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彦的想法(钱氏晕倒)

今儿是休沐日,书院自然也是放假的,秦子彦是被邹缙云拉着到宋府外的。

邹缙云神神秘秘地说道:“秦兄,因为你是书院的第一,我才特地告诉你这个消息,今儿会有了不起的热闹,若是错过了,可是说是终生遗憾。”

邹缙云比划了一下往上的手势,轻声说道:“那一位若是错过了,或许你还有机会得见,我这考试的成绩平平,只怕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大官?是学政?又或者是可以去见钦差?

邹缙云是三品大员,若是要见的人官职低了,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秦子彦瞬间心动,但他同样有犹豫之处。

秦子彦一想到邹缙云是龙阳之好,心中就觉得别扭,想要疏远对方,但是现在是白日,邹缙云肯定不会做什么,加上他本人确实有更好的接触官场的机会,犹豫了半晌,还是跟着邹缙云到了此处茶楼,正对着宋同知的正门。

邹缙云所要带秦子彦见的人,自然就是乾隆帝了。

其实圣上借用富察·傅宁的名义到江南,这事算隐蔽,又不是那么隐蔽。

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都相互知会,心中有数,静静观着从泰山出来的车舆,知道万岁爷此行的目的地是苏州城。

乾隆选定在今天表露自己的帝王的身份,那侍卫肯定是要行动起来,这事在昨天就露出了玄机,邹缙云就通过父亲那边的门路知道了这件事,并且父亲的门客分析,这一切的异动,是因为万岁爷要公布自己身份了。

邹缙云得知了这样的机会,第一个反应是可以用这件事让秦子彦上钩。

邹缙云天生喜欢男子,而不是女子,曾经在杭州城里相好的那人就是清贫的书生,用权势和财富勾得对方与他温存,此时见到了英俊逼人的秦子彦,又生了龌龊的心思。

不过乡试在即,秦子彦的成绩要比曾经的那位好得多,按照现在秦子彦的成绩,通过乡试是十拿九稳,八成明年要去京城考春闱。

秦子彦这条在寒门里的鱼儿周身隐隐可见金线,就等着跃龙门了,倘若是越过了龙门,虽然一开始官职不大,但定然是备受瞩目的。

邹缙云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喜欢秦子彦也不能强迫他,只能够想办法勾得他入自己的瓮中。

此时鱼儿尚未上钩,邹缙云压住了所有的绮思,在秦子彦面前表现出官宦子弟的风度翩翩,带着秦子彦到了宋府对面的茶楼里,静静等着。

秦子彦听着小红泥炉里炭火霹啵,看着邹缙云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问道:“我们要等那位大人多久?”

邹缙云笑道:“那位大人不会到这茶楼里。”

秦子彦愣住,看着邹缙云单手拿着杯子,这人生于富贵乡之中,姿态优雅,甚至秦子彦心中有一种感觉,倒是要比齐湘儿还要风度卓然。

对方到底是男子,怎么和齐湘儿比较了起来?秦子彦心中摇头,甩开了这个念头。

邹缙云放下了茶杯,对着秦子彦说道:“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那位大人今儿会在这附近出现,只是若是他当真另选时间出现,那就只能够抱憾,秦公子可愿意在这里与我一起等一等?”

秦子彦以为今儿是铁定可以见到人,此时听到了邹缙云的话,才知道不是这样。

秦子彦现在做事情每一步都有自己的规划,既然有可能见不到贵人,他就只打算最多浪费一个上午的时间。“那就先等一个上午吧,我下午的时候还要去抄书。”

“一个上午足够,秦公子勤勉。”邹缙云说道,此时正好有他的仆从买来了糕点,邹缙云让人把糕点取出,指尖推动花盘,“这里的糕点倒是有意思,我原本以为是杭州城里的糕点开到苏州,尝了味道才知道,这里是本家,你试试看。”

秦子彦道谢,捻了一粒糕点慢慢吃。

左右已经到了这里,当真见不到那位大人也就罢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浪费在这里罢。

秦子彦常年抄书,不怎么接触其他人,他虽然聪慧,却少了见识,而邹缙云不同,邹缙云的心思不在读书上,其他各种焚香、品画、各种诗词的玩乐通通知晓。

加上邹父在到杭州城之前,是做京官,还去过金陵。

京城、金陵、杭州,这三个地方都是大清一等一的好地方,邹缙云的见识就算是八旗子弟也不一定比得过,此时自然把秦子彦听得的是心中向往。

半个时辰后,两人论起了年龄呼兄唤弟,邹缙云是邹兄,秦子彦是秦弟。

两人在楼上见到侍卫团团围住了宋府,山呼万岁,此时的邹缙云趁机拉住了秦子彦的手,“走,等会万岁肯定会出来,咱们去正门守着。”

因为秦子彦心神大震,邹缙云趁机用手指在对方的手背飞快摸了下。

秦子彦家境实在是不丰,冰天下雪也要抄书,手背上都有冻疮。

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疤痕,邹缙云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准备晚点送给对方更好的养护霜。

邹缙云的动作太快,让秦子彦意识到了,却没来得及推开对方,被拉着到了人群里,等到见到了万岁爷的车驾,跟着其他人跪下。

秦子彦这会儿顾不上刚刚那点别扭了,毕竟邹缙云可能是不小心碰到的,他现在全身心都激荡起来,眼前的人可是当今万岁爷!

