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来得这么晚是吕家出什么事了吗?”燕珣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把孩子们都赶到一边洗手。
苏映轻轻摇头“买核桃酥费了点时间,婚礼一切顺利,没出什么乱子。”
说话间孩子们已经都洗完手围在桌边眼巴巴地看着核桃酥,燕珣揭开纸包,由苏映一个一个地把桃酥分给他们,坐成一排安安静静地吃着。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看起来才格外安静,苏映小声地和燕珣说着未来几天的安排,嘱咐他看好家里别人不相干的人进来。
“出什么事了吗?”燕珣担忧地看着她。
“没什么,只不过林乔松在这里,不能掉以轻心。”苏映淡淡一笑,任由他细心地擦去指尖的油渍。“你也吃一块吧,我买的时候刚出炉,还热着呢。”
燕珣便拿了一块坐在她边上慢慢吃。“锦程最近总是做噩梦,说是梦见一个骑高头大马的男人,我问了其他人,说有一群骑马的人来过,不知道是谁。”
“既然到现在还没找上门应该没什么事。锦程怎么样了?”
“虽然病好了,不过还是容易做噩梦。”安神散吃了好几剂都没用,这样下去恐怕会伤了身子。
苏映看着他们,忽然说“要不然把他放在我屋里看着?”
“不行。”燕珣立即道。
“他还那么小,和我住一个屋也没什么。”苏映以为他是怕男女大防便笑着说。
可燕珣却说“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但是万一复发再传染你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大不了你替我诊脉。”苏映笑着说。
“我不想替你看病。”每一次替她看病都是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这种感觉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感受。
话说出口看着他的脸色苏映自己也觉得不妥,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他嘴里这样说,脸色却并未和缓,显然还心有余悸。
苏映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换作别人早就被燕珣的冷脸吓到,可苏映早就发现燕珣根本不会真的对自己生气,胆子越来越大。
“总之他不能和你一起住。”
好不容易把人哄好,苏映自然不再提这回事,却忽然看见九雀正在看自己,想了想说“那不如让锦程和九雀住?”
他们两个一向关系好,说不定锦程在她身边能睡得踏实一点。燕珣略略点头,等他们吃完核桃酥之后叫锦程把自己的铺盖搬进九雀屋里,和她的摆在一起。
锦程抱着自己的床铺站在门口迟疑着说“可是男孩不是应该和男孩睡吗?”他是男孩子怎么能和九雀睡在一起。
“因为你那张床要好好地用酒洗一遍,免得再有别人染病,所以这几天你先跟九雀睡,等床板洗好了再搬回来。你在那边可不要把她们的屋子弄乱。”燕珣面无表情地说。
九雀站在屋里双手抱臂看他,他站在门边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就连睫毛都在颤抖。“九雀,我的铺盖放在哪里。”
她走过来拉住他的衣角把他拉到角落里指着墙边说“你就放在这边,不要把我和思林的东西弄乱。”
“是燕师父叫我过来的。”铺盖随便扔在床板上,锦程见大家都没注意这边,小心地凑到她面前说。
“那是师父!”九雀纠正道。
锦程叹了口气把她拉到门后“燕师父说了师父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这样叫才是对的。”
“我有爹娘,才不认别人做爹娘。”九雀不乐意道。
他们几个人长到五六岁才和家里分开,早就有了对家人的记忆。虽然平时大家都不说,可大家都记得爹娘的长相,记得自己姓什么。
虽然别人都叫她九雀,可她记得自己原先并不叫这个名字,她也不想认别人做爹娘。
“九雀,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只能待在这里。”锦程说。
“反正等我长大了就要走的,这里不是我家。”
拦住立刻就要冲进去的人,苏映待着他走远后才说“毕竟已经记事了,放不下也正常。”
“你养了他们两年,就是石头做的心也该捂热了。”燕珣愤愤道。
“不一定吧,林乔松关了我五年,我也没有听他的。”苏映淡淡地笑了,思绪一下子回到那时候,林乔松站在自己面前含糊其辞地说自己有苦衷,让她体谅。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混乱,你以为的未必就是你以为的,譬如最开始她以为林乔松只不过是个善于玩乐的二世祖,没想到他竟然会布局逼得程疏晏在景州待不下去,更想不到他竟然会把自己困在铜雀台。
往事种种教会她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
燕珣把她拉进屋里,落下门闩的那一刻,她凝视着这个在自己身边守了整整两年的人,他说得没错,两年的时光,就是石头做的心也会被捂热。
一瞬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悄悄变远了,燕珣背靠着门板,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看了很久她的背景,只是看着就能知道她今天心情怎么样,终于能够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开心,可比起开心更多的是惶恐,害怕这样的日子会在某一天突然结束。
桌上的杯子冒着热气,苏映挑了一杯坐下。“你不是有话想和我说吗?”
“你愿意听我说吗。”
“你想说我就听着。”
燕珣迟疑着走近,身后是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听了两年,很熟悉,也很让人安心。
杯子温热,没有多少茶叶的味道。不论是在家、在王府还是在铜雀台她都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
“是我没本事,不能照顾好你。”
“你把我从铜雀台救出来了,难道不算照顾吗?”苏映知道他在自责,但凡有一点不如从前他就会露出懊恼的神色,不管她怎么说自己不在意他都满脸愧疚。
“这不一样。”燕珣说“你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那我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苏映反问“你觉得我是因为喜欢被人圈禁的日子所以才要离开的吗?”
燕珣急切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你对我很好,不用这样为难自己。”苏映说。
他着急地搓着湿热的手掌,几次张嘴却说不出来,把人急得够呛。苏映却只是看着他,没有丝毫催促的意思。