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不得不承认,因为实力的增长,他原本敏锐的直觉正在变得‘钝化’,那些对他几乎没有威胁的‘危险’,已经没法触及他的直觉感知了。
而且对方的第一目标也不是唐吉,而是坐在旁边的罗格。
“多亏了世界末日毁灭了人类文明,才造就了这么一大批愣头青,不然那帮人估计都找不到敢来袭击你的枪手。”罗格看着那颗子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我估计是瓦伦迪诺帮里那群遗老遗少走投无路出的昏招,他们无处可去,只能赌一把你是假货。”
“他们现在这么怕我?”唐吉在罗格面前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失忆这件事,同时也没必要。
“天启日之前那几年你都快把他们吓死了好么。”罗格看了唐吉一眼,在下一轮攻击到来之前问道:“你是不是丢失了不少记忆?怎么会这么问?”
“世事难料。”唐吉笑了一下,拎着罗格下了车,顺手一把扯掉了前车门,把那个命大躲过一劫的保镖兼司机给扔了出去。
唐吉看了一眼子弹射来的方向,出色视力让他直接看见了四百米外的狙击手,以及对方眼睛里的惊愕。
显然狙击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任务目标是谁,也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他只把这当成了一次普通任务,一直到...对方弹飞了他射过去的子弹。
狙击手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同时在心里把自己雇主骂了个狗血淋头。
唐吉见状把罗格放在了旁边一个下水道入口处:“我去转一圈,省的一会还有麻烦,你有自保能力吧?”
“你来之前,我在这片废土上生活了二十五年也没遭到过暗杀,谁会对我这么一个老太婆起杀心呢?”罗格摸了摸自己腰,顺手抽出了一把手枪抱怨道:“你就没考虑过我现在已经是个快七十岁的老人么?动作不能轻一点?”
“罗格,你没那么老,别抱怨了,我对你那点敬意就快消耗殆尽了。”唐吉开了玩笑,相比于和自己的小队成员汇合,和罗格见面让唐吉找回了那么一点故友重逢的喜悦。
最少,在唐吉作为执法者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之间也有过几次合作。
当然,那是唐吉能有资格和罗格合作,主要还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
“滚蛋吧,我没问题!”罗格咳嗽了几声,把手枪上膛,催促唐吉快点把事解决了:“我还想在海伍德避难所那吃晚饭呢,他们有个厨师做耗子肉特别地道。”
“别说了罗格。”
...
“艹!艹!艹!那就是唐吉!我们完蛋了!真的是他!”在几百米外,一个看起来年龄不超过四十岁的男人一边叫骂着,一边跑进了附近一条隧道,几个持枪的护卫就跟在身后。
“闭嘴,德文!”在他前面不远处,是另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年龄稍稍大一点,此时正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小声说道:“你忘了么!他能听见!这可不算是安全距离!”
男人的话让隧道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俩全都是天启日前就混出名声的瓦伦蒂诺帮中层干部,在进入避难所后,通过抽签的方式进入了休眠仓。
再次被唤醒后,虽然有一部分老人已经退休了,但他们还得和刚冒头的新人竞争,所以能提供更多机会的贾恩.格拉顿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而现在,贾恩.格拉顿死了,就那么被一个新消息吓死在了自己的豪华公寓里,两个人无法理解贾恩的选择,但他们可不想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所有人都知道唐吉的厉害,然而人在死亡面前只要还有机会就一定会选择铤而走险,他们没有妄图对抗唐吉的想法,而是想赌一把,唐吉,是假的。
他们赌输了。
唐吉不仅是真的,而且还没经历过那段被玩家和米科尔森折磨的日子,他依然是那个执法者唐吉,对街头上的事有一种本能般的热情。
轰隆!
隧道上方突然出现了坍塌的声音,跑在前面的几个保镖几乎瞬间就被碎石所吞没,而此时距离他们给自己安排的轨道车,只有不到一百米。
西装男在一片烟尘中,看见了一束光,那是从地表射进来的光,有人打穿了地表直接跳了进来。
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唐吉还能是谁?
西装男大概花了一秒钟时间来思考自己正在遭遇什么,然后他就毫不犹豫用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唐吉又确实有足够的时间阻止他这么做,但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是他对这些人最后的仁慈,而且他很喜欢这些人在最后时刻所表现出来的挣扎和决断,他们一辈子都在进行取舍,最终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进行最后一次取舍,宛若一个轮回。
但在西装男身后的另一个策划者,则没有扣动扳机的勇气,他尝试了,没成功。
唐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从绝望到木然,而后在经过几秒钟的发呆后,意识到唐吉没有直接杀死他,再从木然到惊喜,又从惊喜变成了恐惧,显然是想起了那些有关唐吉的恐怖传说,以及那个被人扔在医院门口的义体医生。
这样的变脸即使是唐吉也没见过几次,更有意思的则是,一直到现在,唐吉也还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如此笃定自己会不由分说的对他们展开杀戮。
唐吉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能讲道理的人,但显然,在这些人眼中,他是另一幅形象。
在唐吉似笑非笑的审视中,那个男人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再次鼓起勇气拿起了手枪,打算自我了断。
只可惜现在唐吉开始对他们产生好奇了,他抬手打飞了那把手枪,然后问道;“你叫什么?没准我还有点印象呢。”
“德...德文.麦克唐纳...先生。”德文带着颤音回答道,然后彻底崩溃了:“请别杀我,我什么都愿意交代!我知道是谁在和玩家做生意!”
?
