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的地牢里,总共关押着两百多位银色禁兵团的成员们。
其中有十几位陈风认识,是他以前在消防局的同事,有些是其他消防分局的,不过还有很多陌生人他并不熟悉。
他们却认识他,或者说,认识的是他这个身份,名为‘箭风尘’的王宫士兵。
陈风被神官们带进来的时候,这些人还抱怨着,他们原本希望陈风可以想办法救出他们的,没想到也被教会给抓了。
教会的地牢听说是用来关押异教徒,这里有特殊的结界,压制了他们的能力,加上武器也被收走了,眼下几乎已经是陷入了死局。
“咳,咳咳—”
身旁人剧烈的咳嗽声,让陈风顿时紧张起来,
“队长,不,团长你没事吧?”
一位穿着银色铠甲的中年人背靠在墙上,艰难的呼吸着,他的胸口有着一条深深的血痕,本就受了伤导致呼吸不畅,现在空气被上方的火海加热后,让他更加难以呼吸。
这位中年人名字叫做赵锦成,是他原先当消防员的时候,第一支队的大队长。
可他明明已经死了。
陈风记得很清楚。
三年前,在s市发生的重大连续爆炸起火事故里,政府召集了许多消防武警官兵参与救援,这位他原本的队长,在陈风遇到事故身负重伤被送进icu后,紧接着牺牲在了某场火灾的救援里。
连同七个年轻的消防官兵一起被压在了倒塌的厂房下。
据说当火焰被扑灭后,只在房屋的残檐下找到了数具烧焦的尸体,可已经无法辨认是谁的存在。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能见到队长,只能说缘分这种东西,
真是妙不可言。
陈风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从来没有感到过后悔。
即使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扑进去,因为那是他们的职责。
而且他只是残疾而已。
队长他们却是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他不愿意与外界交流,告诉原本的同事自己的地址,也有不想回忆起那些牺牲的战士们容貌的原因。
现在,在s市的消防总局里,还立着一块碑,上面刻着当初在救援行动里,牺牲的二百一十六位消防武警官兵们的名字。
二百一十六位......
陈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想去数一遍这里的人数,然而滚烫的空气让所有人都热得难熬,也包括他在内。
陈风抓住一个人直接问:
“我们银卫共有多少人?”
“本来有三百八十九人,现在还剩二百多一点,怎么了?现在是说这儿的时候吗?要为战友们报仇也要出去再说啊!”那人急道。
这个人数不对啊......
等一下,当初的惨烈事故里,死去的可不止消防武警官兵们,还有许多见义勇为的普通人!
政府无法估计那些牺牲的普通人的人数,但这个世界把当初的他们给倒影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寻找大火的真相】,它的根源所在,就是三年前让s市陷入了混乱的那场灾难吗?!
这段时间现实中到处起火,是否意味着当初的事情还没结束?
陈风一直都觉得很奇怪。
好好的城市,为什么会到处无端的突发大火与爆炸。
在这个世界里,他能够寻找到真相吗?
“咳咳咳—!”
团长连续咳嗽,从喉咙里吐出一大团淤血。
周边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团长您怎样了?”
“跟教会的人拼了吧?我们把这铁栅撞开!”
“撞不开的,上面有禁制在。”中年人虚弱的咳嗽了一声,摆手道:“不要这样,教会隐藏的实力深不可测,我们必须保持住有生力量同教会对抗,要是这个国家落到他们的手里,人民就完蛋了......”
有人说道:“可我们现在出不去啊,唯一在外的风尘也被抓进来了,现在的温度起码在五十度以上了,有兄弟被热晕过去了。”
陈风沉默不语,他的视角看向右上角的消息框,他要是发消息求援的话,路一鸣肯定会过来救他的。
可是这么做真的好吗?
他是想来帮路一鸣的,而不是给路一鸣帮倒忙。
教会隐藏的实力十分强大,那个大神官的力量解放后,银色禁兵团的团长也不是他的对手。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愈来愈热,已经有人被活生生的热晕过去。
他知道必须要逃了。
可是该怎么逃?
