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捡到个宝一

这个小娃娃一出在慈悲城,便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力。

一来他那一身打扮特别精致,布料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特别贵的,雪锻柔软,隐约可见上面以绀银丝以光影双面针法绣出福、寿,他颈间处挂着金玉平安锁,一看就知道并非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一双乌灵灵的眸子忽闪忽闪,似两颗黑玉宝石,樱唇不点而朱,长得简直比画中的仙童更可爱好看。

先前提过能待在慈悲城长驻的人,基本上都是一群出家的尼姑、或准备拜入慈悲城的姑子,因此慈悲城内男子鲜少,来往皆为女子居多。

这会儿这么小一个漂亮娃娃独自进来,不一会儿就引起她们母性大发,恨不得将小娃娃抱起揉进怀里,尤其他此刻那无助寻人张望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家长心这么大,竟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独自一人落在这里了。

另外则是他身后守着一柄长剑,那柄剑很奇特,因为它通体如雪剔透莹白,但却没有任何威压灵力透出,就像一柄艺术品般精美,任谁都没有品出它的等阶。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它当真只是一柄普通的剑,要么它的品阶就是高到叫这些人都探不出的程度。

前者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它在飘啊,普通的凡剑它能自行飘起来守护人?

这个孩子正是乐宝,他一时找不着他爹了,也没有找到之前跟他们一块儿前往慈悲城的那几个人。

他这是被他爹抛下了?

乐宝忧郁地想着。

要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当时,他们搭乘着那一艘浮舟即将抵达慈悲城的时候,突然从酆都那边传来一阵强烈的震荡,甚至影响到了他们飞行。

傅琬琰眉心一紧:“那是什么?!”

他们都第一时间跑到船头,立望长空,只酆都方向的城楼碑界一瞬拉开了一道极为广域的“大网”。

“大网”将方圆百里都一并罩了入内,同时火红的波光直逼人眼,如平地涌起的万道霞光。

陆子吟挡臂眼前,瞠大眼睛,脱口而出道:“是酆都的护城结界!”

他们看向陆子吟,等他解释。

身为南海陆府的少主,陆子吟来之前自然也翻阅过一些资料,也为这一趟可能遭遇的危险情况提前进行增进了解。

酆都的护城结界一般人根本无缘见识到它张开,他们这次倒也不知道撞了什么运,这才刚到慈悲城就百年难得一遇的情况。

他赶紧道:“酆都城这个护城结界显然是自行启动的,方才里面有一股力量爆发太过强大,没有收敛地碰撞到界碑,于是引动了护城结界,它有削弱跟振幅的作用。”

嘭——

护城结界再被猛地地撞击,它原本无形的屏障被挤压,成块的蜂巢菱形的力量块突凸了一大片,又被格挡缩了回去。

它们四周的风气跟气氛都瞬间变了,烈烈寒风气,惨惨飞云浮。

风声吹破耳,叫他们也不得不放缓前行的速度,但这还不算完,下一秒酆都城中几乎同一时间四股力量直冲天际。

红、紫、绿、青的力量光柱从四个方向穿破云层窟窿,风急天高,染映出一片四色斑斓色。

“酆都四大鬼城,嵎夷、南交、昧谷、朔方竟然同时发出紧急召唤,酆都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啊?”陆子吟都惊异了。

澄泓一拂冷风灌满的衣袖,负身凛仰起面容,视线如炬看向朔方的方向:“想必是能……让他们感到威胁的东西。”

“我看到那一片笼罩着魔气与妖气密布彤云的地方,好像是在朔方?”晏天骄凤眸微瞠,血色唇瓣抿直。

傅琬琰修为不行,所以能够感知或看到的情况不多,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于是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风影石”。

