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权力者的游戏(二)

“即便如此,昂热!”弗罗斯特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这都该属于我们!”

其余五位校董都有些沉默,在四个月之前,他们就曾经聚在一起,商量过这个事情。

但是最终的结果便是,他们都放弃了。

因为他们继续强硬下去,强行让日本分部交出那副龙骨十字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彻底得罪昂热。

昂热虽然像弗罗斯特说的那样,是七位校董共同选择出来管理卡塞尔学院的“代理人”,但是这位年过百半的老人可不是校董会的傀儡。

或者说,弗罗斯特的说法是只说对了一半,昂热是他们七大家族选出来的卡塞尔学院校长,但同时也是昂热选择答应了他们成为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他是混血种世界最强大的混血种,无数混血种乃至纯血龙族都饮恨于他的那把折刀之下。

昂热就相当于校董会的第八大校董,这个身份无人可以否认。

洛朗家族在他的扶持下,伊丽莎白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成为了法国新一代的辛迪加女王,那些中立的混血种家族也忌惮于昂热的影响力,而不敢乱动。

这就是昂热,卡塞尔学院校长,当今混血种世界最强者的威慑力!

可即便是昂热,也无法阻止他们对于龙骨那份赤果果的欲望。

要知道,那可是白王的龙骨十字!

曾经的白王,号称龙族的第二位皇帝——白皇帝,身份和黑皇帝平起平坐,即便报告中说明了,那只是白王为了躲避黑王的死刑而堕化的残缺体。

这八岐大蛇的龙骨,还有几分白王巅峰时的力量还另说。

但……

白王始终是白王!

这就像是《海贼王》里海贼王哥尔·d·罗杰的宝藏,即便是罗杰已经被世界政府处死了,但他所遗留下的宝藏始终是让人垂涎欲滴的。

一想到那是曾经和黑王平起平坐的白王尸骸,在场的几位校董都不由得呼吸急促。

除了伊丽莎白,她漂亮的侧脸冰冷而平静,只是静静地看着昂热。

昂热从雪松木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哈瓦那一号雪茄,慢悠悠地闻了闻,拿雪茄剪切开口子,用细长的火柴灼烧雪茄身,然后点燃,美滋滋地抽了一口。

但是他却暗地将眼前的“同伴”们的细微表情收入眼中,他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弗罗斯特,“别激动嘛,弗罗斯特,有话好好说。”

“昂热!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弗罗斯特急促地摇铃。

“我自然知道,我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一位屠龙者和优秀的教育家。”昂热点燃起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缭绕的烟雾让他此时像《教父》里的马龙·白兰度,他笑了笑,“而不是一个……”

“强盗。”

顿时,现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昂热这句话说出来,已经算是撕破脸在说弗罗斯特是个不折手段的强盗了。

弗罗斯特那张脸瞬间涨到猪肝色,就像是美国德克萨州的那些乡下红脖子农夫。

“好好说话,好好说话。”见状不妙的那位骑自行车来的中年人校董朗尼·科通此时站出来,像个老好人一样居中调解。

弗罗斯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激愤的情绪按捺下去,但是他的眼神还带着怒意。

“那我们说回我们已经拿到手的。”他看着昂热继续说道,“康斯坦丁的骨骸现在保存在什么地方?”

昂热挑了挑眉毛,沉默了几秒钟:“安全的地方。”

“你认为安全的地方,还是我们都认为安全的地方?”弗罗斯特这个问题让室内温度有些下降似的。

昂热似乎很懒得回答这个问题,扭了扭,在椅子上找到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整个世界上能够走进那里的只有两个人,比世界银行的金库还要安全。”

谁都看得出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周围空气的温度好像更低了,加图索家的代表弗罗斯特·加图索的脸好像冰封一般,这是个代替哥哥掌管整个家族事业的重要人物。他的重要性之核心体现在于,加图索家族每年捐赠学院的金额最高,第二名则是丽莎的洛朗家族。

