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背脊挺拔,一身简单利落的白衣裹身,腰间除了一把长剑再无其他的装饰,但就算是这样,依旧不掩其清风朗月之姿。
就算于何氏看自己儿子千好万好的人,也在见到沐大夫的第一眼,也不得不赞叹一句,不知谁家好儿郎,如此芝兰玉树!
台阶上的言大夫也在见到沐大夫的一瞬间,脸上冷淡的表情也是瞬间褪去,她洋溢出欢喜的笑意,三两步迎了上去,“乘风!”
沐大夫也大步向着言大夫迈去,“清露!”
两人欢喜的走向着对方,却又克制的停在了半臂的距离,虽然没有过于亲密的动作,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寻常。
言大夫抬头望着沐大夫的目光欢喜信任,沐大夫低头凝视着言大夫的目光也是宠溺异常。
二人站在一块无需多言,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是一对有情有义的璧人。
于良停在了人群外,想要进去帮忙的脚步,沉重的再也提不起来。
“清露,你这儿怎么这么热闹?”沐大夫扫了一眼乌压压的人群,似看不懂那些火红的聘礼,好奇的问道。
言大夫笑了笑,“说是给我提亲的,一家吴氏医馆的,一家金玉楼的,一家县令府上。”
“呵。”沐大夫轻笑了一声,柔声安慰,“没事儿,他们一会儿就该回去了。”
那轻描淡写的姿态,好似这有钱有权的三家都是路边的小猫小狗一样。
沐大夫的话音未降低,所有人都听清了这话,还不等那三家的下人嘲笑,人群里就挤出了几个满头大汗的小子,焦急的跑到各自的管事身边耳语几句。
不过短短一瞬,管事们早先还倨傲的面容刹时变了面色,倨傲的面容变得惶恐,小心往沐大夫身上瞄了一眼,立马就手慌脚忙的招呼下人抬上聘礼,急匆匆连人带东西的跑了。
那慌不择路的样子,与其说是跑了,还不如说是逃了,仿佛身后恶鬼追一样。
下聘的跑了,言大夫站出来对着众人一拱手,“不好意思,今日打扰到大家了,给大家致歉。另外言氏医馆今日关门歇息一日,明日我与友人同时坐诊,这段时日言氏医馆不论男女都可入内看诊。”
言大夫说完,又与陈婶子和焦媒婆单独致谢,才带着男子进了医馆里面。
看热闹的人群见闹剧已经散场,医馆门都关了,也就各自散开了。
于何氏走过去,拉着失魂落魄的儿子也回家去了。
第二日再来言氏医馆,医馆内就安置了两张诊疗桌,言大夫和自称沐大夫共同坐诊,两人之间默契十足,一人看诊另一人就抓药,很多时候并未见言语,二人也能默契的懂对方的意思。
言氏医馆之前不医男子,沐大夫来了之后没这个限制,良儿也能陪着她进去看诊,连着去了几日,良儿似也看明白了,沉默的陪着她看诊。
于何氏不是不心疼儿子,可言大夫和沐大夫之间一看就是有情的,何况沐大夫一来那些逼亲的人就惊慌退了去,再也没到镇上来过,也能猜测到这男子不只是普通的一个大夫。
虽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有能力的良人,言大夫怎么会在她们这么偏远的镇子定居,但这是人家的自己的事,外人也不好言道。
就在所有人以为言大夫和沐大夫会在这里成亲时,沐大夫却如来时一样,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走了。
众人一惊,他们不是一对吗?
病患中有与言大夫熟识了的,开口问道:“言大夫,沐大夫怎么走了?您不与他一道?”
言大夫低头垂眸,温柔一笑,“我与他只是朋友,我有我的生活,他也有他的生活,他过来看望我一段时日,自然是要离开的。”
可两人之间无声的默契熟稔,谁看了不得道一句郎有情妾有意,言大夫这一句朋友,谁信呢。
有多思的,细细一品,也约么猜想出来了。
沐大夫一看就家世背景就不同寻常,言大夫瞧着再好,也是无身份的孤女,哪怕二人再有情,言大夫也进不了沐大夫的门,所以二人干脆就这样以朋友身份处着,也算是全了两人之间的一片情谊。
自沐大夫走后,也没有其他人上言氏医馆来提亲了,于何氏不知儿子何时又动了心思,但常来医馆医治的病患多是知道的,言大夫不会再嫁人了。
没看镇上那最有名的焦媒婆,时时惦记言大夫的婚事,不也没把言大夫磨下来吗。
于何氏被儿子扶着慢慢走,闲聊一般道:“阿良,你年纪也不小了,过几日我叫媒婆上门,帮你访个好姑娘,你也该成家了。”
于良一怔,面上表情垮了下来,“娘,我还小,不想那么早成家。”
十八岁的人了,哪里还小,是不想那么早成家,还是不想和其他姑娘成家。
于何氏内心驳着儿子的话,无声叹息。
为了打消老娘的念头,于良还在道:“况且我还在读书,功名未成,人家好人家的姑娘也不会愿意嫁到咱们家来。”
“阿良,你这般年纪已是秀才,在小镇中已经是很不错的儿郎了,前儿还有人来探我口风呢,说有家儿很好的姑娘。”于何氏望着脚下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于良一惊,随即赶忙阻止,“娘,我不喜欢年纪小的姑娘,您可别乱答应。”
可你都十九了,整个镇子年纪比你大还未成家的姑娘……
于何氏忍下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不想真把话说太透,闭眼缓了一口气,没接着回儿子的话,只聊到另一件事,“已经要入夏了,沐大夫快来了吧!”
