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
天空微微亮,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几声凄凉的鸟叫声。
天色寒冷,霜冷深寒。
一队穿着铁衣黑甲的甲士正在静悄悄地往山林之中出发,领兵的正是为人较为谨慎细微的张云路。张云路带着麟州的轻骑,一路悄无声息地摸进来营寨。
因为昨日一战,山林中的营寨大体位置已经被徐夜等人探知,又是因为被胡仁强派遣去营救慕容虎等人而几乎出动了全部力量,故而徐夜打算一网打尽。
张云路静悄悄地窝在一处山坡之下,前方正是一个敌军营寨。
张云路握紧长枪,吩咐道:“先打中军大帐,但是记住,不准放火。”
众甲士点头称是,在树林之中暗杀倘若胡乱放火是会暴露位置的,这一点众人倒也清楚。
“好,准备上!”
“什么人!”
“不好!”
张云路大喝一声,挺身而出,一枪往前大力的甩去。
那长枪被灌输了真气,勇猛无比地向前飞去,直接将发出惊呼的敌军穿透而死,“杀啊!”
张云路大喝一声,随后身后甲士连发弓弩,大战展开。
由于张云路选择三路包夹,三方人马一齐进攻,这个最大的敌军营寨很快便被消灭。
“说,你们的营寨都驻扎在何处!”
远处,有个身穿铁甲的将领被众人牢牢制住,他大怒道:“我呸,要杀便杀何须多言,老子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张云路来到了他的面前,死死盯着他的铁甲之上的虎头,狞笑道:“叛军诛杀九族,不得留命!”
“杀了!”
张云路冷冷道,营寨的大体位置昨天晚上徐夜已经大帝跟他们交代了,也不需要这个将领在透露什么。
“是,杀了!”
一声闷哼,这个将领便被抹了脖子。
“将军,我们下一步往哪攻!”
一位副将靠近过来,沉声问道。
张云路指了指不远方的西南方向淡道:“就是那里......西南方向还有一处比较大的营寨,约莫有一百人,但是不保证就只有那一队,你命令大伙时刻保持警惕。”
“是......”
很快,张云路率领一众兵士便来到了西南处的一处营寨。
此营寨之中的百夫长名为刘展阁,在军中久负盛名,是个武者,修为不俗。
他其实在半柱香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远处的营寨被人攻破了,此刻已经布置好了埋伏,那大帐之中都空无一人,在树上和密林中埋伏着弓箭手,等到徐夜军队一来便能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张云路来到了这里,只见这个营寨分明与方才的营寨同等规模,但守在门口的士兵却少了一倍有余,张云路就得有些蹊跷,便吩咐道:“张宇,你先带一对任跟我上,其余人留下断后!”
“是!”
很快便有一男子领着一队约莫百人小队一路杀了过去。
张云路一枪杀死了一名守卫,随后立刻挑飞帐篷却里面空无一人,他脸色大变道:“不好,中计了!”
话音未落,只听见外面杀声震天。
“不好!”
无数箭矢弓弩飞来,射杀了许多跟随张云路冲进营寨的士兵。
张云路使出长枪抵挡,他怒喝道:“给我冲出去!”
不过好在是他事先欲留了不少兵力在外面,此刻外面的将领听到里面杀声震天,立刻领兵来救。
“末将来也!杀呀!”
张云路飞身而上,一枪横扫,将树上几个拿着弓弩的游骑兵一下子毙命。
“一个不留,通通杀光!”
.........
太阳缓缓上升,冷气稍稍退散。
林子里的雾气也渐渐消退,杀声渐息。
徐夜此刻已经领着三万人马亲自兵临城下,城上的兵士看见了慌忙进城禀告。
“禀告将军,徐夜亲自领着大军来攻城了!”
胡仁强翻身大喝道:“什么,你亲眼看见她率领大军前来了!”
如果徐夜并没有亲自前来,那么他快要依靠坚守城墙,利用城池的坚硬和派出游骑兵骚扰后方的策略拖延时间。
但是如果是徐夜亲自前来的话,那就说明徐夜是想要一下子就投入大量军队不计后果要先把它这座主城给拿下,那就不好办了。
“是的......有徐夜的帅旗!”