作为读书人谁不想金榜题名?谁不想为了帝王效忠,一展自己的抱负?

此时的秦子彦窥见了龙颜,等到车舆散去,真心诚意说道:“多谢邹兄,倘若不是邹兄,我怎会得以窥见天颜,难怪你说我错过会后悔。”

秦子彦真心而笑的时候,双眉舒展,薄唇淡笑让邹缙云心中一荡,笑着说道:“秦弟,走,我们一起吃饭,我好告诉你,这件事我是如何提前知道的。”

秦子彦一愣,心动之后,继而踟蹰起来,邹缙云龙阳之好的名声实在让他望而生畏,他虽然好奇,一想到对方喜好男子,就心中发毛。

可是要是直接拒绝,是不是也不大好,毕竟对方也算是三品大员之子,得罪了是不是不太好?而且龙阳之好的事情只是闲说,还没有切实的证据。

而邹缙云看着秦子彦为难,想到的是另一件事,“你是担心误了抄书的事情?我还想同你说,我这里有更好的方式,中午吃饭的时候告诉你。”

秦子彦本来还想是不是与邹缙云结交,因为这话彻底断了念想。

他是穷人家出身,本来就心思灵巧,想的是邹缙云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要从他身上所得?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还是趁早断开好。

秦子彦正要开口拒绝之时,忽然就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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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听到了大哥的死讯,钱氏只是口中言说不信,却没有露出如此哀伤的神情,此时用袖子不住地擦拭眼角,自然让秦子彦首先想的是,是不是齐湘儿死了?

一想到齐湘儿可能出事,秦子彦立即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在九霄云外,上前想也不想就攥住了娘亲的臂膀。

钱氏抬头,泪眼对上了秦子彦的双眼,而秦子彦开口说道:“娘,您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钱氏立即明白了话语里的隐含之意,她的好儿子担心齐湘儿有没有出事。

钱氏本来就还在头疼,此时愤怒之下,只觉得气血翻涌,头疼得更厉害了,白着脸说道,“家里头能有什么事情!我倒是遗憾没有事情!”

秦子彦知道齐湘儿没事,顿时放下心来,这会儿他想到了身边的邹缙云,扭头说道:“邹兄,我……”

邹缙云在看到了钱氏之后,就知道今儿是约不了秦子彦了,含笑说道:“今儿就遗憾了,咱们就此散了,等到晚间在书院再见。”

邹缙云走远了之后,就让人去打探消息,务必要知道钱氏是为什么哭,倘若是他能够替钱氏解决了麻烦,这秦子彦定然更会与他温存。

等到邹缙云离开了之后,秦子彦带着娘亲到了没什么人的巷子里,“娘,你今儿怎么一个人到宋府。”

看着儿子的脸,钱氏心中有一股火气,“本来我和人约好了,宋家缺个绣娘,齐氏的绣活好,想要把人给送入到宋府,结果本来已经和齐氏说好了,她转头就不愿意了。”

想到了从宋家抬出的一具具尸骨,秦子彦心有余悸说道:“幸好这事没成,娘,嫂子不愿意做绣娘也是常理之中,她出身好,在家做绣活也就算了,哪儿有去别人家做绣娘的道理。别说她不愿意,就算是她愿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钱氏冷笑着说:“她现在可真真是小姐作态,还干了个什么事情?手里头没多少银子,竟是重新买了一个丫鬟,说是她过去用的。”

按照秦子彦来看,其实齐湘儿那种炊金馔玉的模样,用上丫鬟才是正理,当时自己大哥就是为了让齐湘儿过得更好,才会毅然决然去从军。

不过这话秦子彦可不敢说,只是说道:“嫂子自己会绣活,能赚一些银子想要养个丫鬟也可以的。”

“你是想着她,处处为别人考虑,她可没有念想着你!”钱氏见到了秦子彦要说的就是这个,“她和我真真切切地说了,你读书的银子让我来出,用你大哥的抚恤银子!她是一文钱也不会再出了。我为什么想让她做绣娘?是因为一来宋家只要个短时间的绣娘,不是让她长久伺候人,二来则是给的钱多,你要是明年去京城里考试正好用的上这些银子。”

秦子彦没想到母亲想让嫂子做绣娘是为了自己赶考,而嫂子不愿意给他银子了。

秦子彦一会儿觉得羞愧,他是男子汉大丈夫,用嫂子的钱算什么,一会儿又难免去想,过去齐湘儿都是给银子的,怎么忽然不愿意出银子了,还让用大哥的抚恤银子。

秦子彦想了半天,恨不得飞身去见齐湘儿,好知晓对方怎么想的。

但是眼前的人还要应付,就说道:“娘,读书确实花钱,等到有小成的时候却也可以赚钱,我在苏州城里开销不大,抄书就足够了,去了京城的话,不如就先按照嫂子说的那样,先用大哥的抚恤银子,等到我考出来了,手头就会松快下来,再给您补上。”

钱氏踉跄一下,眼底满是悲痛,“就算是到了现在,你还是偏袒那齐氏?”

