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身体有点儿发冷,下意识裹裹衣领。
该来的总会来!
他早就有接受审判的准备,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怎么回答?
睡肯定没睡!
但是……
刚刚马素芹对待他的模样,落到自家二叔眼里,不就是小媳妇伺候丈夫吗?
说没睡,也要马长贵信啊!
说睡呢,万一马长贵要他负责,而且立即扯证,他该怎么办?
安排马素芹回老家,洛北不就是渣男嘛!
“嗯?”
拿出火柴,点燃烟枪,马长贵喷了洛北一口,冷冷道:“这个还需要想吗?”
是啊!
有就有!
回答是与否,有多难吗?
“咳咳!”
洛北呛了两下,小心翼翼道:“想睡来着,还没睡成!”
砰!
烟袋倒转,马长贵拿烟袋柄敲下洛北的脑袋:“你小子是个滑头!”
“唉!”
他收回烟袋,使劲抽一口,吐出烟气:“芹子自小苦啊,跟着我哥到处奔波。我看她很喜欢你,今晚你们就睡一个炕!”
好二叔!
洛北喜出望外,差点儿上前抱住马长贵。
他心急火燎来这里,不就是想补偿马素芹,完成两人在京南想做还没做的事情吗?
难得老人家如此开明,他一定好好疼马素芹!
“然后……”
马长贵吐出个烟圈,直愣愣盯住洛北:“明天去扯证!”
扯证?
结婚证?
一腔热血瞬间冰冻,洛北暗暗叫苦!
不愧是马素芹的长辈,也真的心疼自家侄女,马长贵这是要逼他表态啊!
证能随便扯吗?
华国只能娶一个,他和马素芹领了证,乔三丽怎么办?
“马二叔!”
洛北面色严肃:“您怎么能这样呢,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没有领证,我不会随便来的!我和素芹姐彼此心意相同,早就超脱领证所覆盖的范畴!”
“小子!”
马长贵冷哼一声:“别跟我聊那些‘开/放’的事情,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不是看到芹子整日盼你来的可怜模样,刚刚就一铁锹掀翻你了!”他瞪视洛北,又拿烟袋去敲脑袋:“户口也迁到咱们北林区,老老实实跟芹子过日子!”
洛北第一次是让着他,怎么可能再挨第二次敲,发动奇姿技能,向左跨两步,堪堪躲过烟袋。
“嗯?”
马长贵再挥烟袋,戳洛北的胸口。
靠!
烟袋口对着胸口,里面还冒着烟,洛北肯定不能和它触碰,再次跨步躲开。
“你进过部/队?”
马长贵收回烟袋,眯缝眼睛,又追问洛北:“看你面相嫩,多大了?”
“我的身份证刚去办,来随化带的是证明!”
洛北拿出证明信,递给马长贵:“我是跟着奥数队来的!”
“身份证刚办,你才十八?”
马长贵霍然变色,再看洛北表情落寞:“比芹子小九岁!”
“奥数队?”
马长贵目光灼灼,再次打量洛北:“你是京南奥数队的助理,学习成绩可以啊!”
“一般一般!”
洛北笑得‘腼腆’:“我是奥数队队员,参加全国初中奥数比赛的!”
马长贵面容抽搐两下,喃喃自语:“你还在上初中?”
“是啊!”
洛北‘羞涩’一笑:“我还在上学,扯证的事情,还是……”
“混蛋!”
马长贵低骂一声,再次盯住洛北:“你的身体素质……”
“呵呵!”
洛北张口就来:“我练过!”
他当然练过,不过不是一个人!
洛北还在上学,领证是不能领了!
马长贵没再逼迫洛北,暗暗下定决心!
看住洛北,不给他和侄女晚上独处的机会!
“进屋吧!”
调查完洛北的情况,马长贵瞥见门口往这里张望的马素芹,立即催促:“下次再来打电话,我开三轮车去接你!”
“谢谢二叔!”
洛北的称呼又亲近了。
不逼着领证,还是好二叔!
“阿姨!”
进了屋,洛北看见马母,立即打招呼。
这个时候厨房走出个中年女子,笑着打量洛北:“你就是芹子惦记的人吧,长得挺俊啊!”
“二婶!”
洛北‘腼腆’一笑,赶紧打招呼。
奇怪!
洛北扫下屋子,只有四个人。
马长贵的儿子呢?
