桌子,可供路人暂时歇脚吃点东西。由于此时早已经过了中午吃饱的时间,脚店暂时没有客人。
店主是一对有些年纪的老夫妇,见封亦两人走过来,那老妇人忙出来热情招待。
“两位客倌,快请坐。你们要吃点什么?”
封亦心中尴尬,因为他现在是囊中羞涩,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原本,封亦也就是想让王翠莲在这里歇会,自己则去树林中找点野果什么的充充饥。
“大婶,我们只是在这里歇歇脚,不吃东西。”
正忙着擦桌子的店家老妇人并没能看出封亦内心的尴尬,却以为是封亦看不上这种小店,忙又说道:“我们店里除了有包子,馒头,面条,两位要是想要吃饭喝酒的话,也可以炒两个小菜。别的不说,我家那老头子炒菜还是有一手的。”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这店家老妇人看人看不准,毕竟单看封亦和王翠莲这一身穿着,怎么看都不像没钱的人。由于封亦出来时所带的衣物在蓟州那口古井傍遭遇天龙门的杀手刺杀而弄丢了,现封亦身上所穿的,其实是在长白山中时,南宫天明拿给他的。这南宫天明也不知是从哪弄来的衣服,总之这衣服从布料上来看就是上等布料。至于王翠莲,怎么说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身上自带一种大家闺秀独有的气质,而且身上所穿的衣物也不算差,俨然一看便给人感觉是某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封亦正要摇头婉拒,却听王翠莲开口说道:“大婶,给我们将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都端上来吧。官人,翠莲就在这里陪你小酌两杯,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