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产妇嘴里还在叨咕叨的骂着什么刀白龙,白晚舟已经对着她的手背静脉就扎了滞留针。
跟阵痛比起来,这点蚂蚁扎的痛苦,产妇已经注意不到了。
直到白晚舟推完麻药,产妇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老师,您之前不是说过,剖腹产大多都半麻,产妇可以保持清醒的吗?”丁香问道。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按说做剖腹产手术是不需要全麻的,但这个产妇情绪实在太过激动,并且也不像文王妃那样配合我们,这个节骨眼,咱也没工夫跟她解释接下来要做什么,以免把她给吓到了,干脆让她全麻,这样反而能更好的保护医患双方的安全。行医和做任何事都一样,需要融会贯通审时度势,在适当的时机定制适当的方案,懂了吗?”
丁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放倒了产妇,白晚舟已经开始着手给她备皮、腹部消毒等等,一系列准备工作结束,手起刀落,剖开肚皮,片刻间果然扒拉出一个小脸儿都憋得紫胀痛红的小婴儿出来。
“丁香,处理胎儿。”
“是,老师。”
丁香接过孩子,便开始倒提着两条小腿拍屁股,拍了几下,孩子哭了出来,虽然气若游丝,好歹度过了危险。
丁香松了口气:还算及时,没耽误事儿。
又开始给孩子擦身体、剪脐带、称体重、记录出生时间。
那边厢,白晚舟正在给产妇缝合伤口,丁香说的没错,这女人怀孕的时候一点儿也没亏待自己,吃得溜圆,肚子上的肉也很厚,左一层右一层的缝了七层,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全部处理完毕。
放下缝合线,白晚舟感觉自己腿都软了,拖了把椅子就坐上去喘气。
丁香见状,连忙放下已经包好的孩子过去给她擦汗。
“老师,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您歇着,我来。”
白晚舟便吩咐,“给产妇吊上消炎药和葡萄糖,她两天没吃东西,身体虚弱都是小事儿,电解质失衡就麻烦了。”
这些都是丁香比较熟练的事儿,三两下就做好了。
“现在可以叫醒产妇了。”白晚舟又道。
丁香便走到床边,拍了拍产妇的脸,“醒醒,这位夫人醒醒啦!”
产妇悠悠醒转,整个人还迷迷蒙蒙的,不知身在何处。
“我不是在生孩子吗?啊,我不会是死了吧?这是阴曹地府吗?”产妇眼底现出惊恐。
丁香满头黑线,笑着把那小小胎儿递到她旁边,“别瞎说,这不是生下来了吗?大胖小子一个!”
“我没死,还把孩子生下来了?我怎么这么伟大!”
产妇又惊又喜,明明刚才还哭着骂着不想生了,看到孩子的一瞬间,眼眶却湿润了。
“这就是我的孩子吗?好漂亮好乖巧的孩子呀!”
白晚舟和丁香对视一眼,都暗自咽了口口水,那孩子明明又黑又皱,小脸缩成一团,跟个小老头似的,哪儿漂亮哪儿乖巧了……
这亲妈滤镜也太强大了!
产妇恢复了些许力气,便把孩子兜到怀中,那孩子也是个机灵的,沾着人气儿就歪着小嘴开始吧唧吧唧的找奶,产妇连忙掀开上衣,他一口就唆上去开始裹奶。
产妇一脸满足,散发着母爱光辉,“这小东西……”
门外跟来的仆妇们等了许久,除了一开始听到几声孩啼哭叫就没了声响,焦心焦虑的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自家夫人死活,终于等不住了,开始拍门,“夫人,夫人你怎样?可母子平安吗?”
白晚舟给丁香递了个眼色,“开门放个管事儿的进来就可以了,人太多容易造成产妇感染。”
丁香便只放了个四十多岁的利索女人进来,那女人没想到孩子已经生好了,激动的跪在床边,“夫人您终于如愿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床上的妇人根本不愿意理她,一心扑在刚出生的奶娃子身上。
女人也不在乎,只两眼一瞥,猛的发现夫人的肚皮晾在外面,上面层层叠叠的包着白布,还往外渗着血丝,顿时惊慌失措道,“夫人您怎么生的这孩子?”
