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少年大腿青了一片,此刻正呆滞着发呆。
楼冕觉得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伸手帮他撩起了额间的头发,看到他对自己笑了一下。
“……笑什么。”楼冕问。
“我的鱼好了吗？”缪舟舟回过头问他。
“不是我的鱼吗？”楼冕问。
缪舟舟嘟囔：“我好不容易帮你抓来的，你就不能分我一点吗，再说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楼冕听着，感觉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你的不就是我的。
……嗯。
或许之前缪舟舟也说过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但这对于楼冕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缪舟舟并不知道自己说出的每个字都是有意义的，也许他现在骚了这一下，觉得也没什么，之前也确实没什么,可现在却会带着了点承诺的意味。
这样不好。
楼冕想。
这种模糊的说法会让楼冕自己混淆缪舟舟话中的意思,分不清他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只是任性所以就说出来了。
“以后别这么说。”楼冕道。
“啊？”缪舟舟一下子有点不高兴：“你干嘛呀,我那么努力地给你抓鱼了,你刚没看到吗，我比那个鱼都要矮一截呢，可我还是奋不顾身！一往直前，毫不退缩,努力拼搏！w”
看他眉眼飞扬，楼冕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谢谢。”
“就这啊……”缪舟舟噘着嘴：“小气鬼。”
楼冕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腮帮子。
缪舟舟一惊，转头看他：“你干嘛？不要动手动脚的嗷，你不会忘记我现在已经不是猫猫了吧？”
楼冕的手顿了一下，转戳为捏。
其实少年和猫猫差别最大的就是脸上没什么肉,不仅脸上没有,腰上也没有,看起来非常精瘦。
可这么捏着手感还是很好的，和捏猫不一样，有种莫名的亲昵。
其实根本不是楼冕不记得缪舟舟现在是猫猫了，而是缪舟舟自己反应不过来。
他不是一只小猫的时候就不能对着楼冕蹬鼻子上脸了，如果做出同样的动作，就不是一个小猫在发脾气，而是一个少年在撒娇了。
“真的谢谢。”楼冕看他不高兴，有点无奈，却也没戳穿。
他知道这样不好，可还是忍不住沉溺下去，他不在意缪舟舟把他当做什么，儿子也好，爹也好，朋友也好……反正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
只要缪舟舟待在他身边就行，他会慢慢改过来的。
缪舟舟这才满意：“那今晚的鱼有我的份儿吗？”
“当然。”楼冕点头。
缪舟舟笑了，他像是恩赐一样把自己为什么捉鱼的故事给楼冕讲了一遍，然后期待着他的答复。
他甚至还没忘了安慰一句：“别难过啦，多大一点事儿啊，以后舟舟罩着你，舟舟就是你的好大哥！”
楼冕：“……之前不是还说我是你的崽么？”
缪舟舟怒斥：“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呢！”
楼冕找小机器人要的药油这会儿刚好到了：“嗯，我很感动。”
缪舟舟声音又小下去：“那你不会还难过叭？”
一点也没难过的楼冕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之前是有一点，现在完全好了，有你就够了。”
缪舟舟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我就说嘛！”
他想把腿抽回来，楼冕却将他摁住：“怎么老是受伤。”
缪舟舟道：“我感觉我们讨论过这个话题。”
楼冕颔首：“我给你擦个药油，不然会肿起来，就不好看了。”
缪舟舟对不好看了这几个字还是很敏感的，他听着立刻就不怎么乱动了，乖巧地靠在椅背上。
楼冕把他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抹上药油，轻柔地摁了下去……
然后收获了杀猪般的叫声。
很怕痛的缪舟舟两只手抓着他的胳膊，脖子缩着，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楼冕很庆幸这个房间的隔音设施做的比较好，所以不会有什么别人听到然后联想到奇怪的剧情。
“只是药油而已。”楼冕提醒。
缪舟舟抿了抿唇，抬眼看他：“可是好痛。”
他真的不是开玩笑，之前撞着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痛，现在眼泪反而在眼眶里打转。
楼冕真是见不得他这样。
上次他哭得时候他的心里就像是有许多小虫子在啃咬一般，这回又是如此，只不过这回他已经搞明白了自己心情变化的原因，不再像是上次似的和个无头苍蝇一样。
