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人的吹埙声变得逐渐急促起来,加上豹子口内特殊空间造成的埙声变异,埙曲回荡的声音,就像冰雹打在地上,爆裂而又密集。
李长安听得实在憋不住了,开口打破了死局一般的沉寂。
李长安大喊道:你们都死了吗?那长头发的疯子是谁?
瘦猴一样的瘦子闻声,几乎是爬着过来,躲到了李长安的身边,战战兢兢地抱住了李长安的一支胳膊,身体不停地发抖。
瘦猴没有回答李长安的问题,他能清晰地听到瘦猴牙齿打颤的声音。
此时,络腮胡也慢慢地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倒退着,生怕惊动了正在吹埙的那个长发人,回缩到了李长安身后。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鬼子光头,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来,一个标准的卧倒姿势,躲在了李长安脚下,似乎生怕被那长发人看到一样,嘴里小声地八嘎、八嘎叫个不停。
李长安说道:至于吗?你们怕什么?他那不是魔音,只是回声!
李长安话音刚落,那埙声突然停止,只见那长发人从悬空的石床上慢慢起身,与此同时,一根绳子从石床上垂了下来。
只见长发人一手端着陶埙,一手抓住绳子,缓缓从石床上落下了高台。
李长安看到,那长发人身高七尺,一头长发,及至拖地,看上去双目紧闭,面色冷峻煞白,一身宽大的青袍,罩住了全身,遮住了他整个儿双脚,整个儿人如同刚刚出世的厉鬼。
开局就玩午夜凶铃,小爷对恐惧片免疫,这招鬼吓人对我李长安基本没用。
李长安淡定地解下背上的青铜鼎,回头交给了在后面拽着他衣襟的络腮胡。
李长安不知道,这个长发人到底还有什么绝招利器,竟然让刚才还在气势汹汹的白胖子络腮胡等,吓得都禁言失手躲了起来。
他只知道,在一个地方要想坐上王位,做一匹统领狼群的头狼,唯一的办法就是勇敢面对,向死而生。
络腮胡等皆下意识地护住身体,猫腰后退至崖壁之下,一个个抱头蹲了起来。
李长安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踢胳膊蹬腿,舒展活动了一下筋骨,笑道。
呵呵!就你这点吹埙的本事,装什么牛逼!小爷还以为你是那穿针引线的东方不败,会飞下来为大家登台献艺!
长发人并没有回应李长安的嘲讽,手里端着雪白的陶埙,朝他匀速飘移了过来,他的整个肢体,几乎看不见是在走动。
李长安估计,长袍下的长发人是在碎步移动,一般戏台上唱戏的花旦,善用这种叫做水上漂的小把戏。
李长安迎着长发人走了上去,没走几步,那长发人止住脚步,停了下来,只见他再次抱起白色陶埙,气沉丹田地吹了起来。
这厮又要搞什么鬼把戏,李长安见状,急忙刹住阵脚,原地蹲起马步,抬手护住命门,亮出了防守架势。
长发人这次吹奏的音调尖细刺耳,音阶诡异,几路回声反弹回来,就像和某些躲在暗处的人在窃窃私语。
很快,李长安突然发现,就在长发人按住埙眼,指尖一开一合的演奏的间隙,七八只金黄色的毒蝎,从埙眼里相继爬了出来。
毒蝎尾巴弓起,翘着毒刺,速度极快地顺着长发人的胳臂爬上青袍,又一路朝下,冲向地面,朝李长安猛扑了过来。
李长安吓得收住守势,跳起来躲闪踩踏,只见那毒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躲过了李长安的踩杀,跳起来爬上李长安的腿脚,分几路直扑李长安脖颈和面部。
原来长发人的埙声,就是指挥毒蝎进攻的号角,李长安没有想到,长发人那白色陶埙里会窝藏那么多的毒蝎。
手忙脚乱中,李长安用力甩掉手背上的一只毒蝎,那毒蝎却临空折返,掉落下来嗖地一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上去钻进了李长安的袖筒。
惊恐万状的李长安很快阵脚大乱,上蹿下跳,却无法摆脱毒蝎的进攻,似乎已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他配合着长发人的埙声节奏,在原地跳起了接近奔溃的死亡舞蹈。
这个时候,即使有海王三叉戟在手,也不一定能稳操胜券,击败长发人这支动物凶猛的超能战队。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络腮胡和瘦猴光头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对李长安大叫起来。
别动!别听他吹!别动!闭上眼睛千万别动!
李长安听罢,急忙强迫自己战胜恐惧,镇静下来,逐渐停止了死亡舞蹈的挣扎。
李长安感觉到衣服内的裸体上,有五六只毒蝎在他的肌肤之上钻来钻去,贴身游走。
在他抬眼向上的余光之内,李长安看见,有两只毒蝎正站在他的额头之上,毒刺高悬,可能只需一秒,就会领命,立马蛰瞎他的双眼。
李长安吓得急忙闭上了眼睛,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一只毒蝎已经锁定胜局,稳稳地占据了他跳动着的颈动脉。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强龙难压地头蛇,出师未捷身先死吧,自己连豹子口是个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难道就这样挂了?