“风影石”,一种能够捕捉风中影像成形的石头,她手上如蝶翩翩一划,快速结印后将“风影石”朝空中一扔。

这是次抛的,所以“风影石”在修仙道具中,属于高昂的奢侈品。

它定立在空中,然后朝下铺洒下一片光影图像,就跟投影仪近似的功效,但它是时实现场直播。

只见阴森恐怖深不见底的黑河间隔的另一边禁忌之地,在那片毒莽荆棘林覆盖的万里死寂秘暗之中,有一道随着地形曲折蔓延的光阵呈现开来。

它上面的契文多如牛毛蚊黾,排序也繁复而无规律,这样的阵法几近接近神法阵,乃逆行天地之规律、打破既定的规矩,叫一切自然法为它重新书写一部新的法则。

每一个人亲眼目睹这盘庞大到惊人的自然法阵之时,都不禁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好像土鳖忽然见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因为他们别说布阵,连稍微推衍一下这阵法的走向都只会头痛欲裂,被灵力反噬冲击到眼前发黑。

淦!

紧接着就是一阵冲击着天地的力量彻底爆发开来,那片永远笼罩着死亡阴影的毒莽荆棘林,由他们的视角去看,从正中央部位被撕裂出了一道大口子。

他们一时连眼睛都看直了,甚至如何呼吸都快忘了。

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就是那一瞬间,那伏涌突异涨大的诡影参天,那影影橦橦的鬼怪身影还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叫声,竟让人产生一种看到了阴间奈何的幻觉。

上空涌入的黑云镶着一圈不详又邪恶的红边,只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出一层含混的暗色光晕来。

他们看到……这些“黑影”如同被凝固的雕塑,弯曲、折服、近似虔诚地朝着一个身影俯首称臣。

这一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震撼。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够叫这些力量强到连空气都扭曲的凝聚黑化力量,为同一人而参拜称主?

这时“风影石”从高空的视线逐步拉近,最后凝注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站在那里,当立绝顶之上,身影如神似魔,但因为兴起的黑雾萦绕,还来不及彻底看清楚。

这时对方仿佛先一步察觉到什么。

一道穿透所有阻碍与空间的眼神,准确无误地朝他们这方看来。

那一刻,仿佛暗哑的大地发出各种尖锐嘶哑的疯狂声音。

幽瞳,如渊。

“咔嚓!”,“风影石”承受不住,就这样从中间裂缝再嘭地一下炸碎成了粉沫。

所有让人惊、吓、骇、疑的镜像断了,但他们受到了心灵冲击却并没有因此减褪。

没有人看到那人长什么模样,因为比之画面的冲击,更先一步到来的是那无形恐怖的威压震摄。

咳——

“风影石”受傅琬琰所操控,如今“风影石”因外力被毁,她自然也受到了波及。

踉跄退了一步,她捂住尖锐闷痛的胸口,急喘着呼吸。

“你还好吧?”

陆子吟本想替她调息一下紊乱的灵力,但傅琬琰却淡淡避开,她平复了一下,道:“谢谢,我没事。”

陆子吟见她的确不像受重伤的样子,便也从善如流地收回手。

这时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又转开了。

晏天骄此刻脸色也有些苍白,刚才发生的事情,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受到影响。

他看向澄泓:“那是个什么人,竟然隔这么远都能敏锐地察觉到火影石的存在?”

陆子吟紧了紧手中扇子,道:“你不该惊异的是他能够隔空毁掉了风影石吗?”

澄泓的眸中似蕴了千重深意,他道:“是妖魔之主……”

他们这边正严肃讨论着情况的时候,隔着一段距离,那个穿着白色斗篷的男子则呼吸凌乱了片刻。

乐宝挨着他站,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爹?”

男子低声叹息道:“乐宝,我找到他了。”

“找到了?他在哪里?”乐宝睁大眼睛,急忙地环顾四周。

他直视前方,手摸了摸乐宝左右晃动的头:“他就在酆都,就在……风影石传来的画面之中。”

乐宝闻言傻怔住了:“他怎么会……”

刚才那些景象他也看到了,几乎是群魔乱舞,在那样凶险又的场景之中,他渺小得跟只小虫子似的家伙,为什么会在那里?!

“爹、爹,那、那怎么办啊?!”他急得都结巴了。

男子缄默了片刻,才道:“酆都开启了护城大阵,暂时我们是进不去了,只能通过慈悲城的关系得到鬼城鬼王的接应才能够进入。”

“可是那要等多久啊?”

