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大陆,东陵国。
繁华热闹的大街上,百姓呼朋唤友,达官显贵结伴出游。万人空巷之下,是一场牵动京城的倾世繁华。
皇上娶亲,贵妃出嫁。
大道上,鎏金大轿八人抬,轿前是礼乐开道,轿边是鲜花漫天,轿后是近百使女,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万贯嫁妆。
当然,还有轿上那一袭红衣华服,表面端坐,实则郁闷得要死的姜茶。
她,茶茶,一个因为一本古早大女主穿越文《邪王娇宠:神医王妃狠倾城》而气得脑仁儿疼的学畜。
一夜挣扎,她写了篇长文怒骂。再睁眼,事情已大发。
她穿书了。
原主姜茶,书中真真正正的顶级白富美,首富的女儿,男主的表妹,也是最最最惨烈的炮灰。炮灰的原因,便是即将娶她的那个人——傀儡皇帝,苏肆。
一个对姜茶而言比男女主还要恐怖十倍,表面人畜无害软弱无能,结局却把这本书杀的只剩书名的狗男人。
三年前,姜茶穿进书的那一天,也正好是书中重要剧情开始的那一天,原剧情中,姜茶别有用心的把当时流落街头的苏肆捡回去,并对苏肆虚情假意甜言蜜语,自以为控制住了苏肆,苏肆爱她爱的要死要活。
谁知道苏肆竟是书中最阴险最恐怖最牛逼的超级大反派,他一眼便看清了原主的真面目,却假装不知,反过来利用原主算计男女主,还吞并了姜家所有财产,让原主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
嗯,捡人即是悲剧,绕开便能永生!
穿过来的姜茶当即趁剧情开始前溜回了家,与苏肆完美错过。
那一刻的她微微一笑,这波她稳了吧?
可鬼知道她刚回到房间,就听闻了哥哥为她捡回一个年轻侍卫的消息。
同一条街道,同一款装扮,还有同样的化名。
阿肆。
那一刻姜茶只觉天旋地转,日月不分。
哥?
我的大哥!
你是嫌我们家活太长了么?
赶出去!
赶紧赶出去啊!
那天的姜茶对苏肆恶语相向,并且将他一脚踹出了家门。
也是那一日,少年浑身被雨水浸湿,他狼狈不堪,面色惨白。可就是这样的他,却用一双冷若冰窖凉若深渊的眼睛看着她。
“你会后悔的。”
“我永不后悔。”
猛得从思绪中醒来,姜茶满心都是雨水与眼神的凉意。
三年后的现在,苏肆已如同原剧情一般成了傀儡皇帝,而为了避开剧情外出游历的她,也被苏肆抓了回来,并且如同原剧情一般即将成为贵妃。
对此,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姜茶觉得,苏肆对她的恶意恐怕比原剧情中还要强烈好几十倍。
毕竟,哪个大反派不是睚眦必报?
微风吹起金轿珠帘,发出阵阵轻响,不知何时,她的金轿已停在了未央宫前。
而一只指节明晰,修长白皙的手也如约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手似玉,美得令她心惊。
这人似魔,坏得让她泪流。
那个,你能不能不要过来啊!!!!
时值黄昏,华灯初上,亭台风雅,殿宇如林,漫天云霞层层叠叠,它们燃烧着,也映照着这座看不见边际的巍峨皇城。
金碧辉煌,如梦似幻。
但即便皇城光芒四射,也依旧无法掩盖那轿前少年的灼灼风采。
红衣胜枫,肤白若雪。
他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若漫天星辰,带着一抹充满阳光的笑意。
而在笑意晕开的刹那,他眼角那颗泪痣也随眼尾微微上挑,漾开一抹不为人知的野气。
又纯又欲,如是而已。
此时此刻,少年正亲手撩起白玉珠帘,他含着笑,将手伸到了轿中盖着红盖头的佳人面前。
他是苏肆,众人眼中人畜无害软弱至极,连皇位都得靠一众兄姐施舍,连娶亲的日子都无法自己决定的东陵小皇帝。
当然,也是一个贵妃等于他所有爱好的小皇帝。
一婚纳六,一后五妃分六日入宫,他却唯独亲迎贵妃姜茶一人。
这一众宫人入宫几十年了,还是头一次见有皇上成亲穿喜服,且还乖巧至极的站在花轿前等妃子的。
这可不是娶妻,而是纳妾啊。
“恭请贵妃娘娘下轿~”
随着司礼太监一声尖嗓,未央宫前的数百宫人齐齐下跪,他们还真想看看这位把小皇帝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娶她又哭又闹的贵妃娘娘,究竟是何等风采呢
万事俱备,就差姜茶抬手了。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那轿中人儿依旧端坐,没有半点抬手的意思。
尴尬在无声中蔓延,终于司礼太监忍不住了。
可他刚要开口,姜茶却抬手了。
啪!
