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忍不住了,亲自骑上去体验了一番。
底盘很高,视野很好。
因为这种马跑的不快,所以显得异常平稳,这对骑兵的战斗力而言,也算是一种隐性的提升。
“公明,觉得如何?”刘擎明知故问,看徐晃的表情,就知道喜欢的不得了。
很好推断,喜欢大斧的人,自然特别喜欢这类重装。
“壮哉!”徐晃一叹,旋即一跃下马,给刘擎行了一礼,“末将请领此军!”
“哈哈哈,公明快起,本王领你来看,自然就是希望你来统领此军,不过目前这类马数量太少了,才五百匹,而且装备完毕尚需时日,所以,本王打算另外再调拨一千骑兵给你,由你混编训练。”
徐晃一听,大喜过望。
“多谢主公!”
给徐晃配了兵马,刘擎顺便在各营转了一圈,如今邺城大营经过数次扩充,如今已经可容纳十万兵马,当然,刘擎目前并没有这么多,大规模开战之前,没必要暴兵。
张辽选好兵马之后,直接在营中留了下来,徐晃也要留下来,回城时,已经只剩典韦跟着了。
入了邺城,刘擎径直前去募工处瞄了一眼,果不其然,今日的募工处,比昨日更加火热,经过一晚上酝酿,越来越多的汝南人,不打算回去了,这下把负责的人惹急了。
他接到命令,将粮草卸掉之后,还要带领运粮队去中山毋极运粮,然而现在的运粮队,已经残缺不全了。
来的时候有过万人,突然之间少了近半数,还怎么取中山运粮?袁公多半要拿他问罪,或者……
负责的官员灵机一动,决定率先上报:渤海王以田舍为饵,大肆笼络人心,许多失地的民夫都愿意留在冀州。
如此,应该怪不到自己头上了。
说干就干,官员修书一封,快马送回汝南,另一边,开始安排已经卸好货的辆车北上。
这一举动,自然逃不过渤海王的耳目。
荀彧专程为这事找到刘擎,若真被袁绍运到了粮,则该如何应对,乱世已然开启,粮草已经成了优先级第一的资源,甄氏屯粮甚多,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被袁绍运走。
“文若,若直接派兵劫下,恐失信于民,若派黑山军前来,又恐影响过于恶劣,文若可有好主意?”
荀彧早就想好了。
“主公,我方若不便出手,可请徐太守出兵截之,袁绍与董卓水火难容,徐太守出兵,名正言顺,之后,主公可付出一点好处,徐太守是明事理之人,不会妄加开口的。”
让徐荣出手劫运粮队,确实是好主意。
“看样子,冀州境内,我不仅不要阻拦,还得助其顺畅通过,早日到达东郡地界才是!哈哈!”刘擎笑道。
“不过,袁氏既然敢运,自然会有所准备,如此大军陈兵济阴边界,以接应粮队,主公不得不防。”
目前袁绍这边,仅仅是颍川方向有战事,若东郡真爆发大规模冲突,恐怕袁绍还能爆发出不小的能量,毕竟濮阳之败,并没有伤到袁绍的筋骨,如今他帐下兵马武将,依旧十分强劲。
靠徐荣与吕布,能顶得住么?
袁绍,会不会孤注一掷呢?
……
汝南,袁氏府宅。
袁隗去世之后,袁绍接过袁氏的烂摊子,陛下驾崩,袁氏陷入空前的政治危机之中,手中没有皇帝,原本可以做的事情,现在都不能做了,甚至于领导士人这件事,也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领导啥呢?领导反叛?
士子们可不傻。
你手中有皇帝,屁颠屁颠的跟着袁氏混,手中没了皇帝,许多与袁氏并非同盟的士族,秒变骑墙派,而原先的骑墙派,很可能直接倒向雒阳朝廷。
逢纪前来,轻车熟路的找到后宅。
果然,袁绍在那,在磨一把旧剑,这是袁隗的剑。
“主公。”逢纪轻唤一声。
袁绍停下手中动作,稍稍撇了撇头,逢纪上前,开始汇报。
“主公,陈琳来信,与甄氏合作已经敲定,以六百钱每石的价格,先运二十万石回来,粮队在魏郡卸粮之后,便会直接前去接应。”
“沿途护卫,如何安排?”袁绍道。
甄氏会派出一支家族部曲,约一千人,臣以为在冀州,倒可以放心,难的是魏郡到济阴,必须经过东郡,徐荣必定不会轻易放行,主公必须派兵应对。
“元图以为,派谁比较妥当?”