“加油~”
忽然间,有轻柔的风声在他的耳旁拂过,一种无形的能量仿若从虚无中注入了他的体内。
他愕然的发现,坚硬的地面与他产生了联系。
陈风低下身子,抚摸着坚固的石质地面。
这是灵质能力被使用时才会有的感受。
例如在《无限灵境》里的他,能够在低等级的时候,就制造出可以使用的长弓和特殊箭矢。
但这个世界的自己,灵质能力不是没法使用吗?
而且这具身体里的力量也被地牢所谓的结界压制了。
情况十分紧急,轮不到他多想。
在众人惊异的视线中,陈风突然将手插入了地上,地面破碎,在灵质能力的催动下,大量的泥土聚合成了高密度的黑色石体拉长变形,一把黑色的长弓被他从地下缓缓抽了出来,同时还拔出几支锋锐的箭矢。
这是他独有的【制造系】能力,将脚踩的土地锻造成弓箭。
陈风拿起箭矢,搭箭上弦。
此弓无弦,
那就以风为弦,以土为箭。
呼呼呼—无形的黑风抵在箭矢的根部,缓缓的拉伸。
“你们让开一下。”
陈风将箭头对准了铭刻着禁制的铁栅。
众人纷纷退避。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一箭蕴含的威力。
不愧是箭术大师!
即使武器没了,能力被压制了,也还有办法弄出弓箭来!
破空的凄啸响起,黑色的旋风自陈风的手指上迸射而出,裹挟着箭矢,在一瞬之间猛然撞击向了铁栅。
铁栅上的白色光芒仅仅抵抗了一阵就轰然倒塌。
众人在激动之中,银色禁兵团的卫兵带上自家负伤的团长冲了出去,沿途不停有崩塌的碎石落下砸到他们身上,可每个人都视若无物。
前方则是自由。
教会又如何,如果不是教会哄骗他们,纵算全部战死,他们也不会投降!
当地牢的门被撞开后,外边涌进来的火焰,更是将他们的衣服和毛发直接点燃。
银色禁兵团想冲出去,却发现已经有一个人站在了门口堵着他们。
“你是!”谷地
有位略显壮硕的面具人持着一本金色的书,他的长袍被热浪吹得簌簌作响,他站在地牢入口外,火海从他身上卷过,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让他宛如一位站在火中的‘神明’。
然而,面具之下,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充斥着无边的狂躁。
所有人的心中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他不是神明,是魔鬼!
团长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大神官!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出来?”
黑金色的面具中,大神官的两只眼睛愈发有些疯狂,他沉声道:
“为什么想着逃跑?老老实实的在牢里待着不好吗?这样至少不会死的一钱不值!你们为何不向我投诚?我可以许诺你们比王族的那些条件好百倍的资源!”
团长摇摇头,不屑道:“你完全不懂我们的信仰。”
大神官哈哈大笑:
“信仰?那些王族的人值得你们为之付出生命?何况他们已经全部死了!”
“我们的职责不仅是守卫王宫,同时也是守卫王城的人民,这才是我们存在的根本。”
团长在几人的搀扶下,艰难的回过身,看着远方那被火烧的乱七八糟的城市。
不知有多少人今晚将葬身火海,有少人人将居无定所,流浪街头,有多少人将承受妻离子别之痛。
他的神情有些悲伤,
“为什么,你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权力,还要去搞这些事情呢?让普通人遭受苦难,对你来说会让你感到开心吗?”
大神官当然不会去解释,这是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了教会和城市被烧的情况。
他这种级别的人物,会去故意针对普通人吗?
教会的火势已经控制住了,现在还在烧的是教会副区域,对于大神官来说,只要教堂主建筑没有出事,其他的都是可以重建的。
所以,即使将整座王城烧了又如何?
一切都可以重建,只要他仍然活着,其他都是次要的存在。
最好能够把那些该死的炼金师们,也一起烧死!