只听得一声清响,金轿前的众人傻眼了。
因为他们等来的并非想象中的牵手,而是贵妃娘娘一巴掌拍开了皇上的手……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苏肆低眸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沉默的眨了眨眼睛。
迟疑了一秒,他又一次把手伸了进去。
啪!
苏肆:“……”
都说事不过三,再来一次应该……
啪!
苏肆:“???”
漫天晚霞之下,红衣少年伸手几次挨打几次,力道不重,尴尬却不轻。
以至于少年脸上阳光灿烂的笑容都渐渐有了裂痕。
姜茶,你特么故意的吧……
于是乎,当姜茶再次抬手准备打他的时候,他率先伸手,一把握住了少女纤细白皙的手腕。
一瞬间,那除了盖头下一角什么都看不到的姜茶失去了重心。
大红盖头滑落,脚尖触地的她本能的向后仰去,却被苏肆反手一扶,被迫撞进了他的怀里。
少年身量极高,以至于姜茶全然被他的阴影所笼罩。
跑是跑不掉了。
“三年不见,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小心啊。”
耳边传来少年清朗的笑声,竟说不出的温柔。
珠钗步摇在青丝间摇曳,姜茶看着这张近在咫尺人畜无害俊美异常的脸,整个人都是拒绝的。
姜茶:“苏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
苏肆:“扭都扭了,管它甜不甜。”
姜茶:“???”
我特么。
是夜,张灯结彩的未央宫灯火通明。
轿也下了,酒也喝了,盖头和宫人也无了,可姜.被强扭的瓜.茶呢?
她心态怎么也无法良好了。
她看着苏肆,苏肆也看着她。
而在他们坐着的红床喜被上,还有一堆无比讽刺的枣生桂子,嗯,早生贵子。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曾觉得自己稳得不能再稳的姜茶,她心态崩了……
于是乎,姜茶嘟囔了半天,最终只说出了一句话。
“苏肆,你个卑鄙小人……”
烛光之下,少年双眸明亮如星,正含笑斜睨着她。他眼尾微红,泪痣明晰。那般人畜无害翩翩少年的神情,当真是教科书般的演技。
卑鄙?
你说谁卑鄙?
我么?
怎么会呢?
姜茶甚至有预感,这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狼人下一秒就能面不改色的说爱她。
苏肆爱她吗?
他爱个xx!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货是想报复她!
不行,在这个狗男人报复她之前,她必须趁着自己家大业大,他还不能为所欲为时跟他好好谈谈。
就比如现在。
姜茶:“你为什么娶我?”
苏肆:“因为你有用啊。”
姜茶秒问,苏肆秒答。
而这个回答是多么的朴实无华。
姜茶嘴角一抽:“是我有用,还是我们家有用……”
苏肆:“都有用。”
闻言的姜茶竟无言以对。
因为她从未想到书中的头号大骗子,嘴里十句话十句都是假的的苏肆,居然还能说出这么实诚的理由。
而且说完之后,少年还淡然的看着她,凤眼明晰,语气坚定。
这一刻,即便是十分清楚他真面目的姜茶,也不得不信了。因为她实在找不到除了“都有用”和“报复她”之外,苏肆还能把她娶进宫的理由。
毕竟苏肆在原剧情中的确利用原主,让原主在不知不觉中帮他做了很多事情。
温柔陷阱诓骗,甜言蜜语纵容,以至于原主发了疯的要抢夺男主苏墨玦,给女主白凤倾使绊子。
而原主是怎么领盒饭的呢?
