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丹在渔阳大败,降将皆斩,降卒被阎柔编入军中扩充实力,立即下令南下进攻涿州刘备,剪除掉公孙瓒最后一片羽翼。
进军时,众将商议,以乌桓、鲜卑骑兵为先锋,进入涿州四野,烧杀抢掠,令刘备无法聚民为兵。
他们这时还没想到此时的刘备早已借军屯练兵,组织出了三万军势。
然而大军拖了整整一天,乌桓与鲜卑骑兵并未听令出发。
正在收拾战场,重整军势的阎柔大为恼怒,准备召来乌桓峭王责问。
这时鲜于辅一脸愤怒的走进帐中,“阎司马!瞧瞧那群塞外蛮子在做什么!你向来在他们当中颇有名望,管不住吗?!”
阎柔听到对方的质问,心下不快,仍强忍着问道:“何事如此?”
鲜于辅道:“你自己出去看看吧,这群胡马匪寇,如今早已散于渔阳四野纵兵劫掠,除了抢劫库中囤积的铁器,还任意掳掠乡间人口,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我派亲兵前往阻止,反倒给他们全都杀了,如此无法无天、肆意猖狂,怎么引为援军!”
阎柔脸色一变,“我这就找乌桓峭王来询问!”
乌桓峭王被唤入帐中,还不等阎柔说话,便抢先道:“哎呀,阎司马,我知道你找我何事。
是那群鲜卑蛮子先坏规矩,纵兵四下抢掠的,我们为了护住渔阳盐铁仓库,还与他们火并了一场。
不过至少看住了那些盐铁,等鲜卑蛮子忙完后,今晚就会归队的。”
鲜于辅大怒,拍桉道:“我明明瞧见劫掠百姓的人当中,也有你们乌桓骑兵的影子!
别全部怪到鲜卑人身上,还有,那些府库的盐铁你们必须还回来,你们想把它们拉到哪去!”
乌桓峭王脸色一变,而后嘿然一笑,说道:“儿郎们与公孙狗贼的兵马作战,伤亡惨重,难道不该取点好处回去?否则他们定会质疑我这部落族长,为什么白白为你们汉人流血呢。”
言语间大有不给好处,老子就退兵的威胁。
鲜于辅还要再争,阎柔道:“大局为重,牺牲区区庶民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渔阳盐铁本就要借给乌桓部族一段时间,就当先取了利息吧。
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进军,击败刘备,全据幽州,断了公孙狗贼退路,等他与冀州军打到两败俱伤时,我们再适时出手,定能将其一举而克!”
鲜于辅皱眉道:“可是……我们这么做,民心何附?”
阎柔冷笑一声,“民心?渔阳庶民本为青冀二州流民,受刘州牧仁德接纳,方才于此安居乐业。
如今我等要为刘州牧报仇,他们付出一点代价却又如何了?只当为刘州牧报恩便是。
再者说……乌桓鲜卑劫掠的也不过是寻常庶民,世家大族都在坞堡之内,如何能被劫掠得到。
等到这一战结束,那些被庶民垦荒好的土地,可直接用于结好当地豪族,豪族之心才是民心,鲜于兄不必担心。”
鲜于辅想了想,笑了起来,他家在渔阳也是有庄园的,这帮蛮子当然不会动他家的产业。
等到这一战结束后,大量庶民流离失所,必将空出大片被开垦好的土地,那样的话,家族产业必将膨胀一倍。
想到这些,他也没了开始悲天悯人的意见,保持沉默。
阎柔见安抚下了手下的士族领袖,便对乌桓峭王说道:“好了,不管怎么样,天黑以前,你们必须集中兵马,向涿州而去,不可再度耽误军情,否则别怪阎某不顾往日恩义!”
乌桓峭王笑了起来,既然好处拿了,当然就得做事,这起码的规矩他还是懂的。
于是朝阎柔躬身,退出帐外,一看天色还不算晚,那就再抢他娘的一把!汉人富庶,哪怕一个寻常垦荒的农民,家里都有一些铁器和不少存粮。
尤其有些汉家女儿,那长得非常漂亮,抢回去给部族的儿郎生养后代,也能跟这些汉人一样强壮!来年,又可以再进来抢掠,不断扩充部族实力!
常望山伏在草垛里,只在缝隙中露出一双眼睛。
他是村内第一个预警鲜卑骑兵即将进村劫掠的人,村内先派人去县城呼叫援军,剩下的青壮则组织起来进行作战。
然而寻常农夫怎么是纵掠如飞的鲜卑骑兵对手,他们只一波冲锋,组织起来的青壮就全部崩溃,而后就是赶羊一般的杀戮。
村内男子、老人皆被屠杀殆尽,长得漂亮的女人被当场淫辱,而后与其他的女人跟孩子一起被捆在马背上,当做战利品,跟着一堆堆粮草、财货被劫往北方。
常望山是在第一波冲锋崩溃后,随便翻墙逃入一户村民家后面的干草垛里藏起来的,否则也与其他人一般死于鲜卑人马蹄之下。
看着外面地狱般的景象,他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的妻儿遭遇了何等惨事。
此刻心里防线已彻底崩溃的他,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又如何敢冲出来营救。
他现在心中只祈祷这群鲜卑马贼赶紧离开,他要回去看看妻儿是否还幸存,因为家里是有挖地窖的,遇到危险也许他们躲进了地窖里逃过一劫也说不定。
正当此时,一名鲜卑骑兵从旁边的屋舍瓦缸内拖出了一名藏于其中的孩子。
这孩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年纪较小的,正全身发抖放声大哭的挣扎。
常望山认得他们,是郭旺家的两个小子,没想到还是被鲜卑狗贼发现了。
大孩子被拖到草垛边,那鲜卑人和几个同伴商量了一下,都摇了摇头。
他很无所谓的一刀斩下,那个大孩子当即脖子被砍断一半,扑在了草垛上拼命挣扎。
他那双绝望的眼睛此时已看到了藏在草垛中的常望山,被血浸满的喉咙里嗬嗬的想发出求救声。
常望山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惊恐之意更甚。
那孩子看着他,挣扎片刻就彻底死去,另外一个年纪较小的,可能不记事,直接给带上了一辆马车。
临走时,鲜卑人在村庄内四处放火,常望山躲着的草垛因为特别好引火,被直接扔进了一枚火把。
烈火炽烤着身体,常望山依旧连声也不敢吭,直到听到马蹄声远去,那伙鲜卑狗贼彻底离开,他才扑出草垛,跳进旁边的井内熄灭身上的火焰。
然后带着烧伤,扯着轱辘上的绳子一点一点爬上来,也不顾身上伤痛和村子里各处燃起的烈火,疯狂的朝家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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