楼冕拉了一下，缪舟舟整个人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淤青的位置就在大腿，所以这样反而还更好操作，楼冕一手揽着他的腰，一边道：“我轻点？”
缪舟舟靠在楼冕的肩膀上，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动作有多暧昧。
他哼哼唧唧地道：\"都怪你！\"
楼冕现在没有心思去想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他的视线定格在那双和自己亲密接触的腿上，虽然布满了淤青，但是仍然可以看出来好看。
尤其是这会儿小少年勾着他肩膀发脾气，亲昵的样子简直在他开窍了一点点的缝儿上疯狂凿着，攻击着他脆弱的意志力。
“嗯。”楼冕说话的时候，自己发觉自己的嗓子哑了。
他又抹了点药油，这会儿也许是因为缪舟舟习惯了，他没觉得有多疼，可还是道：“要不咱们还是用医疗舱吧？”
在他们两个认识之后，医疗舱的使用次数真的少得可怜。
明明也不是没有受伤，但每次就是要自己动手。
楼冕睁眼说瞎话：“医疗舱更痛。”
缪舟舟戳穿：“我上次不觉得！”
楼冕道：“上次也不是淤青啊。”
缪舟舟：……
好有道理。
他有一点接受了，可还是觉得楼冕是在忽悠他。
毕竟没有证据，他只能软绵绵地发出警告：“要是被我发现你在骗我你就死定了！”
“好。”楼冕道。
缪舟舟比了一个“咔嚓”的手势：“我可是会动真格的哦。”
“嗯。”楼冕一点也不怕他。
他嘴里应和着缪舟舟，抹药油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缪舟舟勉为其难地信了，他继续趴在楼冕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想起来：“你为什么抱着我呀？”
“这样方便。”楼冕胡说八道。
缪舟舟调整了一下坐姿，他从这个角度看低着头的楼冕，能看到楼冕的睫毛，以及有点过于认真的神情：“感觉有点奇怪。”
“想太多。”楼冕道。
缪舟舟思考了一下，确实是自己想太多。
顺着这个逻辑得出的也就只有两个结论，要么是楼冕还把他当猫，这……合理，而且他也不吃亏，他有点不爽，但也知道要给人时间去改变认知。
要么就是楼冕喜欢他，想占他便宜。
对于后一个结论，缪舟舟自己想着都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楼冕喜欢他！
楼冕难道不是无性恋吗？
缪舟舟愉快地说服了自己，直到龙先生忽然之间推门进来，看到了两个人的动作。
他一个磕巴，差点没把话说出来，在楼冕的视线之下才断断续续地道：“那，那个……这个，咳，就是说，鱼做好了，你们要……要来吃嘛？”
“好啊好啊！”缪舟舟立刻来了兴趣，想要过去，结果被楼冕摁住。
楼冕的手搭在他的腰间，看似轻松，但却把他抓得牢牢的，一点也动弹不了。
缪舟舟稍微挣扎了一下，回过头：“干什么？”
“药油还没有抹完。”楼冕冷静地道。
缪舟舟道：“哎呀！着什么急啦！晚上回来再抹也行嘛！”
楼冕问：“不怕肿起来？”
缪舟舟听这个倒是有点迟疑，他转头看龙先生：“会肿起来吗？”
龙先生：……
不过是撞倒了而已啊！！你们清醒一点！！
玄秋现在胳膊上全是伤口还身残志坚地等在厨房干饭，楼冕你忍心在这里骗猫猫嘛！
楼冕忍心。
他不仅忍心，他还能拉着龙先生一起忍心。
龙先生那坚定的意志力支撑了不超过三秒就全部放弃，他一脸“关切”地道：“那还是把药油抹上再来吧？鱼还要煮一会儿呢。”
缪舟舟愣了愣：“你刚不是说做好了嘛？你骗我。”
龙先生在少年责备的视线下，差一点就投降了，还是楼冕更加恐怖的视线打消了他的心思：“是快好了，还在摆盘，这么大的鱼，当然得用漂亮的餐具装啦！”
哪怕龙先生有前科，这回还是骗到了缪舟舟。
他没吃过星际的鱼，想想觉得有点仪式感也好，于是答应了下来。
龙先生看他点头，丢下一句“那你们慢慢来”，然后便关上门跑了。
楼冕其实也有点想笑。
他知道龙先生是误会了，但他的确只是擦个药油而已，他的脑子还乱着呢，怎么可能贸然对小猫下手？
更何况，龙先生自己也不是不知道猫猫的爪子有多锋利。
“他怎么回事。”缪舟舟小动物的直觉叫个不停。
“没什么。”楼冕随口给龙先生泼脏水：“他年纪大了。”
缪舟舟恍然大悟：“确实。”
他想着，有些关切地问：“不会是提前痴呆了吧？”
楼冕：……
他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回道：“那应该没有。”
刚说完，他和缪舟舟的光脑同时响了起来。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悄悄打开光脑，却发现消息居然都是龙先生发过来的，而且内容一模一样，看起来似乎是群发。
“卧槽！小的们，快出来吃瓜！”
缪舟舟：？
楼冕：？
下一秒，他俩的消息同时被撤回，换上了一句：“你们慢慢来，别着急。”
缪舟舟：……
他关闭光脑，认真地道：“可能真的有痴呆。”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