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还是要来给觉罗氏问个好的,到底是看在宁楚格的面子上,做个晚辈该做的。他这边刚落座,那边丫鬟就说,莫雅淇过来了。
宁楚格就看觉罗氏,觉罗氏脸上的神色也顿了顿,但人都到了门口,若是不让进,难免让人觉得是觉罗氏做继母不好,也只好是暂且将人给叫进来了。
莫雅淇一进来,宁楚格就忍不住伸手捂住腮帮子了,实在是……牙疼,万没想到莫雅淇竟是这么个装扮,活像是外面讨生活的舞娘一样,倒不是说舞娘有什么不好,人家不跳舞的时候也穿的是齐齐整整的。莫雅淇现下穿的吧,就像是舞娘上台子要表演的时候,那脸上的脂粉叫一个浓重,身上的衣服叫一个轻薄。
莫雅淇自己还解释:“屋子里闷热,我这样穿习惯了,走在外面竟也不觉得冷,再者,我想着额娘这里必然也是有炭盆的,妹妹如何是这个表情呢?”
宁楚格都无语了,不光穿得不好看,还这样挑衅人,也实在是够不要脸的了。她不要脸,宁楚格自然也不会给她脸,笑眯眯的应道:“实在是太惊讶了,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舞娘呢。原想着姐姐是得了我回门的消息过来的,该能想到屋子里还有外男才对,没想到,姐姐竟是……”
说着转头看觉罗氏:“姐姐之前不是脑子糊涂了吗?现下还没好?”
觉罗氏笑眯眯的:“一时好一时坏的,你阿玛说,这样日后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人家了,回头再让大夫看看,若是实在是不好,那也只能是搁家里养一辈子了,总不好去祸害别人家。”
莫雅淇的脸色就有些发白,她当然知道是有外男在才特意来的,但她想着宁楚格年幼无知,不会看懂,觉罗氏就算是知道,为着那拉家女孩子的名声,顾着自家阿玛的脸面,也该是为她遮掩一两分的。
万万没想到,宁楚格虽然年幼,但嘴巴不饶人,半点儿不觉得在胤禛面前将自家亲姐姐贬低成这样多丢人。觉罗氏更是干脆,直接就在她脑袋上扣了个糊涂的名声。
这要是传出去……她别说是想嫁人……也不对,她一开始没想过嫁人。但若是脑子不清楚,日后也不能进皇子府吧?
莫雅淇这反应过来了,就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觉罗氏可不会留着她丢人,直接叫了嬷嬷:“带了大姑娘回去休息,我早先就吩咐了你们照看好了大姑娘,这次,你们就自己去领罚吧。”
嬷嬷们得了吩咐,也不敢耽误,也知道这会儿不能再让莫雅淇开口,索性就直接上来捂住了嘴巴给带出去。
宁楚格撇撇嘴,这才转头看胤禛:“咱们是夫妻,夫妻一体,荣辱与共,那我家里的事儿,也合该给你说清楚了,免得你不知情,日后遇上了不好应对。”
胤禛点头,对觉罗氏是客客气气:“夫人放心,宁楚格是我嫡福晋,我日后自会护着她的。”
觉罗氏也很客气,说了几句话,就送了胤禛照旧去和费扬古说话。
等人一走,觉罗氏就赶紧问宁楚格:“皇贵妃身体如何了?”
她可没忘记闺女当初是为了什么进宫的,若是现下皇贵妃的身体更不好,那她可就要好好想个法子了。
“像是有所好转,我每日里去请安,只听皇额娘身边的人说,早饭是多吃了两口的,这早饭只要能多吃点儿,人不就好了吗?”宁楚格说道,时下人都是如此看的,重病之人,最怕的就是吃不下喝不下,只要能吃饭,这就是一个好兆头。
“那就好,只要拖过了这一个月……”觉罗氏微微松口气,哪怕是明年开春人没了呢,也和宁楚格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觉罗氏又问德妃:“可曾为难你?”
“并不曾,德妃娘娘客客气气的,只一心养十四阿哥,不过现下十四阿哥该是喜欢我的。我总带他玩儿,还送他玩具。”之前那小马儿,因着十四阿哥并不肯认错,所以宁楚格就送给了十三阿哥。但也不好真的就疏忽了十四阿哥,她索性就送给了十四阿哥另一个玩具——就是磨盘大的托盘,上面造了个小小的园子,有可以推动的磨盘,有可以冲水转动的水车,有会转圈拉磨的木牛,还有会脑袋一点一点的小母鸡大公鸡,这些都是用了简单的机关的。
宁楚格在家的时候,时常和弟弟一起玩儿,托盘下面有绳子,有开关,有些拽一拽绳子就能动,有些是要拨动一下小木片的。挺简单的一个玩具,但因为能动,她自己还是很喜欢玩儿的。
十四阿哥也喜欢 ,十四阿哥是头一次见这种玩具呢。
小孩子嘛,有个喜欢的玩具,那对于送玩具的人也就很有好感了。
“那你和四阿哥,是如何睡的?一个屋子?”最重要的最担心的两个事情问过了,那就是别的了。宁楚格不好意思:“额娘您怎么直接问啊?”