此时,长发人的埙声似乎舒缓了许多,身上毒蝎的骚动也慢了下来,李长安尽量地迫使自己,不要去听那长发人的埙声,但他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耳朵。
舒缓的埙声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又再次变得疾风骤雨起来,盘踞在李长安身上的毒蝎,就像接到了命令一样,又开始对李长安身上的敏感要害部位,发起了冲刺。
关键时刻,李长安突然听到高台直奔高台而来。
李长安睁开眼,只见一个老男人举着火把,手里拖着一把长柄的大斧头,气喘吁吁地地爬上了高台,朝他们这边急呼呼走了过来。
李长安发现。那男人的眉头上有一颗豌豆大小的红痣,在火把的映照下,看上去异常的晶莹闪亮。
大概是他绝地反击的救星来了,李长安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感觉身上的毒蝎还在咬定青山不放松。
关于红痣,下午杨婉儿送他的时候都告诉他了,那男人无疑便是杨婉儿父亲,杨木匠其人了。
杨木匠走到长发人跟前,举起手中大板斧,指着长发人身后崖壁上的石床,叱喝道:蝎子王!收兵!快收兵!再不收兵,老子现在就砸了你的蝎子窝!
叫蝎子王的长发人依旧吹个不停,杨木匠拖着大板斧,直奔石床之下。
杨木匠举起大板斧,就要砍杀石床,蝎子王急忙转过身,见状立马变换曲调,改吹起了鸣锣收兵的旋律。
很快,盘踞在李长安身上的毒蝎,纷纷接到上级命令,个个收起杀生利器,从李长安身上头上一个个跳下,顺原路速速回撤而去。
杨木匠见蝎子王服软,便拖着板斧折返了回来。
看来,哪悬空的石床,才是那蝎子王的软肋。
杨木匠扔下斧头,走过来靠近李长安,举着火把仔细看了几眼,惊讶得手中的火把都掉在了地上,他一把拽住了李长安。
杨木匠叫道:啊!贤侄!怎么会是你?
杨木匠心想,难道是外面的世道改朝换代了吗?堂堂开国县男家的二少爷,如今也卖身为奴了!
李长安一把甩开杨木匠,手指着正在回撤的蝎子王的背影,向前两步,有气无力地。
小爷,小爷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李长安双腿发软,眼见杨木匠杀到救场,助他躲过一劫,似乎他刚才和毒蝎的争斗,已达到他的意志上限。
李长安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身上的毒蝎似乎还未退去,还在他的肌肤之上随意肆虐,他摇晃着站立不稳,身子失去平衡,朝地上倒去,杨木匠急忙伸手上去,一把抱住了李长安。
这时,后面抱着青铜鼎的络腮胡和瘦猴以及光头三人,眼见蝎子王拽着绳子,爬上了他的蝎子窝,这才急忙朝杨木匠和李长安围了上去。
斗鸡眼孙权从道姑的怀中醒了过来,两只对眼直勾勾地看着道姑,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道姑眼见孙权醒来,又喜又恐,急忙扶着孙权坐好,自己站起来转圈跺脚。
道姑又哭又喜:恩公醒了,这下可好,这下可好!
孙权见状问道:好便罢了,你这跺脚转圈急什么?
道姑指着墙角,孙权这才看见墙角躺着被他砸死的那个侏儒,好像死得死死的了。
孙权起身一把抱住道姑:不打紧,不打紧,一会儿在下背他出去,找个偏僻的地方挖个坑,趁黑埋了完事。
道姑也不推脱孙权:不妥!不妥,那道长明日要是问起来,小姑我无法交代啊!
孙权说道:那矮子咎由自取,你明日和在下一起下山,还给那独臂邪道交代什么?
道姑应道:恩公,你的救命之恩,小姑会念念不忘,跟你下山,算做什么?
孙权此刻有钱壮人胆,倒也直截了当。
给我下山做女人啊!小的虽为一阶新丰狱卒,却家底丰厚,家里有房有车有老母,跟着小的你吃香喝辣,伺候好我家老娘就行。
道姑一听,面色羞涩起来,一把推开的孙权。
不妥,不妥,小姑要是走了,里面那些,那些小姑娘可怎么办?
孙权笑道:如此,如此,仙姑你,你是应了俺孙权了。
孙权一听道姑的话余地很大,上去就拉道姑的手。
不急,不急,我等你,等你想好了再做打算。
道姑说道:小姑再也不想和这些邪道同流合污了,只是,只是,是小姑我上当受骗,受了那独臂的蛊惑,害了这些姑娘们啊!呜呜呜!
道姑伏在孙权的肩膀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道姑一直以小姑自称,看来她不想在孙权面前做出道姑的样子了。
此时,外面一阵踢踏的脚步声,从后院由远而近传了过来,道姑急忙收住哭声,从孙权的怀里跳开。
不好了,不好了,恩公,我们要死了,是那独臂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其实,这个道姑可不是一般的道姑,她一直在演戏,只是在等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不想显山露水罢了。
孙权听罢,一下子傻了眼,此时跳窗逃跑,等于是把道姑卖了,刚才为了道姑,下杀手弄死侏儒已算侥幸,要弄死功力过人,能飞檐走壁的独臂老道,估计他一百个孙权也不够用。
孙权刚要安慰道姑,决定先背下杀人罪责,洗清道姑,再做打算。
此时,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突然从窗户跳进房内,二话不说,一掌击晕了孙权,拽着孙权瞬间从窗户跳出。
道姑追到窗口,刚要开口,那蒙面人小声交代道姑。
千万牢记,就说那矮子是蒙面人以此凶器杀死,可保你万事大吉。
蒙面人说完,交给道姑一把黑娃杀手用过的三棱倒刺,拽着孙权,施展轻功,一溜风地消失在了院子里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