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住,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东西,什么时候你学会听话了,胳膊什么时候给你接回去,现在,给我滚回房去。”
说着叶清欢站起身,低眸冷冷地俯视着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的黎落。
“好好学,别再动那些无谓的心思。”
黎落脸色惨白惨白的,血色尽失,她额头冒着虚汗,疼得几乎说不出话。
“没……没有胳膊……我如何……如何学……”
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吸气时胸腔往外扩张,身上的肌肉牵扯着肩膀,稍一用力便是钻心的疼。
叶清欢听罢面色骤冷,被人忤逆的不顺畅一下子被全然激发了,堵在胸口闷得他难受。
这世间只有他叫别人难受,谁敢叫他不痛快?上一个有胆子质问他的人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他劈手抓住黎落那只被卸掉了的胳膊,大力一拉将她扯了起来。
黎落只觉臂膀剧痛,几乎是出于身体自我保护的本能,她完好的那只手死死抓按在了叶清欢的手背上。
口中只余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后半截尖叫失声破在了喉咙里。
幸得这一抓,她那只毫无抵抗力的,钳制在叶清欢手里的胳膊才没有被生生扯下来。
黎落整个人被拽得站了起来,踉跄得还没有站好,双颊便被人用力掐住。
叶清欢声音似烈焰灼烧,带着翻滚的火气,足以看出此刻他情绪有多么暴躁。
他强迫黎落抬起头来:“别试图惹恼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黎落胳膊痛得脸色近乎透明,彻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方才那拼上性命的一抓已经耗费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额头虚汗如雨,她抓着叶清欢手背的那只手颤巍巍地慢慢松开,她只摇了摇头就昏死了过去。
黎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甚至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只知道醒过来的时候,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就连那名教习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此前在湖水里浸泡了那么久,再加上连续受到两次重创的胳膊,黎落醒来后一直高烧不退。
脱臼的关节积液肿胀,大得像像发酵鼓起来的发面馒头,皮肤开始发紫发黑,隐隐看出有坏死的迹象。
老天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狠心把她最后一丝希望也掐灭了。
——叶清欢回府上去了。
偌大的宫殿,不知是真的冷血还是叶清欢临走之前下了命令,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看她一眼,任凭她在这间房子里自生自灭。
那一刻,黎落终于深刻地认识到,在这个地方,她始终孤立无援。
想要活下去,她要么逃离这里,要么就乖乖地做好叶清欢手里那颗听话的棋子。
可是……
逃么?
逃得掉吗?
黎落深深地望了一眼这座阴冷的宫院,里里外外安静得瘆人。
能做到终日不发出半点声音还把宫殿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下人,是得有多蠢才会让她逃出去?
黎落垂下眼睑,转身回了房里去。
也好,反正无人管她做什么。
她在房里好一番翻箱倒柜,终于找来了一根长针。
就算逃不出去,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叶清欢这次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若等他回来处理她的胳膊,她这条不堪一击的胳膊恐怕早就残废了。
黎落脱下衣服,在桌子上点燃了一根灯烛,她的肩头此刻如同吹起来的气球一样,肿得鼓鼓囊囊,撑得那块皮肤稀薄透明。
用火将针燎了一下消毒,黎落咬着牙一点点把那处肿胀的皮肤肌肉一并穿破,再按压着肿胀挤出里面堆积的液体。
随着淡黄色的液体不断流出来,她鼓得老高的肩头就像泄了气一般明显收缩瘪下去了不少。
好不容易处理完积液,黎落疼得已是浑身湿透。
但如果不趁现在尽快把关节复位的话,用不了多久里面又会重新积液肿起来。
然而,关于复位手臂黎落一点把握也没有。
要试一试吗?
黎落犹豫。
大不了失败了,可能钻心地疼上一阵,再疼能有昨天叶清欢拽的疼吗?要不,就试一试吧,反正忍忍就过来了。
扶上那只软弱无力的胳膊,黎落慢慢地将它抬起来,对准。
却久久不能开始下一步。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一想到昨天那种痛,她还是下不了手。
屋内昏黄,烛光在昏暗的房间里不停地跳动,噼啪作响的声音似乎也在催促她快些动手。
最后,黎落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心一横,用力将骨头推了上去。
“啊……”
黎落撑不住伏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弓起来,急促地喘息,指尖不住地发颤。
一直过了很久她才从那剧痛中缓过来。
果然,还是不行……
手指复摸上那根吊垂着来回摇晃的手臂,背部的肌肉仿佛有预感似的一阵阵抽搐痉挛。
……
有时候,可能努力真的遇不到奇迹。
黎落不知尝试了几次,不知骨关节有没有磨损,不知胳膊是不是彻底残废,她试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失败的反噬吸食掉她最后一缕意识。
叶清欢走进黎落的房间的时候,桌上的蜡烛已经灭了,烧得只剩下一块薄薄的形状不规则的烛底,黎落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寂白的月光下,她高肿的肩膀上被折磨得黑紫一片。
“……”叶清欢静站在门前,盯着她的惨状一言不发。
最后他走过去俯身将她抱了起来,低声骂了一句:“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