就算是一早料到,二儿子不可能那么快转变心意,钱氏到底存着这样的念头,而现在显然希望破灭,她甚至怀疑,就算是齐湘儿真的做出不守妇道之事,二儿子只怕还是心心念念对方。

“娘,不是的。”秦子彦不愿意母亲继续对齐湘儿生厌,就说道:“我答应过您,考试之前不再见嫂子,我也不知道嫂子怎么想的,事情就这样暂且搁置。但是我考试的事情是在眼前的,若是没有银子,去京城确实会难,我自会缩衣节食,也用不着多少银子,娘,去京城的银子,只怕还正要动用您那里的一部分,也不用多少,二三十两应该就足够了。”

钱氏怎么都不愿意出银子,只有想办法逼齐湘儿才好,口中就恶言伤人,“你大哥的妻子你喜欢,你准备金榜题名之后就夺妻;现在你要考试,还要用你大哥的埋尸银子,秦子彦,你真的好盘算!”

这话说得太重,秦子彦刷的一下脸白了下来。

钱氏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头又是心疼,又有一种痛快的感觉,“没错,这些银子我可以出,但是你用你大哥的抚恤银子难道不会心慌?”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秦子彦脸色自然不好看,他想到了刚刚邹缙云的话,有更多的赚钱门路,他本来是不想要与那富贵子弟行在一起,现在最好还是问问看到底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想到了这里,秦子彦深吸一口气,“娘,你说的是,这赶考的银子,我自己想办法。”

要是这个档口,秦子彦当真是浪费时间在赚钱上,那就是本末倒置,钱氏只是想要刺痛秦子彦,但是并没有想过真的让对方为生计所扰,就说道:“赶路银子自然是我出的,但是你要记得,这是你大哥的抚恤银子,今后你有了子嗣,他懂事可以烧香了,定要给你大哥烧个纸。”

秦子彦:“娘,这事自是不消说的。”

钱氏说道:“银子先放在我这里,等你过了乡试,定下要去京城的时候,都给你。”

秦子彦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用这银子,就像是钱氏所说,他还打算娶齐湘儿,既然已经夺了大哥的寡妻,万万就不能再用这银子,此时不想和母亲争吵,就这般应了下来。

钱氏平时也就是问问秦子彦是否勤勉,此时两人才争吵完,现在无话对站了许久,还是钱氏主动说道:“你先回书院,我等会在城里再转转,就回家。”

秦子彦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娘,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不用。”钱氏立即说道,她怎会给机会让秦子彦多见齐湘儿?

钱氏摆着手驱赶秦子彦,等到秦子彦离开了之后,她一脚深一脚浅地出了巷子。

钱氏这些天本来就没有睡好,在宋家门口等了许久,情绪大起大幅,头疼加上头晕让她一时不查,竟是直接倒在了路中央。

正巧一辆马车经过,看着这钱氏要倒了,急忙地勒住了马车缰绳,幸而在城里速度不快,没有让马蹄践踏在钱氏身上。

里面的女眷本来是好好坐着的,此时挤成了一团,等到收拾妥当了,就有人刷得一下从马车里跳出来。

那妇人五官明艳,穿着绯色衣裙,可以说是神采飞扬,看着钱氏倒地,吩咐道:“快把人送到医馆里。”

而车夫回禀说:“小姐,不是我们马车撞到了他们,而是这人走在路中央,躲也不躲一下,等到我们马车上前,她就倒在地上,幸好咱们行车速度不快,不然可就要直挺挺地撞上去了。”

明艳妇人正为难的时候,看到马车帘幕再次撩开,里面是带着抹额头发花白的老夫人。

“外祖母。”

那位老夫人上前,“君儿,这是什么情况?”

乳名唤作是君儿的妇人把车夫的说辞说了一遍,就说准备让人把人带到路旁边躺着,再请个大夫扎一扎她的人中,这人就会醒来。

老夫人已经到了钱氏身边,仔细看过之后蹲下了身子,“你看这妇人,双手生了厚重的老茧,显然平时是做重活的,藏在这几处不打眼的地方有补丁,包括鞋子面都是干干净净,想来是个勤快的妇人。”

妇人笑着说道:“就算是勤快的妇人,也会讹人。”

“那此时她眼睫颤抖得频率便不是如此,”老夫人笑着说道,“会更急一些,这里也会绷着,好了,她年龄也不小了,这样一直躺着也不是个事,先把人带回到府里,让大夫给看一看,就当做是日行一善。”

粗壮的婆子把钱氏架上,带着人往知府府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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