“不知道。”

“爹!”

“乐宝,你忘了我与他有感应,他现在无碍……”他闭上眼,语音缓缓道:“我们会顺利找到他的。”

再后来,飞船忽然被一股暴流卷起,空气中的灵力被截断,这时陆子吟忽然急叫一声:“该死的,忘了酆都的护城大阵是禁空飞行,它会吸收四周的灵力,并干扰任何法器灵力承载——”

这也就是说,他们即将要没灵力续航坠空了。

这时男子手一挥召出一柄飞剑,与此同时将乐宝朝船外一推。

“乐宝,你与白洛先去慈悲城,爹稍后会去找你汇和的!”

“爹——”

飞剑接住了下坠的乐宝,剑光如极昼惊去,化为一道濛蒙白光。

它抵达了慈悲城,再之后,却并没有折返它主人的身边,而是选择守护着它的小主人。

乐宝一落地,便抬起头来,只看到上空那艘飞船被气流卷远,最终失控撞到了一座山峰之上,由于没有灵力运转维持船身护罩,最终毁成碎骸,稀稀落落掉入河流当中。

乐宝相信他爹自有能力脱身。

于是他站在慈悲城的门口,从夜晚等到白天,一直等啊等啊,可始终没有等到他爹来接他。

爹,你去哪里了?

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正在慈悲城等着你来接吗?

——

酆都。

顾君师在收服了这一群改造了近七年的二五仔之后,自然也压不住它们造成的影,惊动了酆都四座鬼城的主事人。

他们又不是死人,这么大的能量波动岂能半点没有感觉。

只见不多时,在四城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警示之后,四方如蜂涌般的黑影占据在了黑河的天空。

黑云压境,四座鬼城各有势力占据一方位置,他们以往总是各自为政,面不和心也不服,但此时倒是难得目标一致。

但他们没有一时头脑发昏冒险撞入毒莽荆棘林的霸道地界,因为这些毒荆棘不只会攻击地面的生物,但凡从它们身边经过,包括头顶飞过的也不能幸免。

毒荆棘不仅有毒,这毒能消融鬼修或灵修身体的力量,它还很“贱”,它就跟除草不除根,来年便会无穷无尽一样,它们以血肉为食,也以鬼气灵力的修为为食,只要给它一具尸体,它就能够给你繁衍出千千万万的子孙后代。

只见刚才被灭掉的那一大块地界,这才没多久已经逐渐开始恢复了,天空再度被笼罩了起来,因此底下的顾君师与她的那群“喽啰们”并没有被刚来的鬼城修士看到。

但谁都没瞎,那里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惊人气息足以让人警戒提防。

“难道是以前那些被驱逐的杂种们在闹事?”鬼修们惊疑猜测到。

“可能吗?它们几斤几两我们能不知道?”

“这倒也是,但荆棘林内难道还能有别的什么厉害的东西存在?刚才的力量足以威胁到整个酆都,否则酆都护城结界不会强行自启!”

“不如我们试探一下?”

就在这些鬼修打算动手时,一道冷魅流光自荆棘林中飞梭而上,一道宽袍猎猎的身影飘立于空中。

突然出现的男子让他们紧张了一瞬,但见他左右就一个人,对比自己这边数百人之众,那颗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

“你是何人?!”

对方转过了身,月落乌啼,他墨色的衣袍罩于精昂挺拔的身躯,如无冕帝王一般高贵睥睨气势,他以一道力指划过黑河为界限,只见黑河霎时间汹涌崩腾起来,巨浪涛天。

他似乎把全世界都不放在眼中,对着来犯的一众,一字一句道:“以此为界,敢踏过一步,便形同与吾为敌。”

他们一时之间似乎被他所表现出来的强势态度迷惑住了,心底有些忐忑,也有些惊疑不定。

“不是,你、你是谁啊?”

“吾名——人皇。”

只闻“人皇”二字一出。

天地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