当然是男女主忍无可忍弄死的,跟他苏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呀。
苏肆啊,一个原主人都死了,还要利用她侵吞姜家所有财产,并将她的父兄一并杀害的狼人啊。
可谓杀人鞭尸,杀鸡取卵。
而此刻正在跟这个魔鬼对话的姜茶表示,她真的好害怕啊。
于是乎……
姜茶:“那个,你这么跟我说,就不怕我现在立刻起身回娘家么……”
苏肆:“我知道你对我七哥死心塌地,连七哥都还没见着,你一定会赖着不走的。”
姜茶:“……”
我特么说我不爱你的男主七哥,除了跟他是假的表兄妹外没有半毛钱关系,是你们这些俗人误会了你信么?
苏肆:“不信。”
两个大字啪的一声砸在姜茶头顶,让她再次裂开。
低眸,瞧着自己右小臂上那朵栩栩如生的白莲花,她觉得要不是她的负面情绪无法被白莲吸收,她的白莲花怕早已变成黑莲花了。
别问,问就是苏肆这狗男人太特么气人了。
看着手上疑似金手指的白莲花,姜茶思绪万千。可她根本来不及细想,便被殿外的敲门声吸引了注意力。
疑惑的望向苏肆,她心说这大半夜的谁敲门?
不知道别人在洞房花烛夜么?
可转念一想,她跟苏肆洞房花烛?咳,还是算了吧,她没那个福,有也不要。
苏肆:“进来吧。”
瞬间收起眉宇间的漠然,姜茶只见对面的美少年薄唇微勾,眼角上挑,一秒又恢复了那般天真无邪的模样。
跟他说“你有用”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这一秒,姜茶为川剧变脸界痛失天才而感到惋惜。
好在她的惋惜只持续了片刻,因为殿外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只见一老太监领着一众宫人步入大殿,并迅速的一字排开。
这些人不是空手来的,他们每人手里都托着个实木托盘或木箱,里面盛着各式各样的宝贝。
有珠钗玉环,有耳坠点翠,更有盒装夜明珠,箱装软烟罗,以及一些常人难见的稀有摆件儿……
这般手笔像极了皇家赏赐,可谁能想到这竟是别人在赏赐皇家。
“皇上,您大婚六日,今儿个便是最后一日了。这不,各位亲王、王叔、长公主及朝中大员们都派人送礼来了。”
老太监上前一步,那张老脸堆满笑容,真真儿是油头粉面吓人得紧儿。
他一边向苏肆与姜茶施礼,一边张口犹如报菜名儿般介绍着这些礼物。
成王、秦王、慕王、凌王、明阳公主,以及朝中一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这般流利的介绍看似没什么,可姜茶听着听着,便觉得不对味儿了。
皇上大婚朝臣送礼本没什么,可有大晚上的闯新房,还不等皇上开口便一一介绍,深怕漏了一件儿东西的么?
不能吧……
忽然间,姜茶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便望向了苏肆。
这是羞辱,又或者说是一种警告。
而他们针对的人,明显是自己身边这位有名无实,看上去谁都可以拿捏一番的傀儡小皇帝。
她知道苏肆挺惨的,却没想到……
然而面对她探究的注视,苏肆却静静地坐在原地。
凤眼内敛,红衣如画。
他没有像别人一样紧握双手,脸上的笑意更没有消散丝毫。
他好像就是傻,傻得什么也看不出来。
都说泪痣是一生流水,半世漂泊,此刻的姜茶甚至怀疑,作者就是故意给苏肆点了颗泪痣,以暗示他从头到尾都是悲剧的命运。
就好比此刻的他明明被羞辱了,却还要笑着对老太监说一句:“烦请李公公答复兄姐朝臣,他们的好意朕心领了。”
李公公?
姜茶恍然。
原来这老匹夫就是以后会被苏肆车裂,来个死无全尸的老叛徒啊?
要知道,这可是个吃里爬外整日狗仗人势欺负苏肆的主儿啊。
李高:“皇上,这谢是要谢的,可咱们总不能空手去谢吧?”
李高微微一笑,这收了东西总要回礼不是?
要是回不起这个礼,是不是就该尽些礼数,比如亲自登门什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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