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买。”
张晓天实在听不下去，闪身而出，几步冲下山坡，一个跃步从三米高的山坡上跳到院子里。
砰。
村民们吓了一跳，全都往后退了一步。
只有张清果夫妇二人还跪在当场。
他们刚要开口说话，张晓天朝他们摆了摆手，接着走到他们身后，对着不断后退的村民们微微一笑。
“怎么，你们刚才还一副强买强卖的架式，想说服我爸，现在我本人来了，你们就没话可说了吗？”
这些人恐怕是觉得他不好欺负，所以才挑脾气好的老爸下手。
“说服我？”
这时，老爸幽幽开口。
“像他们说的那些屁话，我根本没往耳朵里进，十万一座荒山，买下来先得请人把榆树苗刨了，还得拉土回填，收拾山头比买山还费钱费力，买那个做什么。”
“我就当听他们瞎叨叨，叨叨完还不走，我总不可能留下他们吃晚饭。”
老爸潇洒的吐出一口烟圈，满脸无所谓的表情。
众人哑然失声。
谁能想到一向以脾气好著称的张俊峰，有一天也会挖苦别人了？
张晓天抿了抿嘴，强忍住笑意，对着村民们说道：“听见了没，我爸和我想法一样，都不打算买……”
扑嗵、扑嗵……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次又跪了三个。
但看他们跪下去的动作缓慢，还专门挑着平整的地方跪的，就知道这一跪是装装样子。
“晓天，念在我们同一个寨子，吃着同一条河里的水长大的份儿上，你就拉我们一把，帮帮我们。”
“你家大业大，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难道忍心看着我们今年拉饥荒吗？”
“今年本来天气就旱，山上产出少，又碰到这档子事，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众人开始叫苦抱冤。
问候完贼老天又开始问候张晓铭父母。
反正就是绝对不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张晓天等他们说累了，忍不住讽刺一笑。
“在这个社会上，但凡有手有脚能够干活的，种不了地还能出去打工，怎么可能会拉饥荒？”
“只有那些总想着什么事都不干就分大钱，结果白出力出地还被坑的人，才会趴在坑底嚎叫，自己不知道爬上来，想赖死在坑里。”
“这种人值得同情吗？”
张晓天双手一摊，脸上的讥笑加深。
“我觉得不但不值得同情，说不定还会扔几块石头给他当枕头，让他躺得更舒服些。”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三个人脸色铁青。
他们都跪下了，张晓天居然还在奚落他们。
这和他们想象里的发展根本不一样。
他们觉得，只要他们表现出自己有多么惨，张晓天就会帮他们一把。
没想到他们连脸皮都不要了，张晓天还是不肯漏漏指缝，拿钱买他们的山头。
“张晓天，你今天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我就赖在你家不走！”
“对，要不是你告诉张晓铭那榆树苗能增产增收，他也不会告诉蔡家，蔡家也不会跑到我们这里来搞实验田，我们也不会信了张晓铭的鬼话把山借给他们，就不会出现现在的事。”
他们就差明明白白的说：张晓天就是万恶之源。
来的十几个村民，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
真摆出了一副不买山就不走的架式。
“那你们赖着吧。”
张晓天气极反笑，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就算你们赖死在我家，说不买也不买，而且你们应该知道，当地有规矩，一户最多只能拥有一百座山地，我上次买的龙湾寨的山买得够多了。”
“我手上还只剩下五座山的限额，你们有多少座山？”
他随口扯出了一个数字。
限额还是有的，也确实不多。
但他就是想看看这些人内讧的场面。
果然。
张晓天的话说完，刚才还抱团要讹人的村民们，立即闹开了。
“我先来的，先买我家的两座山。”
“凭什么你先来的就先买你家的，今天来卖山是我牵的头。”
“刚才还是我先跪的呢，应该先买我家的。”
十几个人一言不和，为了卖山大打出头。
不一会儿就有人的脸上挂了彩。
张晓天站在老爸身边，远远的看着一群人分成几个团伙开始乱欧，尽管干着看他们掐架不太地道，但心里还是非常爽的。
以前经常听这些人在背地里搬弄是非。
今天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会不会闹出人命来？”
老爸压低声音询问。
“爸，你对他们的底线要求都限低到只要不出人命就行了？”
张晓天调侃一句，见老爸白了他一眼，打了一个哈哈。
“没事，他们挑了好几天的水，又熬了一天，你看手脚都没什么力气，别说出人命了，能打出血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就差搬个板凳，切个黑皮西瓜，前排看戏。
还跪在当场的张清果夫妇，倒是因此躲过一劫。
但也不敢再跪着，急忙跑到墙根底下，远远的观望着。
张晓天刚从厨房搬来烧火坐的小板凳，看到老寨主佝偻着身体走了山坡，眉毛一挑。
完了。
没真人打戏看了。
“都给我住手！”
老寨主使出全力暴喝一声，用力地敲了敲手里的拐杖。
可惜人们打得火热，再加上老寨主气喘吁吁的声音太小，也没有人在意。
“住手！”
“住手！”
“住手！”
老寨主急了眼，抄起拐杖对着几个下重手往别人脸上招呼的村民身上砸去。
顿时人群里响起一片惨叫声。
“谁特么的打……叔，你怎么来了？”
“我爸来了，你们都赶紧住手。”
在场的有老寨主的小儿子，见到撑腰的来了，赶紧灰溜溜的躲到老寨主的身后。
其他人也全部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
“有话好好说，动手做甚！”
老寨主气得又抄起拐杖，对着自家小儿子抽了两下。
小儿子疼得呲牙裂嘴，也没敢回嘴。
张晓天和老爸对视一眼，他只能把小板凳递到老寨主的面前。
“寨主爷爷，您坐。”
老寨主可是寨子里最受尊崇的长辈了。
来者是贵客，不能不给面子。
“诶诶……晓天不愧是念过大学的人，就是知道讲礼貌，不像这群王八羔子，有话不知道好好说就会猫抓狗挠的丢人现眼。”
老寨主露出欣慰的笑容。
张晓天低头看了眼在脚底下打转的黄狗，没接这话。
老寨主在这种场合这种时机出现，来意很明显。
就在张晓天想着怎么婉拒老寨主时，老爸突然开口：“叔，你也是来劝我们买山的？”
“叔，你别劝了，这件事我家是真的没办法答应，咱不能做违法的事是不，我家就剩下几座山头的名额，还等着晓天生了孩子，从寨子的机动地里分呢。”
“咱们这当长辈的，都想给晚辈留些好东西，我不能给孙子孙女们留几座荒山，让他们骂我脑壳有问题吧。”
我去！
张晓天抬起头，错愕地望着老爸，暗中竖起大拇指。
牛皮啊老爸。
这话直接先发制人。
老寨主再劝的话就是故意损害别人的家庭利益，毁坏别人的家庭关系。
也没办法厚着脸皮再开这个口。
老寨主显然也没料到张俊峰会说出这种托词，嘴唇动了半晌，猛地一敲拐杖。
“俊峰，你说得不错。”
“我这次来不是来劝你的，我是来劝他们的。”
老寨主目光落在了其他村民们的身上。
张晓天好奇不已。
他倒要看看老寨主这随机应变，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买山是不可能买山的。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