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25年,11月25日,101避难所。
“南来的北往的,东走的西行的,走过路过的,都来看一看,良心算命,童叟无欺!”一颗光滑的卤蛋般的脑袋在小小的摊位后,吆喝着,路过的避难所居民看见这一幕都情不自禁的笑了笑,没人停下脚步。
“哥,都三天了也没开张,咱们什么时候能攒够钱买虚拟现实头盔啊?”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大小的孩子蹲在旁边叹了口气,他身边还有三四个小伙伴,也全都没精打采的。
能让这群孩子放弃宝贵的假期时间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这个小团伙的头目,封尘印决定要赚取自己的第一桶金,并且打算从摆摊算命开始。
和先知一样,封尘印也是个拥有未来视的超人类。
只不过先知是长大成人后觉醒的,而封尘印他从出生那一刻就透过时间长河看见了未来,这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
年幼的封尘印花了三年时间才在浑浑噩噩中理解了自己的所做的事,并逐渐能区分现实和未来视之间的区别,在这期间,他先后经历了差点被饿死,差点被遗弃,差点被避难所医疗部门宣布为脑瘫儿执行安乐死的诸多劫难
如果他没有个坚定而伟大的母亲的话,早就死在了某一次意外中。
但好在封尘印还是跌跌撞撞的长大,并且将自己的能力控制住了,在这个过程中没人意识到这个小小的孩子是个超人类,毕竟其他超人类孩子早早就开始显露头角了。
“别着急,接着喊,快了。”封尘印小大人一样安抚着小伙伴,似乎对自己的话非常有信心。
几个孩子有气无力的喊着,显然对‘老大’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
而此时,王正道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101号避难所地表营地附近,他是来找封尘印的。
他在NC-18年的时候卸去了97号避难所监督者的职务,而后选择进入了休眠仓,一睡就是七年,前几天才被安妮从梦里叫醒。
为了从米科尔森身边脱困,安妮差不多把自己认识的人给摇了个遍,不过也是托了安妮的福,王正道知道现在老唐醒了,大风暴已经衰退到不那么影响超自然能力使用的程度了。
但王正道重返地表后的第一次空间跳跃依然受到了约束,他原本想直接返回方舟组织的,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跨越大半个世界定位那么远的距离。
王正道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算去101号避难所确定一下封尘印的状态,因为天启日的存在,整个世界的历史走向都发生了变化,先知当年留下的那张名单中,有很多天启日后出生的新生一代,根本没来得及出生,父母就随着世界一起完蛋了。
再加上有很多避难所并没有对新希望纪元后出生的人口进行上报,封尘印竟然成了王正道唯一能确定位置和状态的被保护对象。
尽管大风暴的影响已经大大减弱了,但老王这一次还是跳出了两百多公里的误差,而且所消耗的精力也远超王正道想象,最少在未来几天时间里他都不想在地表环境下进行空间跳跃了。
王正道在废土上整整步行了十四个小时,才看见101号避难所在地表上建立的营地。
就像大部分有编号的避难所一样,101号避难所也是以避难所出入口为中心开始建造地表营地的,他们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安全问题,整个营地从远处看过去就好像碉堡一样。
掠夺者们很少对这种带编号的避难所营地下手,他们在火力上完全不是对手。
101号避难所是从NC-23年开始重回地表的,目前只和一个私人避难所,以及一支流浪者部落保持着贸易上的往来。
前者正努力为101号避难所提供非灰色田野计划产物的新鲜蔬菜,而后者则会每个季度出现一次,用粗加工的汽油从避难所那里换取自己所需的各种生活物资。
以王正道的眼光来看,101号避难所的发展策略有点偏保守了,他们似乎满足于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对重新建设地表的新家园没有多高的热诚。
如果是他来领导这座避难所的话王正道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打工没够。
地表营地中的守卫远远的就发现了王正道的身影,并通知了附近的巡逻队,很快,两辆越野车从营地内驶出,将王正道拦在了距离营地一公里的位置上。
“这年头一个人的旅客可不常见,你从哪来,要到哪去?”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在距离王正道三十米的距离上谨慎的问道。
在地表上三十米是个非常安全的距离了,目前还没发现哪一个超人类的能力能在地表作用在三十米外的距离。
“我是王正道,97号避难所前任监督者,来这旅游的。”王正道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他也算得上是知名人物,瞒也瞒不住,索性光明正大。
“旅游?”对面明显被王正道的回答给问懵了,脑子一团浆糊的将消息送了回去。
耽搁了半个小时后,王正道最终还是得以顺利进入101号避难所,毕竟在大风暴中冒险拯救其他避难所的举动,给王正道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好名声。
谢绝了101号避难所监督者陪同参观的邀请后,王正道总算进了避难所内部,算是松了口气。
作为一个空间系超人类,在地表处于被大风暴压制的状态总归是不好受的,老王估计自己要是遇到不小心遇到大掠夺者科纳的主力部队,八成得认栽。
101号避难所里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位于靠近地表的顶层大市场,很多在地表探险回来的避难所居民都会在这贩卖自己搜集到的小玩意,王正道的第一目标自然也是这里。
他总不能直接跟人说自己是来找一个叫封尘印的孩子的,那估计自己人还没找到,潜伏在101号避难所内部的米科尔森就已经提前知道信息,把人藏起来了。
那个老阴比绝对会干这种事,在他搞明白封尘印的特殊之处前,王正道绝对见不到人,不过
“南来的北往的,东走的西行的,走过路过的,都来看一”王正道一进市场就被清脆的童声吸引,看向了不远处一帮孩子摆的摊位。
当老王看见那双面带微笑,好像早就知晓今天这次见面的孩子时,他立刻就明白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那是第二个先知。
王正道不知道心里瞬间划过无数思绪,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之前总觉得先知还没死,只是和他们,和整个世界开了玩笑,没准哪天就又蹦出来吓唬人了。
但在看见封尘印的那一刻,王正道知道,先知真的死了。
王正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走那一段距离的,人已经坐在了孩子们支起的摊位前:“你好,我叫王正道。”
“我知道。”封尘印温和的笑道:“我等你好久了。”
“博伊尔,感觉怎么样?”伴随着休眠仓内的雾状气体散开,博伊尔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是菲利普的声音。
“哈,你现在也是个老头子了?”博伊尔看着那张几乎和自己一样苍老的脸虚弱的笑了一下:“已经到时间了么?我感觉还能再睡一会.”
