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白脸

剩下的弟子倒是还想看热闹,被几位长老一顿斥责,不情不愿地散去了。

华渊的脸色难看至极,人都走了,他还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白衣上沾着的血迹,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被渡入碧水鲛珠的温静这时候终于悠悠转醒,她转眼一看周围情形,尤其华渊那宛如战败一般狼狈至极的脸色,忍不住心如死灰。

她心中五味杂陈,知道今日结果已定。

无论到底是什么缘由,是她胁迫得燕枝交出碧水鲛珠,燕枝如今在青云门根基稳固,谁能保证旁人不会对她有怨?

华渊对燕枝的看重她心知肚明,如今这颗碧水鲛珠在她丹田,难保华渊不会因私生恨。

而燕枝更是绝情,她一点儿师徒情面都不曾顾及,直接抛下万剑崖,要去药王峰,还去的名正言顺,赚得盆满钵满。

今日初见,她本踌躇满志,却没料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满盘皆输。

温静忍不住又要落泪,只是这次哭得真情实感,难掩伤心郁卒。

她正泪眼婆娑地想开口轻唤华渊一句,却不料华渊冷冷抛下一句:“你虽是凡人,却也不是动弹不得。体内的毒性已解,你自己寻路回万剑崖师门洞府,我尚有其他事情。”

说罢竟是直接御剑而走,那背影甚至堪称气急败坏。

温静浑身颤抖,也不知为何天地间竟下起雨来,她没有灵气护体,被浇了个浑身湿透。

正当温静心灰意冷之时,忽然感觉头顶雨水一停,含着泪抬头一看,便瞧见头顶一把凡人的伞。

执伞之人是个清俊的青年人,见她含泪抬头,恰到好处地温柔一笑:“小师妹受委屈了。”

温静知道他是谁。

姗姗来迟的二师兄宁无尘,也是与燕枝年龄相仿,一同长大的宁无尘。

“二师兄……”

温静泪如雨下,委屈至极。

宁无尘将温静扶了起来,甚至掐了个法诀,将她身上的衣裳蒸干,一面温柔笑道:“大师姐性情刚直,素来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日后也少招惹她。”

温静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只会流泪。

宁无尘却亲自带她上了自己的剑,一面说些温言软语安抚她,一面御剑将她带往师门洞府。

温静心中微动,只觉得宁无尘处处完美,忍不住伸手揪住他的衣袖,宁无尘也并未拂开。

她心中暗喜,羞怯地低下了头,却没察觉到头顶宁无尘的目光变得玩味,甚至还夹杂着两三分戏谑嘲讽。

燕枝自是不知自己在梦中的两大死对头已经碰上,她被药王峰的诸位师叔带了回去,须臾就给她收拾出一个清净雅致的洞府,妥妥帖帖地安顿下来。

药王峰众人待她亲亲热热,瓶瓶罐罐的灵药搬来许多,整日嘘寒问暖,只叫她好好歇着。

医仙丛乐这些日子都在闭关,来不及见她,其他人也不好把自己撬了华渊墙角的事情说去打扰他——丛乐要是知道必定狂喜,连关都不闭了,还是罢了。

燕枝在药王峰上躺了好几日,华渊几乎日日都来,但燕枝如今不愿意见他。

无论是否有那些前尘往事,就算燕枝不知道那话本,华渊为了温静威逼燕枝交出碧水鲛珠,这本就是极为伤人的事情。

即便燕枝现在心中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但她并不在意华渊的难言之隐。

他想要做什么,做徒弟的自然不会插手只会尊敬,可华渊不该将她当做一个随意摆弄的物什,去给他新收回来的小弟子当踏脚石,甚至为了他那小弟子的安危,便把她弃之若履。

华渊将她养大,燕枝心中看他如兄如父,敬爱十分,如今算得上十分失望。

燕枝不见他,华渊也不好强闯她休息的洞府,知道她在疗伤,每次来也只在院子外头站上一会儿,默默的看着里头,随后也一语不发的离去。

不过华渊也来不了几日,温静刚来,他难免要多分些心思在温静身上,加之门中这些日子都是乱传的风言风语,搅动人心,华渊喜静,便留在万剑崖甚少出门。

但温静倒是丝毫不怕,她日日都来药王峰点卯一般看望燕枝,不过燕枝连华渊都不见,又哪里会见她?

她也不在意,吃了闭门羹也不恼,到点就走了,然后第二日照常又来。

这期间燕枝也听到一些有趣的传闻——温静不过才来这么几日,竟就已经收拢了不少弟子的心。

虽说境界高一些的不爱搭理她,但那些境界低微的却对她十分改观,言语之间也多有赞颂。

就连常常来照顾燕枝的医修也常常提起她,口中也多半是嘉奖之语。

她倒是来了最适合她的地方,如同梦中一般,无论如何,最终都会如鱼得水。

燕枝懒怠搭理她,温静满肚子心思她也不是看不明白,只不过如今为时尚早,燕枝只待静观其变。

除去这些,燕枝这段时间其实过的很惬意。

她的伤基本都是在雷劫之中所致,不过燕枝平素里修炼扎实,根基十分稳固,那一日血虽吐的多,但也不算伤及脏腑,在药王峰诸位医修的精心照顾下,基本好了个全乎。

至于她的体质,那也是一时半会儿急不来的事情,医仙丛乐尚未出关,她想要好全了,也得等他出关亲授太素心经才行。

药王峰众人给她调制了一些丹药,叫她时不时吃上一颗,能够暂替碧水鲛珠帮她压制杂质,只等医仙出关就好。

燕枝受药王峰如此照拂,心中十分感激,大好了之后便亲自一一谢过这些日子照顾自己的师叔同门,然后猛然想起来自己这些日子都没有见过那一日扶着自己的小医修。

彼时她听此人喊自己燕师姐,以为是药王峰哪位师弟,想着见着了一定亲自道谢。

毕竟她那天浑身是血地靠在人家身上,又吃了人家好些个灵丹,还仰仗人家给自己渡了这许多灵气,怎么着也要好好谢谢人家。

只是这些日子都没见着,燕枝遂问起药王峰的几位师叔,方得知此人并非药王峰的弟子。

那几位师叔说此人是丛乐前段时间带回来的,并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只晓得此人名叫殷昼。

丛乐将殷昼带回来,便放羊似的不管了,自个儿闭关去了,众人也就暂且将殷昼当做丛乐新收的小徒弟。

因为殷昼名分未定,但他又好似已经学了不少医经,很有几分本事,不可随意怠慢,便干脆叫他暂且在药王峰的药田旁边的小院里住着,平素里照顾照顾灵药,别的事情都可不管,等丛乐出关再说。

听说殷昼自己的身体也不大好,整日病歪歪的,颇有些柔弱不能自理之态,这些日子不见人影,估计又是哪里疼痛,在自己的小院里休息。

燕枝问清楚了小院所在,在自己穷的响叮当的储物戒之中翻找出一些能够当做谢礼的法宝,便御剑往那边去了。

她心中暗自思忖,药王峰既不曾强求殷昼做事,那一日他会一同前来救自己,想必是主动而为,后来又对自己多有叮嘱,应当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燕枝御剑飞过,药王峰风景绮丽,大片的药田上灵气浮动,宛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须臾燕枝就在药田旁的小院落定。

但小院门上打着一道简单的禁制,主人恐怕不在。

“今日恐怕不巧。”

燕枝喃喃自语,刚要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另外一个清润的嗓子:“倒也不算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