逢纪愣了愣,道:“主公,若这二十万石粮草有失,我等将陷入何等境地?”
袁绍突然眉头一挑,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若这二十万石粮草有失,那袁氏可真的山穷水尽了,钱可以想想办法变出来,可粮却是颗颗粒粒种出来的。
“既如此,那便由你安排,除了颍川高览,精锐尽出也无妨!”
精锐尽出?逢纪望着袁绍背影,很难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印象中,他都是十分善于保留,甚至有些势利的。
就比如河内之战,让众将带着几千兵马厮杀,自己上万大军压阵,到头来,直到输掉整个河内,袁绍本阵有相当多一批兵马,没有经历过战斗。
逢纪很难相信,袁绍会会做出这种决定。
濮阳一败,主公确实变了,逢纪想。
“我命仲治收集铁器,打造重骑兵,各家付出颇多,你见过渤海王骑兵,有空,去指导指导。”袁绍话锋一转,说道。
逢纪心中无声一叹,袁绍是铁了心要学渤海王的铁骑了。
不过确实,面对这样的军队,袁军实在败的太惨了,直接把袁绍败出心理阴影了。
“主公放心,属下已去看过,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目前已列装数百骑,颜良将军正在训练。”
“此战,便见见它的威力,到底如何!”袁绍收起剑,站起身,对逢纪道:“元图,跟我来。”
袁绍带着逢纪进了书房,取出一份帛书,展开递给逢纪。
逢纪伸手接过,一眼便看见其上四个大字——冀中观要。
怀着好奇,逢纪细看了起来,前两句,就招式吃了一惊。
这是一份土地政策的解释,其核心是“耕者有其田”,但这个田,又非私田,这其中还写明了承租者索要承担的税赋,要交的粮食份额,以及收购细则,皆列得清清楚楚。
逢纪再度将目光落在这帛书之名上来,冀中观要,似乎是某人在冀州中部地区观察记录下来的要点。
“主公,这是何人所作?”
“博陵崔氏,崔州平,这冀中,实则是安平郡,你可记得,去岁时,安平郡曾发生一此豪强大战,安平太守王基被诛,支持他的安平豪强,悉数被灭,从那以后,安平郡再无豪强,余下一些大族,迁徙的迁徙,妥协的妥协,如今的安平郡,便成了真正的平民之郡,这份文书,所描述的,便是安平郡的粮食生产。”袁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对于其中的风言风语,逢纪确实也有听过,但搞到一分如此细致的文书,倒是对袁绍刮目相看。
“主公,何意对此这般感兴趣?”逢纪说出了心中疑惑。
“囚于濮阳之时,我常想,我袁氏堂堂四世三公,权势滔天,天下士人无比以袁氏马首是瞻,可为何在冀州,我屡屡碰壁,不敌一落魄宗亲,几无毫无立足之地,何也?”
这个问题,逢纪答不上来。
因为打不过渤海王,好像是因为这个,好像又不是。
袁绍举起手中帛书,道:“便是因为这个!”
逢纪似乎有点懂了。
因为渤海王施民以恩惠,所以冀州之民皆支持渤海王。
“元图,天下剧变,四方割据,我今天方知,若失德于民,即便占了地,也未必能真正占住,南阳之于公路,便是如此。”袁绍道。
逢纪明白,袁术占据南阳,靠的是军事存在,军粮都是强征的,如今面对董卓与刘表夹击,看上去还能应对一二,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等到粮草征无可征的时候,百姓不仅不会再给,甚至会反了袁术。
逢纪望了眼袁绍,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后勤事务,原来应该是辛氏兄弟主谋的,袁绍自己,还是以领军为主,而他和郭图,也是随军谋士,所献之策,多是军事方面的。
不过,这不妨碍逢纪思考,袁绍关注收集这些信息,关注这些,和他讨论这些,显然,袁绍想学。
理由很充分,因为渤海王很强,向强者学习,永远是对的。
从效仿渤海王,打造铁甲骑兵,到施政方针,主公这是在系统的学习渤海王。
“主公,汝阳周边之地,多是袁氏所有,不如先以自家之地试之,若有成效,再推广之。”逢纪建议道。
“我亦有此意,还有一事,元图,你说目下汝阳朝廷,如何处置?”
“主公,朝廷若要存续,必须要有天子,如今少帝崩殂,不如立陈愍王为帝。”逢纪道。
“陈王刘宠?”