产妇回过神来,也是一脸懵逼,向白晚舟问道,“是呀,大夫,我刚才好像昏迷过去了,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白晚舟哪有力气跟她说话,起身叉着腰便往后面休息去了。
丁香替她答道,“这位夫人您的胎位不正,我家老师给您用的剖腹产。
“剖腹产?”主仆二人都惊大了眼睛,“是把肚子剖开那种剖吗?”
丁香点点头,“可不是。”
“可这肚子抛开了,人还能活吗?”产妇先就问道。
丁香一脸无语,“你这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一个小伤口而已,我家老师给你缝上了,不用担心,养些日子就好了。”
这已经涉及到主仆二人的知识盲区,饶是产妇还好端端的活着,两人也是吓得不轻。
丁香见产妇吓得脸色苍白,好生安慰道,“不用怕,当今五皇子家的文王妃知道吗?文王妃家的小世子也是我们老师剖腹生出来的,现在满月酒都摆过了,王妃满地跑呢,一点儿后遗症都没有,老师只要技术过硬,这是个非常安全的手术。”
妇人这才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们这孩子只有我一个依靠,我要是嗝屁了,可怜的可不是我的孩子!”
说到这里,又狠狠啐了一句,“杀千刀的刀白龙,你给老娘等着!”
丁香不由燃起了熊熊八卦之心,“这位夫人家的老爷是不在身边吗?夫人生孩子这等大事,怎么也不陪着。”
丁香不说还好,一提起这茬,主仆二人都阴了脸。
床上的产妇也不遮掩了,怒气冲冲道,“刀白龙,就你会跑是吧?搞大了老娘肚皮,提起裤子不认人,跑得比个兔子还快,害得老娘受人耻笑背井离乡,老娘这些年真是养了只白眼狼!行,你给我跑的远远的,最好跑到天边去,千万别让我给找到了。哪天就算你回来跪着舔老娘鞋,这孩子你也休想当他爹,我要给他重新找十八个年轻爹!”
产妇的眼睛血红,看着像要杀人,若手边有武器,丁香丝毫不怀疑她可能会随便扎个谁出气,不由后悔开启这个话题,“夫人您刚刚生产完,不宜激动,肚子上还有伤口呢,要好生养着。”
那仆妇也道,”对对对,大夫说得对,夫人暂时别想这些糟心事,小公子,以后跟咱们家姓王,跟老刀家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不料产妇狠狠瞪她一眼,“你算哪根葱,孩子爹只有我骂得,也轮到你来说话了?”
仆妇似是早就习惯自家夫人的喜怒无常,“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夫人莫生气,小公子还要喝奶呢。”
提起孩子,产妇总算平静下来,从杀气腾腾切换回母爱光辉。
丁香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您带着孩子先休息一会吧,我等下再来看你。”
说罢,连忙从后门逃到白晚舟那边,“老师,这人孩子也生了,后面怎么办?”
白晚舟微闭着眼睛养神,“得让她在这住上几天,观察伤口。这几天也要上消炎药,防止伤口感染。”
丁香觉得为难,“那女人看着不像个好相与的。”
“她要不愿意在这呆,就扔点口服消炎药给她,跟她说大门一出,死活自己负责。”
丁香吐吐舌,老师面对病人的时候总是这样,用精湛高超的医术救人时毫无保留,但只要不听医嘱的,她也是冷面无私。
师徒二人正说话,林若兮跑了过来,“你俩弄完没,外头又来了个病人!”
白晚舟挥挥手,“打发走吧,我今儿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林若兮跺跺脚,“我倒是想,可那人说自己快死了,怎么也不肯走。”
白晚舟郁闷至极,一晚上来两个快死的,还要不要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