“你都睡了二十年了,现在是NC-25年,再过一个多月就26年了。”菲利普和老朋友拥抱了一下,作为塔哈帮的两个最高层首领,他们艰难的带领着十三区的人民熬过了大风暴时期。
而现在,整个世界似乎都摆在他们面前,任他们去发展,夺取。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博伊尔花了点时间让自己清醒起来,作为当年注射过贪婪之血药剂的人,他比看上去要强壮的多。
“大风暴已经快停息了,我们已经开始在地表恢复生产了,那堵围墙它们在最后一刻保护了我们,估计高卢人这辈子也没想到这样的结局。”菲利普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道,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戾气。
二十年的时光,对一个普通人而言已经是四分之一的人生,足以消弭任何仇恨,更何况现在高卢是否存在都是个问题了。
“在巴黎地区范围内,除了我们应该没有其他幸存者了。”菲利普帮着博伊尔把衣服穿好,介绍着眼下的情况:“当初联军在天启日计划的时候把巴黎地区的引爆点选择在了第八区和第十七区的交界处,现在过了第五区再往北基本就不能去了,残留辐射值依然很高。”
“其他的避难所怎么样了?”博伊尔捧着一杯热巧克力,一口一口的喝着,快速补充着体内的糖分:“从哪弄得这玩意?我以为睡了二十年,这东西都绝迹了呢。”
“有难民带了一包可可豆种子,我们在地表站住脚后,腾出了点空间专门种这玩意,你不是说过么,得给人希望,还有什么东西比巧克力更能给人希望?”菲利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但别高兴的太早,这算是你起床的礼物,多了没有,我们已经把所有巧克力都卖了。”
“我们已经开始其他避难所展开贸易了?”博伊尔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们是谁?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你开始休眠以后没几年,吴千映博士就开发了出了能突破大风暴封锁的通讯系统,现在每个月都会有一次避难所会议。”菲利普解释着:“我把你需要了解的资料都整理成文档了,你得花点时间才能看完,有两个G那么大,都是纯文本的。”
“不愧是吴博士,我现在就开始头疼了”博伊尔刚想说自己已经老了,结果发现现在菲利普头上的白头发比他还多,最终只是拥抱了一下对方。
作为塔哈帮的首领,他们做过的最自私的决定,就是私下里决定轮流执政,尽量延长自己的寿命,以期望有朝一日能看见人类文明再次繁华起来,而现在就是换班的时候了。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博伊尔喝完了自己手中的热巧克力,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零号避难所那边几年前曾发过一个秘密信函,要我们小心沃尔夫冈,他吃光了自己避难所里的超人类,然后抛弃了避难所,现在不知所踪,如果发现他的踪迹,立刻向零号避难所示警。”菲利普叮嘱道:“不过我们都见过七原罪的实力,我的意思是尽量不要招惹他们”
“沃尔夫冈.那可是贪婪啊,恐怕咱们早晚要面对这个问题。”博伊尔顿时开始头疼了。
在天启日后,米科尔森有限度的公开了一部分有关七原罪的资料给这些大型避难所,既是一种威慑,也是一种警告。
当然,其中资料最详细的就是暴食和贪婪两个人。
米科尔森需要各地的避难所,尤其是恒河地区的避难所对暴食留下的伴生虫进行监控,同时也需要保证欧联邦地区的避难所对沃尔夫冈有所警惕,以此来弥补自己在失去蜂巢思维后对这两个‘祸害’监视能力上的弱化。
只可惜恒河人至今仍然在物种灭绝边缘徘徊,完全落后了时代,无法在地表形成有效影响力,而沃尔夫冈则干脆一飞冲天自此再也没有音信。
“总之,交给你了,欢迎会之后就该我去放松了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结婚了。”菲利普平静的说道:“不过我妻子两年前死了,参加婚礼的问题,我们有个孩子,今年已经六岁了,他会和我一起休眠,别让我失望,我希望我儿子在被唤醒的时候,这里已经有正规学校了。”
“你”博伊尔最终只能叹了口气,拥抱了一下菲利普:“相信我,不只有学校,什么都会有的.”
就在两个人叙旧时,沃尔夫冈此时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百米的地下酒吧里喝酒,把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啧,我对普通人又没什么兴趣,那么紧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