胡仁强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惊愕道:“这该如何是好!”
一个将领靠了过来,轻声说道:“将军,依我看,我们不如降了吧。”
“什么!”
胡仁强大怒,“林将军对我们不薄,怎可如此出卖他呢......”
副将无奈道:“将军,眼下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跟了你大半辈子的兄弟们惨死吗?”
“再说了我等叛变也纯属无奈,并非有意啊,那徐夜亲率大军十万,无论如何我们也抵挡不了啊!”
胡仁强一愣,他随即无力地瘫坐,久久道:“现在投降的结果是什么还不知道,就算真的投降,这徐夜也并不一定会留的我们的性命。”
副将眉头紧蹙,“那我们该怎么办......”
胡仁强起身喝道:“先挡住他们第一波进攻再说,所有人,都给我上!”
........
徐夜的军队攻城阵容已经初步展现,最前方是一队巨大的盾牌兵,后面紧紧跟着弓箭手,因为从下往上射击的难度太大,只能依靠盾牌兵的防御能力往前推进。
在后面,则是由盾牌兵与步兵团团护住的架桥兵。
其中,不但有用梯子做成的桥,还有一众兵士举着巨大的木板,一方面可以抵挡弓箭,另一方面此木板倘若成功铺盖在河上,足以容纳横向数十人同时通过,大大降低了攻城难度。
最后方,徐夜的骑兵严阵以待,只等城门被撞开后一举杀入。
“给我仍,给我射箭,退者死!”
胡仁强站在城墙之上,其自当成了督战官,凡有退缩的都被他一刀砍死。
徐夜坐在马上,他冷笑道:“第三队,给我上!”
刘勇大喝一声,兄弟们,冲!
随后亲自推着攻城利器往前去,这是用来撞开城门的木垒车,上方用木板掩盖,可以抵挡住城门之上的滚石与射箭。
刘勇运足力气,猛地往前迅速褪去。
“所有人让开,让开!”
“掩护!掩护!”
木垒车滚滚而来,上方的胡仁强大怒,他大怒道:“给我砸,狠狠地砸,千万不能让木垒车攻进来,否则我们都得死!”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木垒车之上,数十个滚石落下,木垒车上方的木板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轰然破碎。
刘勇怒喝,“你们继续撞门,我给你们掩护!”
说完他跳到陈车上,挥舞起长刀砍劈滚石。
因为木垒车吸引了大量攻击,此刻整个护城河前的一半已经被铺上了桥,完全可以容纳骑兵冲击。
徐夜大喝道:“铁骑,随我冲杀!”
说完,他拍马而去,在离着城门还有数十丈远的地方飞了出去,随后大河沿声:“速速避开!”
他运气真气,一拳八极六合狠狠轰在了门上,本就快要被撞飞的大门,连带着门后堵门的数十个军士全部被炸飞。
徐夜怒喝:“杀,得胡仁强首级者,重重有赏!”
刘勇大喝一声,攻入城中。
身后马蹄阵阵,远处又有马声嘶鸣。
原来是得胜归来的张云路也参加了战斗,城墙上的胡仁强眼看大势已去,仰天怒喝。
城墙之上,也有不少兵士爬上了城头。
城内,由于铁骑的冲杀,更是死伤大片。
逃也没有地方逃,只能眼睁睁地被骑兵冲杀而死。
两炷香的功夫。
城墙上方,已经只剩下胡仁强等一众兵士紧紧挨在一起。
徐夜登上墙头,“胡仁强,你也算是个老将了,为何选择叛变?”
胡仁强哈哈大笑随即狠厉道:“为将者,该当为主搏命!”
“林袁泷是你的主,你干的,可是谋逆的大罪,就不怕你的佳人跟着你受罪吗!”
徐夜冷喝。
胡仁强仰天长啸;“那又如何,事已至此,诸位,别让他们看了笑话,动手吧!”
说完,1他长刀抵在脖子间,轻轻一抹便径直倒下。
其余兵士同样选择自杀身亡。
徐夜沉眸冷声道:“好好处理战场,随后安顿好将士们。”说完便带着裴落离开了城墙。
第二日,徐夜选择了率领先头部队先行出发,前往涪城。
徐夜骑在马上,望着一旁的裴落与赵灵素笑问道:“第一次打仗,什么感觉?”