“昂热,我们非常赞赏你在屠龙事业上的勇敢和成就。但是你得清楚,卡塞尔学院并不属于你,龙王骨骸也并不属于你,你是我们推选出来管理那个产业的人。或者说,你是我们的职业经理人。”弗罗斯特缓缓地说。

“我觉得我管得挺好,如果说我是个ceo,那么我刚刚递交了一份漂亮的年度报告,杀了三个龙王,而且还让一次龙族世界差点暴露于世界上的危机化解于无形。”昂热吐出一口青色的烟雾,“校董先生,你现在来质疑我的管理权,好像不是最合适的时间。”

丽莎摇铃:“我同意昂热的说法,这是我们取得卓越成就的时代,而昂热表现出足够强大的领导能力。”

弗罗斯特从一旁抓起一份打印材料,沿着会议桌滑向丽莎:“一个屠龙专家,和一个优秀的管理者,是两回事。这是我们收集的资料,在过去的十年里,学院的管理费用节节攀升,大量的金钱被浪费在奇怪的地方!”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昂热,“譬如每年我们的昂热校长会公布名叫‘自由一日’的狂欢节,这一日学生可以在校园里为所欲为,只要他们不造成人身伤害,这个活动如今已经演变成学院两大社团的真枪决战,每年都耗费大量的炼金子弹,还有高额的维修费账单!”

“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每年执行部的行为都越发嚣张!他们每年在全世界都弄出那些大型事故,让我们的善后工作越来越难做!”弗罗斯特加重了语气,“这样算得上是优秀的屠龙者?”

“学生们同意平时他们将遵守校规,不在学院内外以言灵战斗,青春的荷尔蒙总需要宣泄的口子嘛。”昂热耸耸肩,“这对于学院的巨额开销来说只是一小块。”

“至于执行部……”他笑了笑,“弗罗斯特,你还以为是从前吗?现在可是网络的时代!而且你要记住,执行部的每一次行为都是为了更好的屠龙,将那群该死的爬行类送回他们的墓穴里!”

昂热冷冷地看着他,“善后工作也不需要你们来做!”

“那么你自己包机飞往世界各地旅行度假的费用也记在学院的账单上,更是一小块了。”弗罗斯特冷冷地说。

昂热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花白的头发:“说实话这笔费用比自由一日的花费还要大不少……”

“还有每年学院会举办选美性质的‘学院之星’大赛,昂热校长亲自担当评委和年轻美貌的新生翩翩起舞,每天晚上学院都有名目繁多的party,学生们在地下室里充满了肥皂泡,穿着泳衣跳进去跳拉丁舞,学院内部网络风气自由……居然有人能把院系主任的初恋女友都八卦出来。”弗罗斯特挑眉,“这也是为了我们伟大的事业?”

所有人都沉默了。校董们传看着那份材料,内容详实,证据确凿,看起来校长领导下的学院确实自由奔放……或者说群魔乱舞。

要为他推脱看起来都很难找到言辞。

“你们不会是想炒掉我吧?”昂热慢悠悠地说。

丽莎摇铃:“我想我们可以终止这个话题了,和屠龙的伟大事业相比,这些都是小节!我们不必在小节上浪费时间,校董会不是争执的地方,诸位能够想象在我们还被称作‘秘党’的时代,长老们为了每年多花几万个金币吵架么?”

弗洛斯塔摇铃:“我们没有说要炒掉什么人。我的意思是,昂热,你做好你的工作就可以了,但不要认为学院全都该在你的掌控下,龙王骨骸是时候移交给校董会保管了!”

“那是一笔财富啊,”昂热自顾自地抽着雪茄,“我们目前还不清楚这具残留着龙类灵魂的骨头能做什么,但至少它能炼出贤者之石。校董会准备拿它怎么办?或者……加图索家族准备拿它怎么办?”

弗罗斯特叩了叩桌子:“昂热,注意你的言辞。我这是以校董会的立场说话,而不是加图索家族!”