觉罗氏都觉得好笑,伸手在宁楚格额头上戳了戳:“我不直接问,还要拐着弯问啊?你是我闺女,又不是旁的什么人。”
问来问去,都是一片慈母心肠。
按照规矩,太阳下山之前是必得要回去的,所以吃了午膳没多久,胤禛就提出了告辞。宁楚格再一看觉罗氏,又觉得眼睛酸了,觉罗氏赶紧将她送到马车里:“得空了给额娘带口信,额娘递牌子进宫去看你。”
其实母女俩都知道,进宫并不是很容易的,若是皇贵妃正忙着,没给应,递牌子也是没用的。
但也算个心里安慰,宁楚格也不能又哭又闹的说不进宫,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过就算是到了阿哥所,这心情也还是郁郁不闷,胤禛只好安慰道:“等再过些年,咱们长大了,汗阿玛定会让咱们出宫的,到时候你若是想你额娘了,就让她过去陪着你住几天也是可以的。”
宁楚格也只好点头应了。
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阿哥,不好了,皇贵妃娘娘忽然昏过去了……”
胤禛迅速起身,连鞋子都顾不上穿,直接往外面跑:“怎么回事儿?今儿早上不还好好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叫了太医没有?”
“就刚刚的事情。”传话的是景仁宫的太监,知道胤禛必然着急,就赶紧说道:“已经去叫了太医,奴才是特意来和您说一声的,娘娘昏迷,好歹得有个能做主的人……”
总不能是一杆子下人拿主意吧?那出了事儿算谁的?
胤禛就往景仁宫跑,后面宁楚格赶紧追:“等等我,我也得去。”
夫妻两个一前一后赶到景仁宫,太医也是刚刚到,正在里面把脉。胤禛先在外面平息了一下喘气声,这才进去站在床头看,皇贵妃的脸色白雪一样,一点儿红气都没有,嘴唇都有些青黑了。
宁楚格也紧跟着胤禛站在旁边,她心里也惶恐,今儿额娘还说,皇贵妃娘娘若是能拖过这个月……可若是今儿就出了事情,那岂不是说 ,她也要有关联了?
“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如何会昏迷?昏迷之前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胤禛转头就问皇贵妃身边的嬷嬷,嬷嬷也不知道啊:“午睡起来之后,皇贵妃娘娘就说,要将库房给整理一下,有些用不着的东西,不拘是送人了还是如何的,总不好放着发霉了。于是,奴婢等人就去拿了账本过来。”
就皇贵妃那身体,肯定是不能进库房的,库房关闭的时间长,里面空气不算好,皇贵妃进去就要喘不过气。所以,最好就是拿了册子过来,皇贵妃念,再让人去库房里将东西给找出来。
一些布料香料,皇贵妃当场就给分出去了,今儿宫里不少位份低的,可都得了打赏了——活人给的赏赐,总比人死了分死人的东西强,所以这些妃嫔也念着皇贵妃的好,有好几个就过来谢恩。
谢恩的时候,有个佟佳家的,和皇贵妃的关系是比较亲近的,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丫鬟婆子都在外面呢,谁也没听见,然后当时就见皇贵妃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随后等人都走了,皇贵妃就自己有些闷闷不乐,晚膳用的也不多,就只吃了两三口。大约是心情不好,坐卧都有些不舒坦,索性就起身打算到园子里走走,这才起身呢,还没如何呢,人忽然就倒下去了。
“佟佳家的?”胤禛问道,嬷嬷点头:“是。”
胤禛皱了皱眉,这若是寻常人,他倒是能找来问一问,可这后宫妃嫔,那是他老子的人,他能去审问吗?
宁楚格抿抿唇,就蹲坐在床边拉着皇贵妃的手,时不时的喊两声皇额娘。太医也诊断过了,这会儿就找胤禛回话:“似是气着了,本来娘娘身体就不太好,若是气怒攻心,怕是有些麻烦……”
胤禛只问道:“能不能先让皇额娘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