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芳蕤簇尖眉心,一副痛心的模样指责着她:“师弟如此喜欢你,在闭关前仍不忘请求掌门赦免了你杂役苦劳,拂你忧愁,到头来你却这般对他?”顾君师看她:“那我不走了。”“等一下。”急忙打断,芳蕤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虚伪无奈的笑容:“我给,可是你真的会为了20枚上品灵石就放弃了他?”放弃?这从何说来。顾君师脑中快速地换算着修真界的货币比例——灵石的品质分下、中、上与极品,下中上的兑换比例大概为100:1,换言之,她要20枚上品灵石相比芳蕤抠索所给的5枚下品灵石,这价格可谓一下就翻了数千倍。“银货两讫,我即刻就走。”芳蕤面存犹疑,她家世显赫倒并不缺上品灵石,但却不可否认一位普通修士身揣20枚上品灵石都算富有了,顾一这么一个市侩又假精明的村妇值得起这个价位吗?她本不愿受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转念一想,她又乐意了。她掏出二十八枚上品灵石,上品灵石大小如弹珠,表面光滑圆润,内里蕴含着五行灵力流动,既可用作修炼亦可当通用货币使用。“你既执意要离开,我也劝不住,只是你身无长物在外难免不便,这些灵石你且先收着吧。”一番漂亮话却抹掉了她前来的别有用心,反倒是将过错全数推到了顾君师身上。不用想也知道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身揣巨资独自在外行走,会遭遇怎样的后果。芳蕤告诉自己不要心软,这是她自己贪心的下场。但在顾君师取走灵石欲转身离去时,芳蕤心里不住地打鼓,终究还是又喊住了她:“你……别随意在外露财。”一说完,她脸色就像便秘一样难看。顾君师顿步,斜眸瞥去,倒是意外她忽然的提醒。只能说,人虽都是自私自利,但却也不是一开始都坏得彻底。这时小圆从竹林那一头踌躇着走了过来,她一抬头便看到了顾君师与背对她的一位女子,她喊了一声:“君师……”芳蕤转眸,见有人来了,迅速将袖内的“留影石”收回乾坤袋:“希望你说到做到。”小圆见是那位女子竟是芳蕤,一惊,慌忙地让开路让她过,低垂的睫毛轻颤,手指绞着腰条的绦带。芳蕤,单灵根,内门女弟子中的佼佼者,她们都渴望成为她,却又成为不了她。小圆不久前拜入了捻花山,她跟了一个筑基初期的师父,现在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杂活。她很后悔进内门,很后悔当初在晋升时没有跟澹雅师叔说实话,如今她没有时间修炼不说,还每天被门内弟子指使来指使去。以前在下峰与外门弟子和杂役混在一堆,她一个五灵根也勉强算混得不错,但进入内门之后,她才明白了什么叫等级跟歧视的恐怖。因为她曾是外门弟子,且是个五灵根,所以她就得低人一等,被所有人使唤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她就是受欺压的最底层。等芳蕤走后,小圆也没有掩饰自己偷听了她们的对话,她好心劝道:“君师,外面不是你想的那样太平,你若离开了大衍派……”修真界一向奉信弱肉强食,不分老弱妇幼,再者外面妖魔横行,她一介凡人该如何生存?她嘴里原本要说的话忽地卡顿了一般,咬唇低下头。自从她去了上峰,哪怕再苦再累,再想找人哭诉,她都没有再联系过顾君师一次。因为……她心虚。当初比试台过后,她缓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她反复回忆那一道声音,她慌乱地想着,跟、跟顾君师有些相似……是她吗?她不敢确认,因为她已经不能回头了。明明她根本没想过入内门的,可一旦有这个白给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却跟鬼糊了眼似的,控制不住自己想伸手牢牢握住。“君师……对不起,那天在比试台上,是你救了我吗?”她终于有勇气问出口了。顾君师反问她:“这件事还重要吗?”小圆一震,真是的她!怔怔地看着她,小圆脸上却是止不住地落泪:“我、我……”眼前这个少女,还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美好、善良真诚,同时也有着生存环境影响所遗留下来的怯弱与逃避。她不颀赏,但也不讨厌,只是……“别与我走太近,也别跟任何人提起我。”小圆望进她一双幽水般漠然的眸子,一股寒意徒然划过她心间。她轻淡一笑:“更别坏了我的事。”——芳蕤回到无眉山之后,面带如释重负的笑意,兴冲冲地拿着留影石来到六绛浮生闭关的洞府前。因为闭关所以她见不着人,但她可以将掐头去尾的留影石通过“传送阵”送到洞府内给他看。她做下这些事情,就是想让他看清楚顾一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根本不值得他如此真心对待。“你真的会为了20枚上品灵石就放弃了他?”“银货两讫。”留影石将发生过的画面清晰投射在石壁之上,六绛浮生痴痴地看着顾君师那张无动于衷的侧脸,听着她冷漠无情的话语。手上力道失控,留影石顷刻便被辗成粉碎。“银、货、两、讫?”他的手抚上脸,银铃般破碎的笑声从指缝中溢出来,地上土崩瓦解重叠出巨大的黑影,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可惜了……你根本就走不了。”——顾君师自是没想到自己的新马甲将九尾的仇恨值拉得满满之后,换来的是她的杂役活路被卸了。小娇夫要闭三年死关,她本为守他而来,既见不着人了,她也打算去禁地闭关三年。她换下杂役服,又重新穿上刚来大衍派的那一身荆布钗裙,没有知道她要走,所以她一路清净地离开了杂役区,走在偏僻的林道内,一道身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她顿步,一回头,却看到笑意盈盈的澹雅。“顾一。”他轻轻唤她,简单两个字,却唇齿留情。秉着礼尚往来,顾君师面无表情道:“澹雅。”两人就这样互喊了对方的名字之后,便都没有了动静。一阵风吹着落叶飘过两人的眼前。澹雅脸上的笑险些没维持住。这反应不对啊。他笑眯的弯眸闪过一道诧异。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这个妇人,好像根本不解风情。------题外话------铁墙依旧挖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