据马素芹说,她堂弟正上高中,而且是走读,下午应该回家啊!
“马志飞在哈滨!”
马长贵看出洛北脸上的诧异,出声解释:“他老师是黑省奥数队的教练,叫他去做助理了!”
提到自己儿子,他脸上满是自豪!
面前这个家伙虽然长得俊俏,和儿子同样年龄,成绩却比自家儿子差远了!
想到这里,再瞥下一直盯住洛北的马素芹,马长贵叹口气,对洛北道:“听说后天就要开始集训,我明天送你过去,我跟云飞说说,叫他照顾照顾你!”
他认为洛北是个学渣!
“你明天就回?”
马素芹心头一紧,眼里满是幽怨,看向洛北。
明明说好的要呆几天,明天就走,她当然舍不得!
“我请过假了!”
洛北急忙安慰她:“集训结束那天再回去!你到时跟我去哈滨逛逛!”
“好的!”
马素芹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红,嗔目推下洛北:“赶紧去洗吧!”
洛北从手提箱里拿出衣服,进了洗澡间。
北林区比较偏僻,外面连澡堂子都少见,马长贵家特意挨着炕头,装了个热水管道,这样洗漱起来很方便。
看洛北进去,马长贵面色古怪瞥下马母:“嫂子!”
“嗯?”
“您说洛北是芹子的同学?”
“哦!怎么了?”
无视马素芹打着阻止的手势,马长贵狠下心道:“他今年刚刚十八!”
“啊!”
马母惊叫出声:“不对啊!他来我们家时是77年,当时小洛打走了魏大山。现在十八,他那是只有十一岁,不太可能啊!”
“他自小练过!”
马长贵嘴角发苦,看向马素芹:“你呀!”
“唉!”
看着满脸倔强的侄女,他长长叹了口气:“将来你就知道了,男人……”
“我知道二叔说什么!”
马素芹打断马长贵,语气笃定:“我信他!”
“小芹啊!”
马母辨认出方向,一把抱住身侧的马素芹:“小洛人是好,可你们……”
“知道吗?”
马素芹从怀里拿出个存折,递给马长贵:“这是他开夜校和包子店攒下的钱,全都交给我了!”
马长贵打开存折,看着上面接近五位数的数字,一时间无语。
过了片刻,他问马素芹:“前天回来问你去林区上班的事情,你没答应。这小子希望你开饭馆,你答应了他?”
“对!”
马素芹点点头:“我们回来的时候商量过,这笔钱就是开第一家店的!”
“这小子!”
马长贵轻声感慨:“还算有担当!”
旁边他媳妇眉开眼笑,戳戳自己丈夫的后背:“你不是在部队当过炊事员吗?正好教教芹子!”
“闭嘴!”
马长贵低吼一声,黑脸透红:“我那是违反纪律后,才去的炊事班。我只当了两个月的炊事/员,根本没学到什么!”
他心里暗骂媳妇,臭老娘们瞎说什么大实话!
当兵当了炊事/兵,传出去多丢人啊!
不过到底是自家侄女,马长贵想了想道:“我是在辽省当的兵,确实会几个拿手的东北菜。你既然铁了心要开店,我就教教你!”
“多谢二叔!”
马素芹非常高兴。
回到二叔家,她可是吃过马长贵做的菜。
无论是东北乱炖,还是小鸡炖蘑菇、地三鲜,个个都不比饭馆里的差。
马素芹回随化的途中,吃饭专门去了饭馆,就是要按照洛北的交待,要掌握当地人的口味。
现在看来有了二叔,她就省了试错的时间和成本。
而且二叔二婶都非常关心她,再加上那个谦恭有礼的堂弟,马素芹和母亲再不需要担惊受怕!
如果……
她瞥下洗澡间,暗暗叹息!
如果洛北留在随化,那就更加圆满了!
可是马素芹明白,洛北不可能留下来的!
虽然她很少去学校,也没问过洛北的成绩。
但是偶尔去包子店,听乔家兄妹议论,马素芹还是能明白,洛北是个学霸,而且是超级大学霸!
玄武湖上和黎元成的比拼,她更见识了他的风采,深深感到自豪。
洛北不该困到随化,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前途!
今晚!
她脸发烫,偷偷看下二叔、二婶,生怕他们猜到自己的心思。
二叔家里房子做得牢靠,房间隔音很好!