这是常在医馆医治的病人都知道的,沐大夫到夏季的时候,会到镇上看望言大夫。
于良表情瞬间变得难看,闭口不再吭声,眼里既愤怒又无奈。
沐大夫根本不配言大夫,若是真喜欢,怎么会让言大夫独自在这小镇上生活。
两母子走后的对话言清露一无所知,不过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言大夫,谢谢您了!”一老妇人拿着药包起身。
言清露颔首,“不客气,慢走!”
见老妇人走远,医馆里空下来,言清露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感觉腰颈没那么酸了,才转身踩上梯子一格一格的检查药柜里的药材。
“言大夫。”
“诶!”
言清露转身往下看,是全福送餐过来了。
言清露从梯子上爬下来,站在柜台内笑道,“辛苦你啦,这会儿不忙了吗?”
“刚忙过一阵,这会儿子人少一点,我就先给您送过来了。”全福手脚麻利的把饭菜从餐盒里端出来放柜台上,脸上笑意,“言大夫,今日早间掌柜收了些野兔,平日多鸡鸭猪鱼吃多了,就给您换了个口味,知道您好辣,就给您炒了个爆炒兔丁,还给您烧了一蛊三鲜汤,都是按您饭量来的。”
言清露把上一餐清洗干净的碗碟拿出来递给小伙计,听到这话眼里浮现的笑意,“谢谢啦,还帮我安排的这么妥当。”
“没有没有。”全福挠挠头,笑得有些腼腆,平日他都是很爽快的人,只是在言大夫面前总忍不住害羞。
全福偷瞄了一眼言清露。
言大夫长得好看,她身上总有一种很沉稳温柔的气质,当她愿意静静望着你的时候,那双眼似一片宁静的湖泊,温柔而包容。
这就是医女的气质吗?全福恍然的想。
若他们东家之前遇到的是言大夫这样的医女,也难怪一次恩情能记那么久。
若换他,在生命最磨难的时候遇见这样的人,也会记一辈子吧!
酒楼里每日来来往往吃饭的食客很多,大多食客见他一个伙计都是呼来喝去的,只有言大夫看他就不一样,他虽然说不出来具体有什么不一样,但那种感觉很开心,背都能挺直了说话。
所以全福很喜欢来言氏医馆送餐,每日见言大夫一面,回去再做活都是干劲满满的。
今天又得了言大夫一句辛苦了,全福收好碗碟,笑得心满意足的道别,“言大夫,您趁热吃,我先回了。”
“好!”言清露笑着点头。
全福走后,言清露看今日时间也差不多了,关了门,端着饭菜回了后院。
吃完饭,洗好碗碟,言清露从厨房出来,站到在廊下,活动活动因坐了一天而僵硬的腰颈,又做了一套体操拉伸了一下筋骨。
虽说身体年轻了十岁,但不好好保养一样老的快,学医的人更懂得保护自己的身体。
等身体发热活动开了,言清露才回到厨房烧水洗澡。
洗完澡,换好衣服拿毛巾包着头发出来,此时已春末夏初,晚间的风已经褪去凉意变得适宜,擦干头发的水汽后,言清露就这样散着头发,走在院子一角摆放着的摇椅躺下,及腰的乌黑长发铺散在摇椅后,等着夜风帮她吹干头发。
夜风轻拂,言清露躺在摇椅上慢晃,表情恬淡放松,躺了一会儿夜风吹得有些凉,伸手把摇椅的扶手上搭着的一块薄毯盖在身上,身上温度回暖,整个人舒服得像个晒太阳的老猫。
虽然此时既没太阳,她也不老,但感觉在那就是了。
院子的走廊外延放置的夜来香和薄荷盆栽,在夜空中散发着各自独特的芳香,驱散着初夏已经滋生的蚊虫。
漆黑夜空上星光点点,言清露望着闪耀的星子眼睛眨了眨,困顿来袭,纤长的羽睫慢慢落下,浅浅睡去。
院外的树枝摇晃,其枝干不堪重负的往下压了压,好似承受了不该它这个十年树龄承受的重压。
好在这重压只过一会儿就按耐不住的离开,临着小树的院子里,却无声无息落下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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