唐吉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得到有关玩家的消息。
“是马龙介绍我们认识的!”德文知道自己命悬一线,生怕自己下一秒就突然死于非命,毫不犹豫先说出了个关键的名字。
德文能爬上现在的位置,绝对是够用的,他知道自己如果犹豫的话,唐吉不一定马上干掉自己,但那位来历神秘的马龙先生八成不会犹豫。
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德文对马龙的印象非常深刻,对方每次都使用不同的身份,有时候是男人,有时候是女人,有时候约在97号避难所见面,有时候则在鱼龙混杂的海伍德避难所见面。
他们甚至有一次在一个的掠夺者营地中遇到了马龙先生,并因此而免去了一场恶战。
在德文心中,马龙先生无疑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但依然没法和唐吉相比。
“你们和玩家做生意多久了?他们都在哪活动?”唐吉皱了皱眉头,这是他第二次接触到和玩家有关的消息了,而他从梦境中苏醒一共也没多久呢。
显然,天启日计划失败了,而且失败的很彻底。
“不到两个月。”德文不安的左右看着周围,似乎生怕那位马龙先生从哪突然出现,嘴里快速说道:“每次位置都不一样,我们没有直接见过玩家,都是和掠夺者做的交易,商品基本都是奴隶,之所以知道交易的另一方是玩家,还是一次意外,有个玩家没等那帮掠夺者把奴隶带走就降临下来了...”
“很好,你暂时能活。”唐吉嘴角露出了微笑,他喜欢聪明人,尤其是聪明的恶人。
就像他以前说过的那样,他总是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他们开始的时候总是喜欢说,他们能提供消息,只是他们想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
他真的喜欢和他们打交道,这些人渣经常能让他笑出声来,而且他们最后总是会用很高兴能提供帮助这样的屁话来收尾。
就好像他会因为这个饶了他们一样...幽默。
当唐吉返回时,罗格正在帮她那个保镖包扎伤口,他脸上全是汽车玻璃留下的碎片。
“德文.麦克唐纳?”罗格看了一眼唐吉的俘虏,耸了耸肩:“我还能期待是谁呢,你们这些蠢货的生意,全夜之城的人都惦记着呢。”
“我们可没那么低端,我们在和玩家做生意!”德文现在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在全城范围内广而告之。
这个曾经被他们死守的秘密,现在却成了催命符,知道的人越多,他就越会成为那个不起眼的存在。
罗格颇为意外的看着这个有些癫狂的男人,她倒是没想到这帮人还有这种勇气,因为她从自己的情报渠道那很早以前就确定,几乎每个避难所中都有米科尔森的分身存在。
这种情况下,这些人还敢这么玩,恐怕早就被列进了黑名单吧?
而且...罗格已经快二十年没听人说起过玩家这个单词了,而现在,在见到唐吉的一个小时内,她就再次听见了这个词。
“看你们干的好事!”罗格一脚踹翻了德文,也不知道这句话在说谁。
但总归罗格依然是罗格,是夜之城的大人物,在一发信号弹打出去之后不到十分钟,就有另一辆车出现,将唐吉一行四人送到了原定的目的地,海伍德避难所。
现任海伍德避难所的监督者是布莱克,绅士联盟的成员,是约翰.弗莱明的忠诚盟友。
此时,布莱克已经已经做好了迎接唐吉的准备,他打开了避难所大门,并将爱德华的休眠仓已经拉上来,安置在了苏醒间中。
爱德华休眠时,已经快七十多岁了,当初他之所以选择接受休眠,主要原因就是约翰.弗莱明担心未来有一天,唐吉回来会怪罪于自己。
爱德华曾说,唐吉不是那样的人,但弗莱明一辈子阅人无数,他知道人总是会变的。
“别忘了现在是世界末日,如果等他回来那一天,他认识的那些人都不在了呢?你忍心让他一个人?”约翰弗莱明的话,让爱德华最终接受了进入休眠仓的选项。
而今天,当初的努力发挥作用了。
“唐吉,真高兴再见到你!”布莱克亲自迎接到避难所之外,只可惜唐吉根本不认识他。
就算唐吉没失忆,他也记不住布莱克,他们之间只在高卢见过一次面,不过当时双方谁也没想到之后会有这样的时刻。
唐吉和布莱克握了握手,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爱德华在这里么?”
当布莱克点头时,唐吉脸上的笑容终于真诚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变得面目全非时,那个老头总是如同定海神针一样屹立在那里,让唐吉能找到一丝安慰。
“请跟我来,唐吉先生,我已经提前开始了苏醒程序,再过四十分钟左右,爱德华先生就会苏醒。”布莱克强调了一下:“因为爱德华先生年龄比较大,所以整个过程会比较慢。”
“他的身体状况怎么样?这里的医生水平怎么样?”唐吉一边随着布莱克往里走,一边问道,事关爱德华的健康,即使是暴怒,也只能像个凡人一样忐忑不安。
苏尔特说过,爱德华拒绝了所有成为超人类增加寿命的提议,他有自己的坚持。
“苏醒过程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多负担,我不是也正常醒过来了么。”罗格安慰了唐吉一句:“你更应该担心他醒了以后成为你的软肋。”
唐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现在不想考虑那么多,他只想早点见到爱德华。
“已经开始了,各项指标一切正常。”一个医生匆匆走出苏醒间,在布莱克身边小声说道,眼睛时不时在唐吉身上看一眼,似乎想切下来点什么回去研究研究。
“你现在就可以进去了,唐吉先生。”医生被唐吉看的有点发毛:“你现在说话,他就能听见,只不过可能听不清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