“你可以以校董会的立场炒掉我,”老家伙耸耸肩,“但我不会把龙王骨骸交给你,这件事没得谈。”

校董们都震惊了,在他们的印象中昂热虽然是个有时太过跳脱的人,不过还算是老派绅士的典范。这么光棍的话从校长大人的嘴里说出来,不由得让人疑惑他是否昏头了。

捻着佛珠的老人皱眉,摇铃:“昂热,你越过了你的权限!”

丽莎摇铃:“我们可以停止讨论这件事么?龙骨谁来保存并不在今天的议事日程上!”

少女回头和身后的管家对了对眼神,摇铃:“我认为有必要提醒昂热校长,秘党的财富必须交由长老会保管!也就是只有校董会才有处置龙骨的权力!”

一直沉默的中年人左看右看,摇铃:“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弗罗斯特摇铃:“这已经不是和气的问题!越权!这是越权!”

会议桌上的空气忽然火爆得像是要燃烧起来,每个人都试图说话,每个人都在摇铃,清脆的铃声混合在一起,透出震耳的、不安的躁动。

龙骨的问题就像是一个导火索,把这栋安静的建筑炸上了天。

如果说,白王的尸骸只是一块看得到却得不到的金矿,那么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就像是近在咫尺的金砖。

没有人不想得到它,那是属于龙族的血统在作祟,龙族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弱者会想尽一切办法吞噬掉强者,让自己变得更强。

在龙族的传统里,就有吞噬同族尸体获得同族力量的传统。

这群混血种也是如此,他们此刻就像是食尸鬼一样,觊觎着那属于神的尸骸。

就像是基督教的信徒觊觎着神的裹尸布和朗基努斯之枪,教信徒觊觎着穆罕默德生前的头发,佛教教徒觊觎着佛祖的舍利子一样。

校董们不约而同地起身,分为两拨争执起来,丽莎显然在支持昂热,两个老人神色冷峻,少女每和管家对视之后都会抛出强有力的言辞指向昂热,中年人则喋喋不休地说“要冷静”……

忽然间,一个更加暴躁的铃声把所有人的声音都吞没了,暴躁中透着十足的不耐烦和一股凶狠。

“我说……你们闹完了吗?”昂热把手里的几个铜铃都扔在桌面上,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气:“好了,我觉得这个议题不会有结论,可以终止了。你们暂时不会炒掉我,因为你们找不到可以替代我的人。”

沉默良久之后,校董们各自落座。

昂热说中了他们心里最大的隐疾,无论支持派还是反对派都承认,卡塞尔建校百余年来,不曾出现过一个人能够取代昂热的地位。

在昂热背后还有强力支持他的院系主任们,那些混血种中的精英人物。

他同时还是这个时代最强的混血种,这就像是中国古代南宋名将岳飞,岳飞手下的岳家军先后收复郑州、洛阳等地,在郾城、颍昌大败金军,进军朱仙镇,不仅个人实力强劲,手下还有一批精兵悍将。

而且当时还有金、元在旁,但凡有点脑子的领导都不会炒掉这种绝世猛人。

但是当时脑子有坑的宋高宗愣是这么干了……

现在的卡塞尔学院,或者说,秘党就是差不多这种状态,虽然秘党看上去目前是混血种世界最强大的势力。

但是他们的势力最大,大的过巅峰时的那些爬行类吗?

他们的力量,即便是拥有了科技的力量和龙族文明的部分力量,但对于那些动辄肉身灭世的爬行类生物还差得远呢……

所以他们需要昂热。

“下一个议题,‘尼伯龙根计划’的人选。”昂热击掌,“请允许我为诸位介绍,我们的‘a’级学生,当之无愧的精英,恺撒·加图索。”

门打开了。灿烂如金的头发,海蓝色的眼瞳,一身纯白色的小夜礼服,上衣口袋里塞着一块紫罗兰色的丝绸手帕,恺撒·加图索以毫不掩饰的张扬衣饰出现在校董们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