沙沙—
有人摸了下鼻子。
“雨,是雨!”
“神明听到了我们的祈祷,祂来拯救我们了!”
冰凉的雨滴洒落在地面上。
这个世界的天老天爷乎看不下去了,于是降下了雨。
轰!—
在轰鸣的雷声中,一场暴雨倾盆覆下。
大神官恍然的抬起头,盯着天穹,他想知道有没有人在看着他。
“你在看着我吗?”
人在做,天在看。
因果报应?
他不信这种东西。
实际上他连神明都不信。
另一个自己更是对这种东西嗤之以鼻,他们都觉得自己才是唯一的神。
梦里的他,此地的他,都是那种极度自我为中心的人。
“风尘,之后由你来带领弟兄们战斗!绝不可让教会毁了王城,保护好人们,听说炼金之塔诞生了大宗师,你可以去看看那位大宗师的品格,可以的话扶持他对抗教会!”
团长轻轻推开扶着自己的卫兵,苍白的面孔悄然间变回了红润的颜色,本来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不知从何处燃起了最后的生命力。
银卫们想上前保护他,都被他用无形的气劲给震退。
“绝令,所有人尽全力离开教会驻地!之后听从风尘指挥!”
大神官低下头,他感受到了前方这位银色禁兵团的团长,体内那股即将喷涌而出的力量。
“你想以死来跟我换伤吗?愚蠢的行为。”
陈风呆滞的看着前方那位壮硕的背景。
如此熟悉的背影,明明可以触及,却又那么的遥不可及。
不,不要。
团长,队长你不要上去,你会死的。
他不允许,好不容易又遇到他们了......
陈风颤抖的抬起弓,却发现因为刚才的用力过度,他已经失去了拉开黑风之弦的力气。
大神官就站在原地,冷漠的看着他们表演。
想走?
他轻轻的撕掉一页手里的金色书页。
复杂的光阵于地面上亮起,朝着四周蔓延扩大而去。
【法阵:神之威严】
【效果:削弱法阵里所有敌人50%的属性和伤害,力量在8点以下的人会寸步难行,在5点以下的人会跪伏在地上无法动弹】
教会是他的地盘,无论谁来了,都要给他跪着!
团长眼见不妙,想先行出手,给战士创造逃离的机会。
“大神官,这样可不好,杀心太大,神是不会对你有好感的呢。”
一位身着纯白色服饰的女子,轻飘飘的从教堂里走出,一脚踩在了扩大的法阵上。
令人惊异的是,法阵竟然真的被她给踩住了,无法继续展开。
大神官回过头,阴沉道:
“圣女......你也想阻止我?有想好后果吗?炼金之塔给了你多少好处?我给十倍!”
从中午教会与炼金之塔那乱七八糟的会谈后,他就知道,圣女已经与炼金之塔沆瀣一气。
除了自己外,果然无人可以相信。
“后果?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圣女的面纱下的脸庞带着笑意,“我猜出了你是谁,不过你在这个世界的自我意识貌似有点自主过头,即使到了苏醒的边缘,也还是强行认为现在才是主体吗?”
“那么我再来给你施点力吧,让你在这个世界真真实实的醒过来。”
与此同时,在现实世界,秋霖施展了【心灵领域·眠】,仲裁院带来的一众人马加上陆子康,全被秋霖给弄睡过去了。
人在醒来的时候,并不会对那个棋局世界有太多的体验,唯有真的睡去才会知道那个世界并非一个完全虚假的幻梦。
既视感转换成第一视角后,会变得无比真实。
当然睡过去不代表会进入到那个棋局世界,三年前没有在s市的人,并不会进入到这里。
可陆子康,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啊!
大神官忽然痛苦的哀嚎起来,捂住了自己的面具。
“滚!你给我滚!我才是我!”
敌人的这种表现,让团长也不知是否要继续动手了。
倾盆大雨继续落下。
清脆的响声后,
那张黑金面具掉落在地,露出了一张有些肥的中年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