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县衙附近,一条街上都聚集着手提灯笼的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袁牧和慕流云几乎要拨开人群,才能靠近到衙门口去。
天很黑,虽然说许多灯笼给这条街带来了一些光线,也还是非常昏暗。袁牧是个面生的,旁人认不出他来,慕流云在他身后,刻意回避着有点,一路上也没被人给认出来。
两个人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到了衙门口,那边的衙差与慕流云相熟,即便这个节骨眼儿上慕流云来的很低调,也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来,连忙让她和袁牧进去。
县衙自然不是谁想要进都能进得去的,所以喧闹嘈杂都是在门口,衙门里面倒是安静得多,不过这会儿也是灯火通明,本来应该已经在家里睡大觉的衙差都在这边,堂外挂着灯笼,堂上也摆了许多灯盏。
孔县令并没有看到袁牧和慕流云进来,此时此刻端坐堂上,一张平日里和气富态的大圆脸此时此刻愠怒正明晃晃的挂在上头,看起来已经快要爆发了。
袁乙也在躺下,立在一旁没有靠前,见到袁牧和慕流云,想要行礼,被袁牧拦住。
袁牧并没有打算惊动孔大人,他也不打算自己出面审余下的这个案子,毕竟有慕流云的这一层关系,明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也容易被人曲解成以权谋私。
所以从头到尾只要能够把案件真相揭露出来就够了,慕流云自然越少露面越好。
袁乙心领神会,和袁牧、慕流云一起退到一旁的暗影底下,远离孔大人的视线,否则以孔大人那谨小慎微的个性,一旦看到袁牧在,哪里还敢自己坐在堂上审案子了!
袁牧这一阵子一直都有暗中考察各地各衙门的办事能力,这会儿正好亲眼看看。
“爷,照您的吩咐,蹲了好几天,今天晚上终于这两个人按捺不住,半夜里头悄悄私会,被我逮了一个正着儿!逮着他们的时候我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黄家的下人都听见了。”
袁乙低声对袁牧和慕流云说:“据说黄陆升这人虽然胸无大志,喜好玩乐,但是平日里对家里头的下人倒是还算宽厚。
而卢氏再怎么说是清清白白,毕竟是从琴馆里头赎出来的,黄家很多下人本就对这个后进门的当家主母不是瞧得上,只不过碍于老爷对新夫人疼爱有加,他们也不敢表现出来。
自家老爷死后他们也心中存有疑惑,只不过不敢言说,再加上那卢氏做事隐秘小心,一直也没有被人捉住什么错处,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今夜我进去将这一对狗男女捉了个正着,惊醒了他们家中的下人,出来之后立马就嚷嚷起来,我再帮忙拱拱火,他们叫骂得就更甚了,街坊四邻也都被惊扰起来了。
之后黄家的下人主动将二人捆绑起来,押送衙门,这一路上吵吵嚷嚷,就把许多人家都给惊动了,他们估计也是心里头恨得慌,所以拉着这一对衣衫不整的狗男女,硬是兜了一大圈,几乎饶了大半个太平县城,这才到了衙门里头。
我本还想着,若是您和推官再不来,我就得出去给您二位报个信儿了,还没来得及,您二位就已经到了!看样子这事儿在太平县里应该闹得也算够意思啦!”
慕流云看到袁甲胡子拉碴,眼窝都有一点点凹陷了,估计他这几日是不眠不休的暗中蹲守在黄家附近,心里面有些过意不去:“袁二哥,这几天为了这事儿,实在是辛苦你了!”
袁乙赶忙摆摆手:“推官哪里的话!惩奸除恶,不让好人被冤枉,本来也是我袁乙的分内之事,推官不必与我客气见外!”
他顿了顿,眼睛朝一旁的袁牧迅速地瞄了一眼,又赶忙补了一句:“推官以后就和我家爷一样,叫我名字就好,那一声二哥我着实是有些受不起!”
慕流云也不知道自己叫了他那么久的袁二哥,怎么这会儿忽然就受不起了,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也没有再吭声,点点头就算过去了。
那边孔县令对于衙门里贵客上门的事情还全然不知晓,正在火冒三丈的审问堂下跪着的两个人,一个自然就是黄陆升后娶的年轻貌美的娘子卢氏,而另一个则是当日在堂上表现得唯唯诺诺的吕巍。
这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因为夜间私会突然被捉,所以来不及整理,还是被捉到之后,被黄家的家丁以及一路上看热闹的人推搡的。
此刻两个人跪在那里,瑟瑟发抖,面如死灰,被捉了个正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容不得他们再有什么狡辩之词了。
“事到如今,你们二人还有何好说?还不赶紧认罪!把你们是如何勾搭成奸,又如何蓄意谋害了黄陆升的经过统统给本官交代清楚!”孔大人把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吹胡子瞪眼道。
卢氏伏在地上,抖作一团,哭声都窝在嗓子眼儿里,变成了动物般的呜咽,看得出来她这会儿是真的怕了,别说是不敢编瞎话,恐怕抖得连嘴巴都张不开。
跪在一旁的吕巍脸色也十分难看,但是他比卢氏显得还要略微镇定一点,甚至和那日袁牧坐镇审案子的时候比起来,都要好得多,至少没有那么畏畏缩缩的模样了。
“大人,小民有错!小民认罪!”卢氏没有说话,吕巍倒是主动开了口,“红颜祸水,红粉骷髅!小民千错万错,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便是经不住那卢氏的诱惑!
小民虽无功名在身,但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朋友妻不可欺!都怪我一时糊涂,心里可怜那卢氏年纪轻轻便守了寡,一个妇道人家,想要撑起家业也是困难,就想着帮衬帮衬……
结果她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对我频送秋波,我便一时失了心智……竟然做出这等糊涂事来!小民感到羞愧难当,愿意听凭大人责罚,绝不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