她和母亲又不在一个屋子,到时就可以……
啊!
想想就觉得如梦如幻,马素芹希望天快点儿暗下来!
洛北交给马素芹的存折,给其他三人带来巨大的震撼。
马母倒没什么,和洛北打过交道,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担当!
虽然洛北年龄上骗了她,马母却觉得理所当然!
想想那个时候,母女俩无依无靠,女儿差点儿要嫁给魏大林。
如果洛北没有承认是马素芹的同学,她心里没有念想,或许真的会同意女儿嫁出去,那就掉进魏家的火坑了!
同时马母也啧啧称奇,那个时候洛北就能喜欢上女儿,而且想出这样的欺骗手段,不愧是能短时间挣出这么多钱的人!
她现在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马长贵和二婶也替马素芹高兴,现在这个年代,能攒下近乎一万元的人还能真心待侄女,的确值得托付!
不过……
马长贵想想洛北还在上初中,额头青筋直跳!
初中一年,高中三年,这就四年了!
洛北能参加奥数队,学习成绩肯定不错,大学应该能考上,还要再加四年。
那个时候侄女都快四十了,别说生孩子会损伤身体,就是人也没有现在的靓丽吧!
不行!
想到这里,他觉得存折烫手,急忙递给马素芹道:“你想开饭馆,二叔帮你!钱还给他,咱们不欠人情!”
马素芹猜到二叔的心思,面色平静,话里却透着坚定:“用不用洛北的钱,我都是他的人。您是愿意我受苦呢,还是想我轻松点儿?”
“你!”
马长贵哑口无言,看向马母:“嫂子,你……”
马母打断马长贵,语调幽幽:“小芹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我早就劝过。孩子大了,她自己做主吧!”
“这个……”
马长贵的话再次憋回肚子。
他觉得嫂子是被钱迷了眼,不顾女儿幸福。
大哥去世得早,他不能让马素芹以后活在痛苦中!
嫂子不管,他来管!
马长贵憋了一肚子气,所以等到洛北出来时,他狠狠瞪下对方,转身去了厨房。
既然答应要指导侄女做菜,马长贵决定亲自掌勺。
洛北心里纳闷,又不好多问什么。
和其他人打过招呼,他拿起脏衣服,就要去搓两把晾起来。
“我来吧!”
马素芹走过来,毫不避讳盆里有内/衣裤,对洛北道:“昨天早上从京南出发,一直坐车,现在去休息休息!”
“这个……”
洛北倒是想这样,可屋子里还有两个女长辈在呢!
两人还没结婚,马素芹就给他洗内衣,会不会有点儿太过分!
“小洛过来坐吧!”
马母早就知道女儿的决心,冲洛北挥挥手:“就让小芹去洗,你陪我和你二婶说说话!”
所以等到马长贵炒了五个菜,准备端上桌时,正看到自家侄女给洛北搭衣服,厨房火映照的热脸顿时冷了下来!
混蛋!
内/衣裤丢给侄女,这小子太过分了!
“我来端菜!”
洛北见他脸色不渝,急忙迎上来,长吸口气道:“好香!好香!二叔有大厨的风范!”
“哼!”
马长贵闪身躲开洛北的手,把菜放到桌子上,闷声道:“小心烫到你!”
洛北赶紧赔笑道:“多谢二叔!”
没办法!
这是马素芹的长辈,他必须要尊敬。
况且缠着人家侄女,还不打算负责,洛北是有愧疚的!
不能端菜就不端,他吃饭的时候,赞不绝口。
“小鸡肉质鲜嫩,蘑菇香甜务必,二叔做的小鸡炖蘑菇真好吃!”
“土豆金黄绵软、青椒鲜香适中、茄子油而不腻,地三鲜做得绝了!”
……
他绞尽脑汁地夸赞,终于戳到马长贵的软肋,后者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人总是喜欢听好话,马长贵也不例外!
尤其洛北开包子店开夜校,成功攒下一万元,在他眼里是个能人。
这样人的恭维,更令人愿意笑纳。
但很快马长贵就收敛兴奋,因为吃完饭快要睡觉了。
他们家四个屋子,儿子马志飞没在家,马长贵和媳妇睡一间,马母、马素芹各一间。
按说马志飞不在家,安排洛北去睡他屋里正合适。
可马长贵瞥下马素芹,再瞅瞅洛北,对后者道:“你跟我睡一个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