裴落笑道:“能有什么感觉,我又没真刀实枪的干,只是杀了一个敌将罢了。”
赵灵素这几日倒是没有莫名其妙地消失,一直呆在徐夜等人身边。
“前方一战极为险峻,叫作甲云关,听说此关乃是云州南部第一险关。”
“唉,所以说,我这个人正要打仗,还是喜欢守城,不喜欢攻城。”裴落无奈道。
“怎么了?”徐夜轻笑。
“攻城的一方实在是太过惨烈了也更为艰难,完全就是靠人数的优势硬叠上去的........”
“至于两军对垒的冲锋陷阵,则完全没有。”
徐夜笑道:“打仗就是打仗,哪有选择的余地。”
忽然间,一支利箭呼啸而来。
精准地插在了徐夜身旁的树上,徐夜拔下箭矢,上面有一封信。
“徐大人,我是林由深,叛变实乃迫不得已,此间内情,今晚见分晓,涪城以南山岗,静待.......”
林由深?
林袁泷的儿子,徐夜自然是记得的,性情中人,徐夜也曾一度怀疑过林袁泷叛变的缘由,说实话,他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怎么了?”裴落好奇问道。
徐夜低声道:“林由深约我见面。”
“什么?”裴落大惊,“他不要命了吗?”
也就是徐夜,倘若换成别人,恐怕必定要将他拿下。
“今晚你和我一起去会会他。”
裴落疑虑的点了点头,一旁的赵灵素不动声色,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
晚上,月明星稀。
徐夜与裴落从涪城出,一路往南边的山岗走去。
“徐大人,林由深在此等候多时了!”
黑暗中,果然只有林由深一人在此地。
“林由深,你我已是敌人,你此番来此,适合缘由?”徐夜冷声道。
林由深叹息道:“拜罪!因为徐大人的缘故我们父子二人才再一次得到了朝廷的重用,封我父亲为肃清军节度使,掌管云州三郡之地。”
徐夜凝眸继而微叹。“既然如此,为何叛变谋反......”
林由深哭泣道:“大人!这其中有隐情啊!那云州刺史不满我父亲分走了他的兵权,一直怀恨在心,居然勾结了我父亲的副将陆城设计陷害我父亲谋杀云州都御史还布告天下,联合其余几州来讨伐我父亲,这是要逼我们反呐!”
徐夜疑惑地望了眼裴落,后者也是摇了摇头表示不完全可信,徐夜沉声道:“你说,云州刺史设计陷害你父亲杀了云州都御史?”
“细细说来。”
林由深调整了一番情绪,慢慢靠近徐夜道:“那天晚上,云州刺史宴请云州一级官员,我父亲也在内,岂料那云州都御史喝醉了酒发起了酒疯,竟然当众羞辱我父亲。”
“宴席结束后,那云州刺史之子以请教兵法为由将我父亲请到后院,却忽然不见了人影,之后父亲便听到了有落水声,他便慌忙跑去救人,可是结果刚到了湖边,就被云州刺史带着众人统统围住......”
徐夜眯眼道:“作为肃清军节度使,在某些方面你父亲早已凌驾于那云州刺史姜山之上了,就凭这并未眼见为实的证据,能够治你父亲罪不成?”
林由深停顿了一会,随后说道:“自然不是,云州刺史姜山因为畏惧我父亲,所以联合众人,污蔑我父亲不但想杀了都御史,还想杀了所有手握兵权的武将,我父亲听闻后自然是怒不可遏,便去找姜山讨要个说法。”
“然后呢......”
林由深叹了口气,“那天很乱,两方人马直接打了起来,云州刺史姜山,也被我父亲的下属给一箭穿心了。”
徐夜双手合拢,接连交替,眼神泛着寒芒。
“你此行来,有什么目的,仅仅是为了和我解释?你要知道,皇上已经下令,此时不管你们如何辩解,自当先宣布投降,随后亲自去皇宫解释了。”
林由深一愣随即失声苦笑道:“我此行来,是想要助大人一臂之力,只求我父亲帐下少些无辜的伤亡,他们本质上也都是大楚的将士,只是替人卖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