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对面不识

据说漫天神佛也不都是天命,总有些是修行成的神仙,可从未有人见过修行成功的凡人,不知道是他们躲在隐秘处还是从来就没有人成功过。

这已经是第七次有人试图投毒,再美味的食物在毒药的装饰下都变得非常难以下咽。燕珣面色阴沉地看着桌上的东西问“这一次是谁送的东西?”

襄王府中王妃正在收拾东西,开春后冬天厚重的衣服铺盖都要收起来,虽然不必她亲自动手,可监督是少不了的。

是以当襄王叫她离开的时候她还不忘吩咐下人们抓紧收拾东西,否则过几天万一下雨可就麻烦了。

别人若是要谈事情都喜欢在书房密谋,可襄王却是个不一样的人,他喜欢在开阔的亭子里说话,四面八方都是看得见的人看护着,等闲人根本没有办法靠近。

“王爷找我?”

“你找个时间去公主宅拜见神女,别让人觉得不懂规矩。”一边说一边把她从上到下看另一边,曹家的姑娘自然是大家闺秀,可美则美已,毫无新意,只不过几天他就已经觉得无趣。

襄王妃自然也知道神女下降的事情,只是不免犯难“我要进宫侍疾还要和各王府的人来往,恐怕一时没有空挡。”

“那就腾空。”襄王不耐烦地按了按额头说“都已经开春了,府里的人怎么还没有换春衣,你这个王妃是怎么当的。”

“只换了一部分,还没有来得及全换,让王爷烦心了。”襄王妃忍住心酸道,王府事务繁杂,她刚进门不到一年,许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做,王爷也没有给她派得力的管家,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摸索着办自然不免有错。

虽然心里有些不忿,可她还是乖巧地答应下来,说自己会尽快找时间去一趟。“不知道应该按照什么份例给神女送礼?”

“这都要问?”襄王烦躁地瞪了她一眼,“听说曹家的女儿不管到哪里都能当得起当家主母四个字,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襄王妃脸色一白,勉力扯出笑意“让王爷见笑了,我,妾身会看着办得。”

“别丢了襄王府的脸。”交代完之后襄王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只剩下王妃一个人被微凉的春风吹去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的眼泪。

你还在哭什么,这不就是达官显贵的日子吗,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委曲求全。

襄王妃背过身抹去脸上残留的泪水,深呼吸过调整好气息后才带着自己的侍女重新回屋继续打理换季一应事宜。

墙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喜悦声,不知道是哪家成亲,襄王妃听着便开始出神,当初以为嫁给襄王也不是一件坏事,现在想来竟是自己浅薄了。

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那些在宫里长大的人能有几个正常人。曹家的女儿个个都能劝自己,她也一定能够做到一个王妃的本分。

出嫁前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让自己不要对王爷有所期待,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经验之谈。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没有失望就不会怨怼,没有怨怼才能长久。

他们这样的人家是断然不能接受休妻这种丢人的事情的,她自出嫁后便只这一个家了,若是不能同王爷相敬如宾,她又该何去何从?

三月二十,宜出行,安床。

这天天色尚未明亮,便有人听见城门外有三声雀鸣,守门的人刚探出昏昏未醒的头就看见一抹艳丽的红色一闪而过。“是神女!神女进城了!”

神女没有用平常的方法出现,她身穿大红色的衣裙迤迤然走在朱雀大道上,身前有三个穿白衣的小童开道,身后半步有青衣的男子寸步不离左右。

所有人都不明白神女此举意欲何为,可宫门还是为她敞开,似乎就连宫禁也在欢迎她的到来。

她走到哪里,哪里有能闻到清淡悠远的香味,人群如潮水般此起彼伏地跪下,口中念念有词地请神女降福。

宫门虽然大开,却站着一个不速之客。

程疏晏表情复杂地看着缓缓走来的人,想起春天的景州,蝴蝶和花丛中少女娇羞的笑容;暴雨后青草的香味,潮湿的空气中猛烈跳动的心脏;幽深的树林中,隔着明亮得日光波光粼粼的池塘。

他没有任何办法把那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女孩子和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女联系在一起。

“你还好吗?”

可她却视若无睹般从他旁边掠过,连一丝一毫的眼神都吝啬施舍。程疏晏急切地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扯回来。“你看着我!”

“程典狱也要冒犯神女吗?”燕珣微笑着问。四周的人惊恐得不敢抬头,惶恐地听着微弱地交谈声。

“滚开!”程疏晏冒火的眼睛在看见那人的手搭上自己的手臂后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神女的表情依然很寡淡,就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尔乃何人?”

短短几个字却让程疏晏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问“你不记得我吗?”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程疏晏突然觉得站不住,天旋地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理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走。”

她退半步的动作让程疏晏一瞬间像掉在冰窟里似的,程疏晏的手微微发抖,试了几次都没有抓住她。哀求道“你跟我走,这里不安全,有什么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素未谋面,恕难从命。”

“你真的要这样吗?难道你就没想过万一,你姐姐知道了会有多为难吗?”程疏晏孤注一掷道,可那人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直直地往前走,根本没有停下。

襄王站在不远处旁观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认错了?还是她戏这么好?

“王爷,是不是让信王妃也来看一看?”

“还不是时候,这种场面要留到重要的时候才值得。”襄王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在笑谁愚蠢。

燕珣用力扶着她的手臂,压低声音说“这里人太多,忍住。”

忍住?要她怎么忍,阿姐就在这附近不知道什么地方,说不定此时此刻就在暗处看着她,可自己却只能装作不认识,像是一座没有七情六欲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