“正是,陈王素以善射著称,拥有数千弩兵,黄巾畏惧,一直未敢犯境,故而陈国依旧富饶,领郡百姓无不争相投靠,陈国相骆俊亦享有威望,屡屡以钱粮赈济百姓,故而陈王深得民心,乃不二之选。”逢纪介绍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关键是,陈王野心不小,曾有过祭拜天神的忤逆之举,此事曾被人告发,若不是先帝刚处死了渤海王刘悝,不忍再向宗亲举起屠刀,刘宠必死!”
袁绍想着,文治武功野心,三者齐全,还真是个好选择,只不过,这样的人,怕会很难控制。
可惜,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元图,我命你出使陈国,与陈王商议此事!”
“喏!”逢纪连声应道,心头一喜。
若促成此事,他的地位,将一步千里。
“元图,颍川方面,是否需要增兵?我帐下幕僚,可是不少来自颍川。”
逢纪当即反对,“主公,以高览挡之即可,我料胡轸定不会深入。”
“为何?他可是屠了阳人!”
“如今颍川最大势力,乃是荀氏,荀爽目下在雒阳任司空,荀彧荀谌又在渤海王帐下效力,董卓焉敢吃罪荀氏?除非那胡轸没有脑子了,若他真做出什么无脑的事,荀氏与董卓翻脸,继而渤海王与董卓翻脸,如此,主公岂不喜闻乐见。”
袁绍听懂,会心一笑,甚至开始期盼胡轸继续进攻,期盼高览守不住……
……
此时的颍川,确实人心惶惶,特别阳人附近的城池,不少人直接举家搬离,逃难似的离开。
然而胡轸依旧驻扎在阳人城外的军营中,阳人城中,已是人间地狱,胡轸屠城之后,便派人挨家挨户收罗钱财粮食,耗时日久。
直到这日,有数骑入了胡轸军营,来者正是贾诩。
“竟是先生,稀客稀客!请入帐说话!”胡轸出迎,十分客气道。
贾诩恭敬还礼,一丝不苟,令胡轸赞叹,到底是儒门出身,重礼仪,不像他们这些粗人。
进了军帐,贾诩开门见山,请胡轸屏蔽左右,他自己,也只身一人,胡轸没有多想,以为是董公有什么重要计谋相告。
“先生此来何事,可以说了。”
贾诩沉默数息,旋即抬头望着胡轸,目光深邃,似能洞穿人心。
“我此来只为一事,为解决董公的麻烦。”
“哦?董公有何麻烦?”胡轸好奇道。
“董卓军南征之时,屠戮颍川平民,为此,董公已失忠于汉室,失孝于颍川父老,失仁于芸芸众生,失信于普天之下,将军可曾想过,屠城之举,会给董公带来什么影响?”贾诩语气慢慢加重,最后更是发自灵魂的一问。
胡轸突然听得一懵,什么董卓军屠戮平民,什么忠孝仁义……
“先生,这……有这么严重?”
贾诩正色,默而不语,以沉默表示肯定。
“那董公……”胡轸有些后怕了。
“董公自觉愧对大汉社稷,更愧对大汉子民,欲辞去大将军之位,归于西凉。”
“不可,怎能如此!董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
贾诩没有顺着话题往下说,而是问了一句,“将军可知,董公乃是生于颍川,表字仲颖?”
胡轸疑惑不已,这个“颖”,和颍川的“颍”,有关系吗?
谁知道呢?谁又敢说没有呢?
胡轸这下明白,贾诩为何说“失孝于颍川父老”了,没成想董公与颍川竟有如此羁绊,那自己可真是闯了滔天大祸了。
“先生!”胡轸急道,“董公万不能归还西凉,他若走了,十万凉州弟兄,该当如何!张济王方,段煨樊稠兄弟,该当如何!”
贾诩依旧低着头,默然不语。
“先生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胡轸瞪着双眼,期待的看着贾诩。
贾诩突然抬眼,目光深邃的看着胡轸,看着他心一阵发颤。
“诩却有一法,可令董公洗刷恶命,还能助董公得到治军有方,大义灭亲的美名,那便是杀了将军,可惜,董公宁愿放弃一切,也不愿杀将军。”
胡轸心头一凛,他信了,董卓确实是这样的人。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董公历来如此!
“诩来此地,仅有一事,董公对我等恩义无双,我等亦当以死相报,故而,诩给将军的方法便是——”贾诩顿了顿,正色道:
“请将军献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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