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框上,短时间内不断浮现深蓝色的文字提醒。
心念化指虚点了半天,才终于完成所有批准。
看着入队中新增的近三千人数,王政面露微笑,点了点头。
他非常满意了。
大汉这样的时代,固然神鬼之说盛行,民众愚昧迷信,但是天朝人本身是一个信仰上非常实际且慎重的族类。
即便身体突然强壮,而且是几百人同时产生,这等直观的有利变化,这样不可思议的场景,仍旧不是所有人都会彻底相信王政当真是黄天庇佑,有仙法神力。
而便是完全相信的人里,也同样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相信,就全心认可,立刻效忠。
尤其是骑砍系统对申请入队这块的“认可度”要求其实很高。
所以王政对这个数字很满意。
但是满意数字的同时,对这样的比例...
就不是那么认可了。
王政将视线从透明方框处收回,转向此时营区的右侧,那是除了张饶部曲外的另一批人。
大约聚集了近两千的人数,分成了三个方阵。
相比较场上的其他人,他们最大的区别便是赤手空拳,没有武器。
而且从吃饭开始,便有一条看不见却存在的虚线,泾渭分明,将他们与其他所有人划开。
这群人的左边,是广饶县投降的官兵;中间的,是于禁当时的手下兵卒,右侧的,则是最近俘虏的临淄兵。
随着王政心念一动。
这三股人群中同时有许多人径自出来,在左右同僚的诧异目光中,往着对面的方向走去,重新列成了一个方阵。
最后右侧这处,还剩下大约不到千人的规模。
其中也有一些心思机敏者,隐约觉得不对,也想学着之前那群人向外走去。
却已被排成一条防线的天罡军拦住,并用着武器威慑他们重新回归原位。
此时明月当空,夜色正浓,不久前还热烈欢腾的营区,却突然安静下来。
气氛也缓缓趋向诡异莫明。
选择在此处展现神迹,固然是为了再一次增加系统的队伍,自身最可依仗的基本盘。
同时,王政却也不希望这张最大的地盘太早被某些人得知。
张饶部暂时可以放心,不管入不入自家的系统,这群人的黄巾身份已经是彻底钉死。
莫说他们不太可能去跟自己未来的对立势力泄露自家这张底牌。
便是泄露了,又有多少人听,多少人信呢?
恐怕只会引得一句胡言乱语的评价,一声愚民盲信的耻笑。
但这些俘虏却绝对不同,尤其是那群临淄兵。
这些人中既来自三县,同样还有不少豪绅士族的家丁亲兵。
既然没有被忽悠进系统,那却是万万留不得了!
想到这里。
王政眼内杀机一闪即没,刚要示意手下将士上前,手臂抬起一半,眼见即将挥下。
乍然间,却将将停在半空。
他心中生出了犹豫。
并非是因为心慈手软了。
从当日决心造反起事的时候,王政已有了清晰的认知和决断。
此等乱世,不过是吃人与被吃,若不想屈居任何人之下,唯一的路子便是站到最高位。
要走完这条路,便永远不能吝惜杀戮与牺牲。
只是这群人...
王政想起了当日斩杀牛盖所部的降兵时,后面不时涌现的莫明情绪...
说不清道不明,不知是愧疚还是心虚。
这群人,同样也是降兵。
从道义上讲,不论一个人还是一支军队,都弃械投降了,认输放弃了,再赶尽杀绝...
王政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他觉得这事属实不太地道。
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暗骂自家矫情,王政望向那群俘虏,神情无比肃穆:
“尔等已入我天军多日,若是愿诚心投效本将,归附黄天,吾等共建地上天国,则人人有衣穿,人人有田耕,你们也同样会获得黄天的恩赐。”
说到这里,语锋一转,声音骤然冷厉:
“若心不诚,则必受天诛!”
最后一个字从舌中绽出时,竟如春雷炸响,尽是凛然杀意!
他已经算是明示了。
近千名的俘虏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按天公将军的意思,自己这群人现在便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若是没让他,或者令黄天感到到“心诚“的话...
那自家的小命今日便会“不存”了。
下一刻。
人人叩首大喊,哭天抢地,冷静者自然是言辞凿凿,说自己是真的全心效忠王政,全心信奉黄天;失措者,便是只知用力高呼,说些将军饶命之类的话。
只可惜,心诚与不诚,唯一标准只有系统。
又是四百多人的入队申请。
望着最后剩下的人,王政再不迟疑,不地道便不地道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四周蓄势已久的天罡军们纷纷扑上。
杀喊声起,刀光闪现,无数条人命逐一在血花中流逝。
“竖子。”
亲眼见这一幕,于禁瞋目裂眦。
善练兵者其实更为爱惜兵卒,见这群将士没有死在战场,反而在今日落得束手待毙的下场,心中涌起的滔天怒焰终于吞没了理智。
随着怒吼一声,他忍不住便扑了上去。
王政却似背后长了眼睛般,身子轻盈躲开的同时,沉腰抬足,毫不客气就是一脚回敬。
砰!
一声巨响后,于禁已被踢的飞远,直直跌落丈余远。
尘土飞扬之中,于禁俯卧了半晌,才强撑着爬起。
想起方才那一记搠击,力如海啸,势若山沉...
于禁双眼昏沉,呼吸急剧地起伏,只觉胸口剧痛难忍。
这竖子的力气...怎么好像又变大了?
待他恢复清明时,场上已多了几百多具尸体。
“他们已归降于你,”于禁怒吼道:”你为何如此狠下辣手,草菅人命!”
“竖子,你如此滥杀,早晚必有孽报!”
“草菅人命?”
王政一字一顿地重复这句话,突然笑了笑:
“于禁,你可知此言出处?”
这问题太过突兀,让于禁怔了怔。
却见王政的眼眸染上一抹奇异的神采,似是追忆,又似缅怀。
随即曼声长吟: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此时明月高悬,悄然静默。
只有晚风偶尔吹拂枝桠时的沙沙细响。
PS:草菅人命,出自《汉书·贾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